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也跟著下了車。


    顏洛曼把結婚證拿出來,伸手問傅斯年要車鑰匙。


    傅斯年把鑰匙遞給到她手裏。


    “你迴去吧!既然是要氣她,就不能帶你一起迴去。”


    傅斯年勾起嘴角,“用完就扔?”


    顏洛曼拿出錢包,把裏麵僅有的五百塊拿了出來,遞到傅斯年手裏,“今天的辛苦費。”


    傅斯年拿著輕飄飄的五百塊,竟有些哭笑不得,“還沒有人敢讓我當司機的。”


    顏洛曼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很語重心長地說:“別忘了,你快破產了,到時候你還得靠我。”


    傅斯年笑意不減,這女人絕對是個傻的,一點都不擔心和他結婚會背負債務,竟然覺得她可以扶持他。


    這一點也是顏洛曼忽略了,因為昨天她是簽了婚前婚後協議的,並且整個通宵都在研究那些法律文件,所以此刻也根深蒂固地覺得她已經簽了婚前婚後協議,所以傅斯年破產與否都與她無關。


    顏洛曼朝電梯間走了幾步,察覺到傅斯年還在看她,她扭頭對上了傅斯年意味深長的目光。


    “你這眼神容易讓人誤會。”顏洛曼很是無奈。


    “什麽誤會?”傅斯年好笑地問。


    “像是被我遺棄的小狗,可憐巴巴的。”


    她眼裏竟然有對他的憐憫,傅斯年笑意更濃,卻沒有再糾結這個話題:“你不要我的聯係方式嗎?你媽媽要確認的話,聯係不到我,你會很麻煩吧!”


    顏洛曼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對對對!你看我,最近天天抑鬱,腦子都不夠用了。”


    她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抑鬱的樣子。


    傅斯年用自己的手機撥打了顏洛曼的手機號,鈴聲響起,顏洛曼眨眼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是對他聰明的讚賞。


    傅斯年無奈輕笑,她是真把他當小狗來看待了。


    他轉身揮手瀟灑離開。


    顏洛曼也轉身朝電梯間走去。


    到了六樓,她用指紋解鎖了房門。


    他們家在d市的房子也是六樓,原因是顏洛曼的幸運數字是六,這也足夠能看得出她父母是真的很愛她。


    走進客廳,顏媽媽坐在沙發上,隻淡淡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去看電視。


    顏媽媽是個精致的女人,盡管此刻眼睛微腫,可妝容也是完整的。


    她們最近每一天都在吵架,現在顏洛曼迴家,在顏媽媽看來,就是主動求和的一個標誌,她此刻有些端著。


    顏洛曼走到她麵前,把結婚證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


    “如您所願,我結婚了,也希望您能完成您的承諾,不要再什麽事都管我要求我,以後我也有我的新……”


    “啪!”


    顏媽媽站起身,一個巴掌扇在顏洛曼臉上,她此刻氣得渾身直哆嗦。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她聲嘶力竭。


    “這不是您想要的嗎?我結婚了,你也有活下去的動力了,不是嗎?”


    顏媽媽愣愣地看著顏洛曼,下一刻,淚水便在眼裏打轉了,她的唇在哆嗦,卻久久沒有擠出一句話。


    顏洛曼直直地站著,靜靜地看著已經在崩潰邊緣的顏媽媽,漸漸淚水也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持續了幾個月的爭執,在結婚證出現的那一刻都顯得十分荒誕。


    這幾個月,顏洛曼一開始的耐心勸解,試圖和她媽媽講理,現在結婚已經不是人生的必選項了,可她什麽都聽不進去,在顏媽媽眼裏,隻要顏洛曼不結婚,她的人生就是失敗的,她的人生意義全都寄托在了顏洛曼結婚生子這件事上。


    荒誕至極。


    講理講不通,顏洛曼隻能聲嘶力竭,求她媽媽給她自由,她知道自己欠媽媽的,可她不願意拿自己的終身大事來還這個恩情,更不願意為了敬孝而過上讓自己不痛快的日子。


    可沒用。


    顏媽媽就是要她用這種方式來還她這些年對顏洛曼付出的恩情。


    兩人已經談的很直接了,顏媽媽就是要,而顏洛曼就是欠她的,必須這麽還。


    好,現在她還了。


    對視了許久,顏媽媽先崩了,她癱坐在沙發上,哭得像個小孩一般無助。


    “今年過年,您可以迴老家了,帶上我的結婚證,告訴所有親戚朋友,你女兒也嫁出去了,也可以好好嘚瑟一下了,開心了嗎?”


    盡管顏洛曼盡量保持著微笑,可她知道,顏媽媽也知道,她的語氣裏帶著怨恨。


    “曼曼……”顏媽媽啜泣著,無助地叫了她的名字。


    ——————


    上個星期周末,顏洛曼也同樣無助,用懇求的語氣叫她:“媽媽……我求您了,不要因為我的事傷害自己的身體,不要因為我的事想不開,我會心疼……”


    但顏媽媽固執地不願接受顏洛曼的懇求,脾氣強硬地說:“你一天不結婚,我一天都睡不著,我現在也沒活下去的意義了,太丟臉太失敗了,沒臉了……”


    “……”顏洛曼深深歎著氣,仿佛心中有石頭壓著,她快要緩不過來。


    那天她在她房間和媽媽談到了淩晨兩點,最後也沒談攏,她拖著疲憊的身體迴到自己的住處,第二天早早起床上班。


    隨後她媽媽的朋友就輪番上場,一個一個電話打來。


    她第一次在工作的時候哭了,周圍的同事都嚇到了。


    哭完後,她主動解釋:“就是催婚而已。”


    隨後又玩笑似的對另幾個沒結婚的同事叮囑了一句:“趁早,不然我就是你們的下場。”


    大家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便沒有在意了。


    之後的每一天,顏洛曼都會接到來自阿姨們關心的催婚,她崩了,想出了這麽一個下策。


    用最極端的方式來解決這件無解的事情。


    ——————


    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隻是被傷透的兩人,又該如何修複支離破碎的心?


    顏洛曼抹去滑落的淚水,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了顏媽媽的房子。


    到了停車場,傅斯年正靠在她的車上抽煙,見她出來,丟掉煙蒂,他笑著抬手朝她揮了揮手。


    顏洛曼也迴以笑容,“怎麽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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