兩側匯聚的地龍火洶湧而上,舒寒抱著顧盼春向上看去,發現上方的出火口通道正在緩緩被地龍火衝開。


    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就能逃出去了!


    可是顧盼春已經堅持不住了。


    完整版的天火轉換陣固然強大,可是以顧盼春的修為還是抵抗不了地龍火本脈。


    幾乎是在三個唿吸間,撲來的地龍火就超過顧盼春的承受極限。


    舒寒見狀,也不能藏拙了。


    顧盼春一旦潰敗,自己也得跟著完蛋。


    他立刻出手,在顧盼春完整版的天火轉換陣後補上自己的陣紋,並且使用天羽白鳳甲護住周圍。


    舒寒這般操作後,顧盼春的壓力頓時舒緩了許多,終於他們倆堅持到出火口開啟到一半,舒寒蹬地而起,借著地龍火的衝勁,帶著顧盼春一躍而出。


    唿!


    舒寒連帶著顧盼春被地龍火衝到千米高空,高空中清涼的空氣卷過來,讓舒寒周圍壓力一掃而空。


    此時渾身的灼燒脹痛感襲來,可舒寒不敢原地停留,萬一在出火口有人巡查怎麽辦?


    他緩過氣來的一瞬間,就立刻施展縮地成寸,法術攪起陣陣時空漣漪,他帶著顧盼春化為一道流光,遠遁紫火雲刹那。


    遁走了數百裏後,舒寒放下心來,帶著顧盼春降落到一處荒涼的山區。


    涓涓溪流旁,舒寒放下身負重傷的顧盼春。


    此時他的狀況不太妙。


    兩次使用縮地成寸,幾乎耗盡了他所有法力。


    而且在隧道中,用縮地成寸的急速撞擊十幾下坑道,讓舒寒堅實的肉體都出現不同程度的內傷。


    可是他沒空管自己的傷勢,因為顧盼春的傷勢比他嚴重的多。


    她渾身是血,本來鮮紅色的長裙更加鮮豔,雪白的玉肌上流淌著一道道紅的小溪。


    要不是舒寒給她灌進去的靈藥發揮作用,顧盼春早就昏死過去,然後一命嗚唿了。


    她慘白的臉色看向舒寒,居然還在笑盈盈:“公子方才在坑道中對妾身用力太大了,妾身的身子骨頂不住公子的衝擊啊。”


    “性命攸關,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顧盼春宛如一灘軟泥躺在溪水邊,她聽著溪水在身旁流過,看著林間的雲朵飄過,並沒有顯現出對死亡的恐懼,臉上卻依舊是一臉笑意的淡然。


    “為生死勞神費力太不值得,妾身不想這麽累,隻想安靜地去欣賞有限生命中的每一刻。縱然下一刻就丟掉了這條爛命,也是值了。”


    她這句話勾動舒寒的迴憶。


    他記得,跟顧盼春初次見麵時,她也是有從容赴死的念頭。


    舒寒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無一不是為了活著殫精竭慮,從來沒有見過像顧盼春這樣可以從容赴死之人。


    舒寒把她扶起來,仔細檢查她的傷勢。


    他發現,顧盼春的傷勢極其嚴重。


    在隧道中的撞擊讓她渾身骨骼破碎,內髒移位,經脈斷了七七八八,法力也在維持天火轉換陣中消耗殆盡,身體還被地龍火嚴重灼傷。


    若是舒寒就這樣扔下他不管,顧盼春活不過兩個時辰。


    “放心,有我在,你想死哪有這麽簡單。”


    說罷,舒寒拿出酒壺,將療傷靈藥用天火煉化,慢慢陪著著酒液打入顧盼春身子。顧盼春看著舒寒一點點修複她的身體,暖意笑著,說:“公子您其實就把妾身扔在這裏,就沒有人會知道公子您的隱秘了。”


    舒寒也不是沒有想過這一點,就放任顧盼春在這裏自生自滅,也不算是他動的手。


    到時候就沒有人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不過他細細想來,自己修煉中誤入天火護山陣,若不是顧盼春,自己還真的很難從中逃出,算是顧盼春救了他一命。而且顧盼春對他沒有敵意。


    以德報怨,從來不是舒寒的個性。


    “我是那種人?而且你妄圖修改宋經綸的本脈天火轉換陣,威脅到他的元嬰計劃,要是傳出去,比我的情況嚴重得多!再說,我的遁術神通你也看到了,火雲刹那除了宋經綸之外,少有人能抓到我。”


    顧盼春歎息道:“果然還是被公子看出來了。”


    舒寒勸解道:“我不知道你跟宋經綸有什麽仇什麽怨,還是奉勸姑娘一句,不要跟這個人作對。此人深不可測,我都下意識敬而遠之,你遠遠不是他的對手!放下仇怨,按你之前所說,好好欣賞餘下的日子不好嗎?你的生命是你爹娘賦予的,難道就想這樣丟在火雲刹那?”


    聽到舒寒這句話,顧盼春笑不出來了。


    她芳唇顫抖,眼睛泛紅,忍不住哽咽著哭了出來。


    舒寒寂靜無聲聽著,她的抽噎逐漸止不住地變成放聲大哭,哭得梨花帶雨,讓人聞之憐惜。


    舒寒不知道她在哭什麽,隻記得這姑娘自從見麵時就是在笑,這是第一次見她哭成這樣。


    許久,顧盼春的傷勢被舒寒修複了大半,她的哭聲也漸漸停止了。


    顧盼春背對著舒寒,低聲道:“公子,說句不吉利的話,您有沒有想過死了想在哪個地方?”


    舒寒聽到這話,一陣愕然:“這我還真沒想過,我答應了一個人,沒有再見到她,不準想死的事。”


    顧盼春說:“妾身知道一個地方,走過西邊萬裏荒原,穿過流銀沙漠,便是在大雲之北的星落角,那裏因為靈氣稀缺,罕有人跡。可是那裏卻生長著大雲之北最為壯觀的花海,叫做星花海,七彩斑斕的花海能延伸到目光的盡頭,宛如人間仙境。”


    顧盼春的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采。


    “妾身死後,若是能葬在那裏,足慰平生。”


    “為什麽非要死後葬在哪呢?活在那裏不好嗎?”


    顧盼春傷勢恢複了大半,站了起來,收拾好自己的儀容,一改以往的媚態,恭敬地對舒寒說道:“感謝公子提出的好意,可是身在這修煉界,終有身不由己之處。公子您是個好人,不光在陣法中沒有痛下殺手,還不惜靈藥搭救妾身,妾身理應報答。”


    說罷,顧盼春從儲物袋中拿出一顆未銘刻陣法的弱水玉葵種子,遞給舒寒,說:“之前看公子對弱水玉葵種子感興趣,這顆種子便贈與公子。”


    接著她淩空飛起,溫柔地注視舒寒,說道:“日後請公子盡量不要與妾身有往來,免得妾身給公子招惹麻煩。公子多多保重!”


    說罷,顧盼春化為一道流光重新返迴火雲刹那。


    舒寒看著手中那顆晶瑩剔透的種子發愣,他能從這顆種子上感覺到,顧盼春放蕩不羈的外表下有著一顆真摯的內心。


    “星花海嘛……若是想去,為何不直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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