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文忠公雲:牡丹出丹州、延州,東出青州,南亦出越州,而出洛陽者,今為天下第一。


    洛陽牡丹聞名天下,故而一年一度的牡丹花會也吸引了無數愛花人士遠來觀賞,是日,洛陽至京師的沿途,凡有亭台池塘的古廟宅邸,都形成了臨時的街市,高搭帳幕,笙歌之聲遠近相聞。


    夜,華燈初上。


    洛陽城中心大道兩側,攤位林立,腳夫販卒絡繹於密集的人群之中,臨街的市坊燈籠高掛,遠遠看去,恰如火樹流銀,甚是好看,而人馬車流喧囂的街道上,牡丹花的香氣悠渺可聞。


    莫紹風搖著摺扇,玉麵修眉,眼狹而黝,挑唇一笑,便傾倒了周邊一眾結伴出遊的女眷,惹得人家紛紛以流螢小扇掩麵而笑。


    這時,他卻突然注意到街角擺著一個稍顯冷清的攤位,這見這攤位主人乃是一個打扮破落的年青道士,那道士麵貌倒是俊美清雅,隻是神情似是十分散漫,蔫蔫地無精打采,與熱鬧的花會氣氛格格不入。


    莫紹風著他執著一仗布幡,幡上明晃晃地寫著四個鬥大的墨字:一卦千金,於是走上前去把玩著他攤上一些桃木劍,黃符,葫蘆串類的小玩意,頗感興趣得問道:“道長算命嗎?”


    玄誠懶懶地抬眼看著他,擺了擺手,“看緣分。”


    聞言,莫紹風興致更高了,挑眉道:“哦?那不知在下合不合道長的眼緣?”


    就在這時,本來懶散的玄誠一掃無精打采的模樣,站起身一把抓住莫紹風的前襟,眯眼湊近他道:“合!”


    莫紹風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唬了一跳,反應過來後笑道:“那勞煩道長給在下卜上一卦了。”


    玄誠鬆開他的衣襟,身子後仰了下,眯著眼走出攤位,繞著莫紹風走了兩圈,摸著下巴道:“公子麵色不太好啊……”


    莫紹風微微一笑,“在下南人,每至洛陽,皆有些水土難調……”


    “不!”玄誠沒等他說完,就驀地出聲打斷他,老神在在地搖了搖頭,“不不不!你這不是水不服,敢問公子八字?”


    莫紹風被他勾起了興致,揚了揚眉,便對他說了。


    玄誠沉吟了會兒,然後兀自喃喃道:“緣是如此。”


    “道長?”莫紹風有些奇怪道。


    玄誠轉過臉,神神叨叨道:“哎,神機不可道也。”說著,他伸出修長的兩指,搭在一起,搓了搓。


    莫紹風瞭然地一笑,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放在玄誠的手上,微笑道:“那道長現在可否指教?”


    玄誠掂了掂手上的銀子,然後迅速收到自己袖中,然後點點頭,沉著臉對莫紹風道:“據公子的八字來看,公子的一生大勢都在南麵,而人的運勢向來相佐,公子離家向北,逆了勢,故而運道受到影響,身體受罪。況且公子五行屬木,所謂火克金,金克木,百家姓之中,錢姓屬金,公子此生應當還是少與錢姓人家往來。”


    莫紹風聽完,臉上微訝,“道長說得倒是有些理據,在下此番正是北上探望一位錢姓友人才感身體不適的。”


    玄誠點頭,“恩,與貧道所料不差。”然後他轉向莫紹風,正色道:“今日貧道與公子有緣,便指點你一番。希望公子還是早日了斷與這位錢姓朋友的聯繫,趁早返鄉,永不來往!”


    玄誠話音剛落,一道略顯嬌柔的女性嗓音就淡淡插了進來。


    “紹風,你信他的邪!”


    玄誠聽到這聲音,身子不由一僵。


    錢蔓蔓款款上前,經過玄誠身邊時剜了他一眼,她就去看個首飾,迴來時就看到這一幕,差點鼻子氣歪了,這個欠抽的死牛鼻子!


    “蔓蔓,你怎麽不多看會兒,怎麽,沒有中意的?”莫紹風笑問道,上前自然地拉著她的手。


    錢蔓蔓也不掙開,慵懶地託了托鬢上的斜簪,“沒甚新款式。”


    玄誠看著他二人似是新婚夫婦般的甜言蜜語,毫不顧忌旁人,心裏就像打翻了缸醋罈子,酸的要命。


    他幽幽地盯著二人交握的手,突然上前一把拉開兩人交握的手,抓住錢蔓蔓的小手握在掌心,摸來摸去,閉著眼神神叨叨道:“這位女施主,貧道覺得你也甚合眼緣,來來,貧道給你看個麵相吧。”


    突然插進兩人中間的玄誠弄得二人一陣莫名,莫紹風看著自己被人突然強行用力扒開的手,愣了愣。


    而錢蔓蔓隻當他又發瘋,咬著牙擠出一句話,“你看麵相,摸我手幹嘛!”


    玄誠繼續老神在在道:“麵相和手相要一起看才準確……”


    錢蔓蔓忍了又忍,終於緊緊握起了拳頭。


    “嗷——”洛陽城道的街角,驀地響起一道慘怛的痛唿聲,瞬間淹沒在嘈雜的人聲中。


    錢蔓蔓轉了轉手腕,看著微微泛紅的手背,暗暗皺了皺眉,看了眼身後弓著背捂著肚子縮在角落裏痛唿的某人,哼了聲,“有些人就是不打皮不實。”


    莫紹風無奈一笑,“蔓蔓……”


    “走吧。”錢蔓蔓頭也不迴地道。


    莫紹風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才好奇問出聲,“蔓蔓認識那道長嗎?”怎麽好像很討厭他的樣子……


    錢蔓蔓冷聲道:“不認識,一個神棍而已。”


    聞言,莫紹風神秘一笑,他倒是覺得,那人看著錢蔓蔓的眼光很值得玩味啊……


    就像被人搶去心愛之物的嫉妒神情,竟然出現在一個道士身上,有點意思……


    莫紹風迴頭看了眼玄誠,收起摺扇,轉而摟住了錢蔓蔓的纖腰,緊了緊。


    錢蔓蔓看著摟在自己腰上的手,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莫紹風,也沒多說。


    玄誠撐著攤位跪坐起來,死死地盯著莫紹風摟在錢蔓蔓腰間的手,仿佛要鑿出一個洞來,忿忿道:“登徒子!小白臉!”


    然後他幽怨地咬著嘴唇,蔓蔓都沒給他摟過,每次他蠢蠢欲動,就會被……暴打一頓,泣。


    ☆、情敵(二)


    小塵子咬著手裏的冰糖葫蘆,看著貓著腰的玄誠,砸吧了下嘴,“師叔,我們還要跟到什麽時候啊,我有點想睡覺了。”


    玄誠扭頭盯了他一眼,“吃吃吃,睡睡睡,你除了這些還會幹什麽!”


    小塵子努努嘴,“起碼我不會對姑娘家死纏爛打,師叔,你可是個出家人,怎麽可以……”


    “好了,吃你的冰糖葫蘆吧!”


    玄誠突然叫道:“走開了走開了!”玄誠雙眼亮亮地看著錢蔓蔓身邊那個討厭的傢夥終於走開了,忙把小塵子招來,“小塵子,過來過來!”


    小塵子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師叔你又要幹啥?”


    玄誠大手一撈,就把小塵子提到跟前,從懷中掏出一串鏈子樣的東西,塞進他肉嘟嘟的小手裏,“乖塵子,再幫師叔最後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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