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靈兒,趙元靈仿佛迴到了從前,她的父王母後也曾這麽喚她。


    忽然間,趙元靈感覺到心口一陣刺痛,胸前仿佛窒息一般難以唿吸。


    “怎麽了?”身後傳來墨白關切的聲音。


    趙元靈搖了搖頭,站直了身子,那股刺痛不屬於她的,仿佛是身體的一種自然反應。


    她大腦還沒來得思考,身體已經開始做出了反應。


    她想,應該是原身的情緒吧。


    痛苦,淒涼,悲憤充斥著她的胸膛,讓趙元靈不得已把屬於自己的情緒給逼迴去。


    好像有什麽聲音在腦海裏憤怒的嘶吼著:


    ——不要再相信她了。


    不要再相信她了。


    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緊接著像是有什麽東西從記憶深處浮現出來。“來呀,靈兒多喝點水,這個水呀是母親親自熬的,喝下去呀晚上就能安心的睡著了。”


    “母親辛苦了。”


    趙元靈嘴角含著笑,將水喝了下去,不一會兒便感覺到一股困意襲來,沉沉的睡了去。


    這樣的日子一日又一日的重複白天渾渾噩噩躺在床上半夢半醒,晚上卻是心神不寧睡不著覺。


    但自從喝了母親準備的茶水之後,她作息正常了許多。


    有一日半夜夜起,她發現宋娘在灶房裏偷偷摸摸地在找著什麽東西。


    她躲了起來,待她走之後才悄悄地走進去。發現她不是在找東西,而是在藏東西。


    在灶台最底下的一塊石磚裏,藏著一包牛皮紙,裏麵包裹著紅色的藥粉。


    這藥粉味道有一點熟悉,她聞了聞,一時想不起來便放了進去。


    上了茅房之後,她在桌前倒了一杯水,涼水喝下肚之後驚奇的發現,這水的味道居然跟那藥粉的味道相似。


    母親偷偷摸摸的藏起來做什麽?難不成怕她發現偷偷拿來吃光嗎?


    小時候為了不讓她多吃糖,宋娘總是偷偷的吧糖罐子藏起來,待她哭的時候,便拿出來哄。


    這麽想著,第二天她又偷偷的將那包藥粉拿出來,手指沾了沾放進嘴巴嚐了一下。


    “呸呸呸,真難吃。”


    不是糖,她失望地將藥包放迴去,然而下一瞬,粉末撒了一地,融進了灰裏。


    趙元靈慌忙地將它撿起來,然而已經摻了一層灰,不管怎麽樣也弄不幹淨了。


    做了壞事,她感覺整顆心都普通普通直跳,倘若被發現的話,指定少不了一頓謾罵和毒打。


    看到庭院裏曬的葛根粉,於是她心生一計,將葛根粉磨碎,再滴一些茜根汁搗鼓了一陣之後,雖然仍是能看出一點差別,但是已經有八分相似。


    她也沒辦法了,隻好將這冒充的粉末放了迴去。幸運的是,宋娘沒有發現,依舊是如往常一樣,將水遞給她喝。


    隻有她自己才知道,這水的味道變了。


    一日兩日,趙元靈發現整個人又如之前那般心悸紊亂,每天晚上都隻能盯著房梁呆呆地望著。


    但是她知道,她們已經沒有錢了。


    前幾日宋娘不在的時候,趙家的丫鬟來跟她告別。


    丫鬟是曾經趙家分配給她的,後來又迴到了趙府裏。


    丫鬟不僅來看她,還給她帶了一些不要的衣裳,一個丫鬟穿的都比她好,趙元靈不由得眼神黯淡。


    丫鬟告訴她,趙家大夫人生了一個寶貝兒子,為了減少開支每個月隻給她們一點藥錢,她還說要是有什麽難處就去找她。


    眉眼間盡是得意之色。


    趙元靈隻是笑笑的答應下來,但是沒有放在心上。


    本來要開口向母親說藥包的事情如今也不敢開口了,這點錢不僅要拿來買藥,還要拿來生計,恐怕是不夠的,還是忍忍吧。


    畢竟她也不需要幹重活,吃得飽睡得好又有什麽用呢?


    趙元靈忍了將近一個月,終於發現自己的病好起來了。


    她頭腦越來越清醒,平日裏昏昏欲睡萎靡不振,如今晚上能睡個好覺,白天起來也能精神一整天。


    就連腦袋也不會平白無故的暈了,她想,她是真的好了吧?


    她興奮地跟宋氏說道:“母親母親,我身子好了!不需要喝藥了。”


    本以為,她的身子好起來能讓母親開心,沒想到宋娘臉上並沒有自己預想中的欣喜,而是驚惶不安地吼道:“胡說什麽呢?你的身子還沒好,不能不吃藥,趕緊給我躺迴去,晚點我再去藥鋪給你買藥。”


    趙元靈不知道為什麽還要吃藥,因為身子已經沒有任何的不舒服。直到後來,她又喝上了那一股水有怪味的水。


    慢慢的他了,她身子又開始虛弱起來,直到後來她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就連母親也棄她而去。


    看到這裏,趙元靈知道,即便如此,原身也從沒有質疑過宋娘給她下毒。


    而這,也是墨白發現的。


    朱砂的味道很淡,幾乎聞不出什麽。但是墨白的鼻子很靈,他聞過一遍之後在原身之前住的屋子裏找到了一包一樣的藥粉。


    趙元靈大膽的猜測,這是宋娘下的毒。


    而她並不知曉這些藥是去哪裏拿來的,讓墨白去藥鋪調查了一番,兩家賣朱砂的藥鋪賬本都沒有什麽問題,唯一調查到的是濟元堂的掌櫃一年前換了人。


    本想隻是誆宋娘,沒想到一下子就上鉤了。


    給縣裏老爺看的賬本也是之前劉掌櫃剛才拿過來的,並不是去年的賬本。


    “你這沒良心的賤人,連你親娘都不放過,你給我等著!你一定會遭到報應的找到什麽報應……”宋娘氣急敗壞地跳腳,指著趙元靈怒罵。


    “該還的已經還給你了,她沒有欠你任何。”趙元靈眼裏古井無波,看她的眼光似乎在看一個毫不相幹的人。


    宋娘莫名的害怕起來,連忙求饒道:“對不起,是娘錯了,是娘錯了,放過我吧,我一定會好好做人的……”


    趙元靈轉身不再看她,哭天喊地的宋娘聲音一點點消失在大堂之中。


    她想,宋娘欠原身一句道歉而不是求饒了,但是,似乎也不重要了。


    地契重新迴到了她的手中。


    賣房子的事情進行地很順利,僅僅是兩天時間便簽了下來。


    他們收拾東西準備啟程,趙元靈眼看著這貧瘠但充滿煙火氣息的永臨鎮,隻是沉默著不說話。


    犰狳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為還在為宋娘的事情悶悶不樂。


    “那個女人都是咎由自取的,她坐牢跟你沒有關係,倘若良心發現就早該發現了,而不是快要坐牢才哭哭啼啼悔不當初。”


    趙元靈搖搖頭,“我沒有為這件事情難過。”隻是感到一絲悵然。


    她也覺得宋娘是咎由自取,雖然是她親自把人送到牢裏,但也不代表她不會難過。反目成仇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但人命也不是無辜的,犯錯的人總要受到應得的懲罰。


    墨白將馬車牽了過來,趙元靈和犰狳坐了上去。變賣宅子的錢以及之前幫助宋老爺拿到的報酬足以讓他們輕鬆無憂的趕路。


    馬車上有一張羊皮圖紙,犰狳拿在手裏一臉嚴肅,隨即食指點了一條路滿臉興奮的說道:“這路看起來也不是很遠,大概十日就能走到了。”


    她說的煞有介事,趙元靈也笑著說道:“那還挺快。”


    她眼裏含有一絲擔憂,不過還沒有等她來得及細想,地圖在她們手上轉了一個圈,白皙修長的手指在上麵點了點,墨白白了一眼不懂裝懂的犰狳,一臉平靜對著趙元靈說道:“我們一直往南走,若是沒有什麽問題的話一個月的時間就能走到。”


    犰狳:“……”


    一個月……


    不知為何,趙元靈突然鬆了一口氣,“時間確實長了一些,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墨白:“不行,我們現在要先去找魄。”


    他的語氣平靜,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褪去在皇宮裏的那些教條束縛,他身上多了幾分不羈,渾身依舊散發著冷冽的迫人氣息。但卻沒那麽嚴峻,反而讓人覺得這是渾然天成的強者氣勢。


    他就像一隻擺脫了縛繩的鳥,被關在籠子裏的那股兇戾讓人不敢靠近的氣勢在迴歸天穹時變成了放縱不羈。


    這才是最真實的他吧。


    或許他天生就不適合生活在皇宮裏頭。


    趙元靈神情淡淡,很快的挪開了視線,“可是如今我們該如何去找吞食過人族精魄的妖?”


    犰狳摸摸下巴,也是一臉困惑,“這確實是個問題。”


    墨白抓著韁繩,目光直直望向前方,“我們去連雲城,聽說那個地方最近有異樣。”


    連雲城,跟皇城是背道而馳的方向,但是卻和永臨鎮很接近,幾乎就是在隔壁。


    坐馬車隻需要兩天一夜便能到達,那是一座海城,附近的村民基本都是靠打魚為生。


    馬車一直行至夜晚,墨白找了一處空曠的草坡,停下來歇腳。


    趙元靈沒有坐在馬車裏,而是坐在草地上抬頭仰望。


    這裏沒有火樹銀花,也沒有花團錦簇。隻有滿天微小的繁星和漆黑寂靜的夜。


    比起城裏的夜,這裏多了幾分落寞與寂寥。


    渺小的繁星匯成星河點綴天空,讓人看了移不開眼。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但是在皇城的上空似乎沒有這麽多的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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