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了傳說中的財大氣粗的宋府大門時,並沒有印象中的那般氣派威風,相反倒是有一些怪異。


    與其說是怪異,趙元靈覺得更多的是新穎。她從未見過哪家宅子門前擺滿花的。


    一整片純白色的芍藥花布滿整個宋宅門前,它們隻有人的小腿這麽高。風一吹,層層花瓣隨之抖動,就像少女的裙擺。


    寬闊的街道上卻沒有人,偶爾有一兩位行人路過,腳步都不由自主的加快,行色匆匆,仿佛這是不祥之地。


    犰狳不由得抖了抖身子,“這白得有點滲人,即便再怎麽喜歡這白花,也不能擺在家門口呀,這也太不吉利了。”


    趙元靈也覺得奇怪的很,雖然擺滿了白色芍藥卻不看到簷上有白綾,這說明這家並沒有喪事。可是這尋常人家,有誰會將這成片的白色擺在府門口?


    “咚…咚……”沉悶又笨重的敲門聲。


    旋即門後傳來門童的聲音,聽說他們是捉妖道士便把他們放了進來。


    三人走到廳堂,一個穿著青色長衫樣貌十分端正的中年男子走了上來。


    他不疾不徐的問道:“三位可是外地來的?看起來有些許前麵生。”


    趙元靈迴答道:“是,我們才剛搬到這裏不久。”


    中年男人笑了笑,一雙眉毛淡淡的起伏,眼神也含著笑意,但他的笑十分空洞,就連上揚的嘴角幅度也是恰到好處,仿佛重複了千百次。


    趙元靈有一瞬間覺得他就像是個木偶人,隻是要笑便笑了。


    他是這宋府的主人,宋安。


    宋安跟他們寒暄幾句,直接把他們帶到了一處庭院門前。


    走到庭院,三人才發現,原來屋外的那片芍藥隻是小巫見大巫。


    成片的芍藥鋪滿整個庭院,除此之外看不到一根雜草。就連牆頭也擺上,牆壁的四周布滿了一層鐵網,鐵網之上,一株一株白色的芍藥仿佛從泥牆內迸發出來形成巨大的白牆。


    風輕輕撫動,花兒都朝著一個方向擺動,有一種詭譎至極的美感。


    犰狳不由得驚起一片雞皮疙瘩,小聲地嘀咕道:“這宋家老太該不會是花妖吧?”


    聞言,宋老爺笑了笑,眼裏帶著一絲苦澀。


    “家母隻是對這花到了癡迷的地步,勞煩三位跟我來。”


    他們跟著宋老爺走到門前,隻見他禮貌的敲了敲門。門後一道蒼老的聲音應了之後,宋老爺才將門打開,進去之前不忘叮囑他們。


    “家母年事已高記憶難免有些錯亂,倘若她說了什麽怪力亂神之事,請諸位不要往心去。”


    “母親,兒子帶著捉妖道士進來了。”


    隨著宋老爺一同進到門內,才發現裏麵有一處更小的庭院,庭院四周依舊還擺放著幾盆白芍,隻不過數量沒有門外的壯觀。


    宋老太太就坐在一張竹椅上,頭頂的暖陽照在屋簷傾斜到地麵上,落在她的腳邊。


    聽到有人進來,她扭過頭來,麵露疑惑地看著一行人。


    “你們是誰啊?”


    宋老太太年逾古稀,一頭銀白色的頭發梳得整齊,衣裳平整服帖,不難看出宋家人照顧得體。


    眼皮褶皺成一層層耷拉下來,看不清她眼睛是睜開還是閉起。


    她很瘦,就像是一張蒼老的人皮披在骨架上。風一吹,隨時能散開。


    “母親,他們是捉妖道士,來幫您找慶生的。”


    “慶生?是誰呀?”


    “就是母親一直在找的人。”


    宋老太太說話極緩,且含糊不清。宋老爺跪坐在她身前,一字一句地將話講給她聽。


    宋老爺臉上的笑意不再是趙元靈看到的那般空洞,像是已經有了靈魂。眼裏的那份中年人的沉穩和透徹褪去,帶了一分赤子之心的童真和耐心。


    “啊,慶生啊,我想起來了是有這個名字,但是…我為什麽要找他啊?”老太太緩慢地說了半天,又將顫抖的手指向宋老爺。


    “你…又是誰啊?”


    “我是宋安,您的兒子。”


    “你,是我兒子?”宋老太太緩緩地用手指著他,隨後搖搖頭,“我的兒子怎麽會姓安呢?我的丈夫姓張,他叫……”


    宋老爺說道:“他叫張慶生。”


    “對對,你怎麽知道?”


    宋老爺苦笑著站了起來,對著他們略帶歉意說道:“家母年紀大了,需要點時間讓她想想,還請各位多多擔待。”


    “不會,我們很樂意聽聽宋老太太的事。”趙元靈走到宋老太太麵前蹲下,她抓著宋老太太的手就這麽定定地望著。


    蒼老的手背上布滿了老年斑,趙元靈意外的發現她的手指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細膩,仔細一摸,上麵還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繭。


    宋老爺在一旁說道:“自從母親精神恍惚之後,嘴巴裏時常念叨著這個名字,我也是近兩年來才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至於他是誰,家住何處長什麽樣子,通通不知曉。”


    “我也趁母親清醒的時候問過她,她也隻是搖搖頭,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處,隻知道他叫張慶生,是臨永鎮上的人。


    可我張貼過告示,也問過許多鎮上的人,叫張慶生的人太多了,他們都不是母親要找的人。所以我才大膽猜測這人是不是死了,就算是個鬼魂,我也想讓母親見上他一麵。”


    “宋老爺真是一片赤子之心。”趙元靈由衷地說道。


    宋老爺十分謙虛地低下頭,“哪裏哪裏,比起母親之前為這個家的犧牲,這點小小願望做兒子的怎麽也想盡可能幫她實現。”


    犰狳摸了摸下巴:“既然是如此心心念念之人,多半是年少時喜歡的人,又或者是她心中真正的良人吧。”


    宋老爺說:“如此,若是能真的尋到,那更好了。”


    犰狳摸著下巴點了點頭,對宋老爺這番話表示很讚同。


    畢竟任誰也沒那麽豁達,母親臨終前念叨的人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另一個男人,做兒子的心裏多多少少都不會舒服吧。


    宋老爺看起來為人正直,不是那般迂腐之人,趙元靈也很希望能幫他們找到人,可是老太太想了半天,仍是想不起名叫張慶生的男子是何人。


    “姑娘穿這身衣裳可真好看。”


    趙元靈順著宋老太太的目光往自己的裙擺看去,並沒有看到任何特別之處。


    一身素色白衣,除了料子比較舒適之外,沒有任何的裝飾點綴。


    宋老太太顫著手去撫摸趙元靈的衣角,“我呀也最喜歡白色了,就連出嫁都穿了白色嫁衣。”


    “白色嫁衣?”犰狳驚得跳起來,“這哪是嫁衣,是喪服才對!”


    宋老爺抓著她的手低聲說道:“母親,您忘了,當初您的嫁衣是紅色的,如今還擺在庫房裏,要不要兒子替您拿過來?”


    宋老太太搖頭,“是白色的,慶生知道我最喜歡白色了就連嫁衣都讓我穿白的,我知道她最疼我了……”


    她一口氣說完這句話,眼神疲憊下來,唿吸聲也變得急促了些。


    緊接著,趙元靈又問了幾個關於張慶生這個人的事,但老太太一問三不知。


    她的記憶裏處處有張慶生,但卻不知這人家住何處,長什麽樣。


    完全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就在一籌莫展之際,趙元靈突然出聲道:“要是能看到宋老夫人曾經的過往就好了。”


    如今老夫人腦子一片混亂,說出嘴的話也是含糊不清,誰都不知道,那是她臆想出來的還是真實發生的。


    話剛說出口,兩人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趙元靈意識到自己說出口的話有些許的讓人匪夷所思,咳一聲說道:“我隻是說說而已。”


    “你說的沒錯!”犰狳抓著她的手,一臉雀躍。


    墨白低垂著腦袋若有所思。


    “我知道有一種法器名叫塵世珠。”


    “真有這樣的寶物!?”宋老爺驚喜交加,連忙對著墨白施禮。


    “還望貴人能出手相助,老身願意傾盡家產報答貴人。”


    宋老爺帶著人到了廳堂,命人取來一袋金葉子。


    “這些隻是給幾位幫忙打探塵世珠的報酬,若是不夠可以隨時來找宋府管家,還望幾位貴人能解開家母的心結,老身感激不盡。”


    墨白沒有接,“塵世珠乃是稀世法器,再多的銀兩也不一定能買的到,宋老爺還是不要寄予太多希望。”


    犰狳也附和道:“我們隻是幫忙去找,找不找得到還要看運氣了。”


    宋老爺連忙點頭,“這是當然,即使找不到老身也不會怪罪各位。”他又將錢袋奉上:“既然是稀世寶物,打探的費用自然也是昂貴的,這些銀兩各位先拿著以備不時之需。”


    “還是宋老爺知情達理,這事兒就交給我們吧。”犰狳不再跟他客氣,雙眼冒著金光把錢袋接過。”


    一行人出了宋府,直接進到一家酒樓。“小二,把你們店裏好吃的都端上來一份兒。”犰狳豪氣地將一片金葉子拿在手上,店小二立馬雙眼冒金光。


    “好嘞!”


    “我們還沒開始去找塵世珠就這麽花錢大手腳,是不是不太好?”趙元靈擔憂說道。


    “我們要吃飽力氣才能幹活呢,更何況這些隻是小錢。”犰狳拍了拍錢袋,笑嘻嘻地看向墨白。


    “你說是不是呀墨大哥?”既然都知曉塵世珠,她敢肯定墨白絕對不是什麽普通的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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