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奪美指尖不以為意地揉著他頰邊散發,略側蠔首,美目下意識朝不遠處的坡下一瞟,那兒同樣有一雙男女對峙著,是丹華妹子和巴洛那家夥。


    離得有些遠,聽不清楚坡下那兩人吵些什麽,但瞧那氣氛……哼哼,絕對比小亭這裏好不到哪邊去。


    花奪美柳眉微挑靜覦著,迴憶起兩刻鍾前,當她被自個兒男人一把從丹華身上扯開時,巴洛就在那時候趕至,扶起受了驚嚇的秀美姑娘,還順道賞了她一記厲瞪,那一眼瞪得好兇,兇到她幾乎要出手與她打個昏天黑地,渾沒把她這個樓主大姐放在眼裏呢!


    好吧,她敢作敢當,她的確欺負了丹華。


    巴洛那家夥護花 心切她可以理解,她就喜愛他的護花 心切,這樣很好哪!唯一不太好的,是她為人向來心胸狹窄且愛計較。若尋到機會,那一記厲瞪的帳啊,她依舊要討迴。


    深吸了口氣,她拉迴神智,盈盈將眸光重新投注眼前人。


    瞅著男人好半響,如泓眸底有什麽正淡淡瀲灩著,垂角的笑花亦是淡淡然。


    “雷薩朗……怎麽辦?我就這性情,怕是一輩子改不了的,有些事,我想做就做,不理旁人看法,你因此氣我,惱我。我也無奈呀!”她證據宛若閑聊。“稍稍值得慶幸的是,咱們的認定僅是兩人間的事,口頭上說說,兩人便好在一塊兒,既是這般,哪天這個認定認不下去,咱倆一樣口頭上再說個清楚,無須牽連誰,然後你放開我,我放開你,各走各的路,各過各的日子,那也算有始有終。”


    “你說什麽鬼話?!”噴火了。


    威迫性十足的碩軀倏然立起,雷薩朗以兩臂撐在她左右兩側的石桌上,麵微傾,逼視她的眼目露兇光。


    她沒有在怕,笑眯眯的,藕臂幹脆環上男人血筋浮現的粗頸,低吐馨息.


    "我這些話之前就想告訴你,全是我肺腑之言,才不是什麽鬼話呢!所以這位大爺,您哪天真看上哪位姑娘,待那姑娘比待我好,本樓主決非癡纏之人,定會大方放手,走的遠遠的,不再認定你."


    她說的淡柔,話中卻篤定意味,他要真瞧上別的女子,她不僅不再留連他,亦會永不見他!


    雷薩朗一怔,黑眉緊蹙,不明白話題怎麽牽扯到這裏來?


    他下顎抽緊,整張臉.整個肩.頸.臂膀和胸膛都繃得緊緊的,連喉頭都緊,硬是磨出聲


    "你仍以為丹華對我……"咬牙."你心中自該清楚,我對丹華無意,她心底真正想要的也決非是我."要他把心剖開,盛盤奉上,她才明白嗎?


    她眉眸彎彎的,又凝住他俊顏片刻.


    "你說話呀!"黝臉進逼.


    哎."雷薩朗大爺,咱們的事跟丹華妹子或其他人全不相幹的,說到底,就你與我之間的事罷了,雷薩朗,咱們需磨合的地方多著呢我行事囂張慣了,我行我素的很往後你定還會為著某些事.某些人氣我.惱我,隻是... ...你要如何氣惱都可以,就是不能再隨隨便便丟下我,走的不明不白.要分手.要另接新歡,咱們當麵作個了結.若你再把我隨意拋下,不肯給個痛快,我想,我會狠你一輩子."說完,她靜唿口氣,膚頰輕紅,像是終於把心中斟酌許久的事一並吐盡,大公告成一身輕.


    他瞪住她許久,想著她究竟因何說出這些,知道凱見那雙美眸欲要掩飾什麽似的斂了斂,扇睫故作無意的垂掩,他胸口陡然一窒,忽而意會到那年處於極端盛怒的他不留隻字詞組地遠離江南,不見她.不與她多說一句,那樣的做法竟是狠狠重創了她!


    他的樓主心中有傷,偏在他麵前逞強嗎?


    笑笑說著,眸光淡然流轉,仿佛跟他閑話家常,然後說出的事卻是她心底許久的憂慮... ...


    他曾讓她如此心痛難當是嗎?


    胸臆被突如其來的莫名力量擠壓再擠壓,他亦心痛難當了.


    咬牙,唿吸深濃,他兩隻強而有力的臂膀猛的收攏,將她壓進懷裏.


    "雷薩朗"這會兒換花奪美發怔.以為男人聽完她的話,定又要臭黑著臉,哪隻會摟得她差點斷氣.


    男人灼唇貼住他耳際,低啞噴息.


    "大香,我早說過,你我之間的糾纏沒這麽簡單,就算你再幹下什麽''齷齪事''''下流勾當''.再如何傷風敗俗.傷天害理,我盡管氣你,惱你,恨你到不行,你以為我會放了你,讓你好過嗎?大香... ...該我的,入了我手,就一輩子屬我,我與你,不可能分得了.你要分,欲另接新歡,我也決對不允."


    他的話半點軟味也無,硬邦邦的.聽不出絲毫討好安撫的意味,但花奪美卻被他強勢摸樣威迫得挑眉笑出.


    "雷薩朗大爺,你很蠻不講理啊!"


    "我就是蠻不講理!"兩隻粗臂又是一勒.


    "唉... ..."搖頭歎氣,嬌軀由著男人發狠般摟抱,沒想抵抗.


    "大香……"額抵著她的.


    "恩?"


    "我... ..."深深吸口氣,再重重吐出."我不會再拋下你."


    他堅定道,把那樣的承諾一字字印在她朱唇上,燙進那柔軟芳腔裏.


    【第七章 臨風級目恨煙暝】


    心音如鼓,方寸間不尋常的震動已持續好久,追究起來,仿佛自男人在他唇齒間吐落那句話開始,她的左胸房就一直鼓噪著.


    我不會再拋下你... ...


    她是"奪人所愛,無成人 之美"的"飛霞樓"樓主,天下之大,怕也再難尋到一朵如她這般妖嬈天生的美嬌花,她這麽美.這麽好,卻怕男人拋下她嗎?


    不,不是的……她不怕與他情緣斷絕,怕的是無法斷的幹幹淨淨.毫無留連.


    在鹿草島的小亭裏對他吐露心底話,那瞬間.她也才徹底弄明白,原來四年前他不告而別所烙下的傷,一直隱晦地存在著,未曾真正抹去.


    他追隨她,她亦追隨他,兩人共有的"春江路''上,他們姿意逍遙,今朝有酒今朝醉.至於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他要待她不好,她也學他來個不告而別,走的遠遠的再不相見,反正他倆也算不上什麽白首之約吧……


    等等!


    白... ...白首之約?!


    映入相思林中紫暈的美瞳爍了爍,似被突如其來掠過腦海的那個詞兒嚇了一跳,慵懶輕散的步履不禁一頓.


    跟我走,"認定"我一輩子,和我在一起.


    那男人誘她相隨時,曾將她緊緊抓在胸前,逼她承諾.


    所以,"認定"一輩子等同於白首之約嗎?


    搔騷微熱的臉,她勾純笑,覺得自個兒的"春江路"當真愈走愈多情,偏偏也愈走愈純情.多情且純情,她這個浪蕩樓主實在收斂過頭嘍!


    "樓主,小碑們說您尋我?"悅耳的聲音伴隨略促的腳步聲朝她身後攏來.


    花奪美或哞一笑,神情寧慵.


    "丹華妹子今兒個忙嗎?"


    "還好."匆匆趕來紫相思林的陸丹華秀頰透紅,額有細汗,緩聲又道"午前有酒商.肉商和菜販送貨過來,已點清結完帳了.東大宅的大武場目前眾位大哥比試時沒留神紮壞了好幾快地磚,今早也請師傅過來休整.除此之外,餘下的都是零碎小事,不忙的.樓主有事盡管吩咐."


    "不忙很好,"話音低微,笑笑的含在嘴裏似的.


    "樓主您... ...樓主小心!"陸丹華暮得訝唿.趕緊快步衝上來,伸長的細臂千鈞一發之際扶住花奪美搖搖欲墜的身子.


    "丹華.我頭有點暈,一會兒寒,一會熱的... ..."氣虛道,秦首一歪靠在比她還纖弱的肩頭上.


    "近來春秋交替,海風時強時弱,樓主又時常來這兒泡冷泉,說不定受風寒了.丹華扶您迴樓歇息,再請大夫來府."隻心眼的姑娘不疑有他,小手帖著樓主夫人的額頭試著溫度.


    "妹子…….你這麽好,我可得好好迴報你啊……"低喃


    "樓主說什麽?"


    "沒……"花奪美渾身無力般地搖搖頭."迴樓得爬上壁崖呢,那段石經你扶著我不好走,先讓我到石屋那裏躺下吧,等會兒頭不痛,咱們再迴樓."


    "是."應聲,趕忙扶著虛弱的人走往紫林邊的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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