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終於又能得睹天顏。”


    已經累得都快癱了的林烴,就像看到了至親般嚎著撲倒在皇帝陛下麵前。


    然後他後麵跟著的耆老們一個個撲倒在地……


    當然,也可能是累的。


    畢竟就他們那體格,一口氣走六七裏路也不容易,幾個年紀比較大的還直接就趴在那裏。


    “這就是你們的君臣之禮?”


    萬曆森然說道。


    趴在地上的林烴等人低著頭憂鬱著。


    明朝大臣見皇帝雖然不像咱大清那般卑微,但正規的覲見也是要五拜三叩首的。


    正規的,禮節性場合是這樣,平日當然沒必要這麽麻煩。


    可是現在……


    沒什麽可是的。


    現在當然是很正規的場合。


    然後一幫老家夥掙紮著爬起來,開始給皇帝陛下五拜三叩首,但就他們的狀態很明顯無法完成,剛完成三拜就已經有一個耆老趴下了,仿佛奄奄一息般趴在碼頭的石板上,大口喘著粗氣連冷汗都冒出來,不過也可能是熱的,畢竟現在已經算是夏天了。


    “拖下去,大不敬,斬了,抄他的家!”


    皇帝陛下淡然說道。


    旁邊已經被重用的劉新立刻帶著一名侍衛上前。


    許心素已經被皇帝任命為水師提督,此前他被俞諮皋一直鎖在船艙,許心素雖然是李旦的把兄弟,但他對皇帝還是忠心的,俞諮皋知道他不可能和自己一夥,但兩人終究也是老交情,原本曆史上都是一起和鄭芝龍火並的,所以把他和被抓的侍衛都鎖在底艙,不過也差點死在底下。


    放出後他正好接俞諮皋的水師提督統領水師。


    而劉新卻因為之前在澎湖的表現,得到皇帝陛下的青睞,現在已經是皇帝陛下的侍衛了。


    他和另一名侍衛迅速抓住那耆老。


    後者都傻了……


    “陛下,陛下,臣還能叩拜,臣還能叩拜……”


    他驚恐的尖叫著。


    但這時候已經不需要他叩拜了。


    緊接著被拖到一旁的他,隨即被塞進一口鍘刀,而林烴等人嚇得趕緊繼續他們的叩拜,這時候就算筋疲力盡,也必須爆發一下潛力了,就在他們完成叩拜的時候,那耆老的尖叫也戛然而止,伴隨劉新手中鍘刀落下,他的人頭也滾落在碼頭上。


    林烴等人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低著頭。


    “朕是否有些殘暴?”


    皇帝陛下說道。


    “陛下寬仁恭儉,賢德足以垂範萬世,聖明足以輝耀千古,何來殘暴之有?”


    林烴戰戰兢兢說道。


    “可朕記得,你當初憤而辭官時候,給朕的奏折裏不是這麽說的啊,我記得是說朕寵信閹人,好色無度,荒廢朝政什麽的。”


    “呃,臣當時被妖物所惑,都是胡言亂語,迴來之後請高僧做法,才恢複神智。”


    林烴趕緊說道。


    我那時候知道你不會殺我,可現在你真會抄家滅門啊!


    他在心中呐喊著。


    萬曆突然笑了,林烴趕緊尷尬的笑著。


    然後其他那些耆老也趕緊趴在地上窮搜枯腸的恭維著皇帝,好在這都是飽學宿儒,就不缺這方麵的本事,一時間整個碼頭上全是歌功頌德之聲,儼然我大清官員們對著麻哥時候。而在他們的歌功頌德聲中,皇帝陛下笑的更開心了,一看他這樣,那這些耆老們就更明白聖意了,繼續從自己的詞庫裏,尋找著更多歌功頌德的詞語。


    場麵相當熱烈。


    突然皇帝陛下不笑了。


    耆老們這才陸陸續續停下,然後明顯輕鬆了許多的看著皇帝陛下。


    “看看他們,看看這袞袞諸公們,他們一個個都給朕做過官,這個是朕的前工部尚書,因為對朕不滿憤而辭官,這個是誰?有些眼熟?”


    皇帝指著其中一個說道。


    “青陽莊老爺,做過侍郎。”


    後麵百姓有人喊道。


    “啊,戶部左侍郎,你還有個兒子也是進士,還有一個得朕蔭賜,你還做過副都禦使,罵朕的次數也不少啊!”


    皇帝說道。


    “陛,陛,陛下,老臣都是無知,不能明陛下深意,這些年迴鄉細思,才恍然大悟,陛下之前種種皆深謀遠慮,足以為萬世之法,都是臣等愚鈍,不能領悟陛下大智慧,以至於貽誤國事,如今思之,實在罪該萬死!”


    前戶部左侍郎莊國楨趴在地上磕頭說道。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你就去死吧,斃了!”


    皇帝喝道。


    “呃?”


    莊侍郎傻眼了。


    劊子手劉新獰笑著走過去,直接拔出短槍頂在他腦袋上,還沒等他清醒過來就扣動了扳機。


    槍聲驟然打破碼頭的寧靜。


    短槍的近一兩重子彈瞬間打進了莊侍郎腦袋,然後帶著噴射的鮮血,從他臉上又飛出來,旁邊還跪著的幾個耆老,嚇得驚恐尖叫著,他們就這樣眼看著莊侍郎的死屍在自己身旁倒下,一個耆老明顯驚嚇過度,直接就眼睛一翻,暈倒在了旁邊……


    “大不敬,也斃了!”


    皇帝陛下淡然說道。


    劉新拔出自己的另一支短槍,很幹脆的給昏迷的耆老一槍。


    剩下的耆老們哆哆嗦嗦地的趴在那裏,後麵的百姓們一臉震撼,很顯然皇帝陛下的畫風完全出乎意料。


    “你們過去做官時候,無不以罵朕為榮,競相以上奏抨擊朕為揚名之途,說朕沉迷酒色,爾等何人不飲酒?爾等何人不是妻妾成群?說朕貪財,爾等何人不是家財萬貫?說朕寵信閹人,那你們有哪個對朕忠心?朕自從南下至今,背叛朕另立新君者有之,率軍圍攻朕者有之,血濺禦衣算什麽?拿大炮轟朕的都已經司空見慣。


    還敢把朕囚禁澎湖?


    還想逼著朕給你們做傀儡?


    朕連大炮攢射都嚐過,你們覺得囚禁能讓朕屈服?


    如今朕開始殺人了,朕不再被你們捆綁住,開始像太祖高皇帝一樣把你們殺戮如豬狗了,你們開始給朕歌功頌德了。


    你們當年罵朕的勇氣呢?”


    皇帝陛下喝道。


    林烴等人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無人敢答,他們現在實際上已經後悔了,早知道之前就該幹脆逃跑,話說他們的確知道皇帝不一樣了,可是他們真沒想過皇帝會如此兇殘啊。這是老朱家血脈覺醒嗎,這殘暴的畫風還是過去那個被雒於仁罵得狗血淋頭,想處理還得跟申時行商議,最後都不敢罷免,還得是申時行自己讓雒於仁辭職的皇帝嗎?


    他這些年究竟經曆了什麽才變成這個模樣的?


    可現在的問題是,想跑都已經跑不了了,幾個耆老都趴在那裏哭了。


    “朕今日就再做一迴跟你們講道理的,把劉庭蕙帶過來,再把他全家都帶過來!”


    皇帝喝道。


    後麵的劉庭蕙愣了一下,然後看著旁邊船上押出來的他全家。


    皇帝早就去先把他家抄了,他家是漳浦杜潯的,就是在海邊,順路而已,抄了他家之後皇帝才率領艦隊北上,而禦營則占領漳浦,這個季節走海路北上,陸路除非走驛站接力傳遞,否則是趕不上艦隊速度的。


    所以直到皇帝在泉州登陸,抄他家的消息還沒送到。


    緊接著他被帶到皇帝麵前。


    “朕也不難為你,你的家人就在此處,這些耆老鄉賢們咱們一個個對質,誰參與了囚禁朕的陰謀,你隻要指出來並作證,那麽朕就饒過你一個子孫,但如果你包庇其罪行,而被別人指出並作證,那就殺你一個子孫。若你覺得可以用自己子孫的性命保護他們,那就隨你便,左右你家子孫也有十來口,朕就一個個殺好了。


    現在朕開始問,他有沒有參與?”


    皇帝指著其中一個耆老說道。


    “參與了!”


    劉庭蕙毫不猶豫的說道。


    “劉雲嵩,你莫要憑空汙人清白!”


    後者驚恐的尖叫著。


    “陛下,此乃前太倉知州李大瀾,鳳池李氏乃海商世家,其曾祖開始就世代做海商,也是南洋公司股東,整個逆謀他都參與了。”


    劉庭蕙說道。


    他現在才不管別的,能保住自己一個子孫算一個,至於這些家夥是不是抄家滅門關他屁事,如果自己子孫沒被抓,說不定還有個幻想,現在什麽幻想都已經沒有了,就是痛痛快快拉一個算一個吧。


    “陛下,他,他,他是血口噴人,老臣從未參與,老臣什麽都不知道,陛下明鑒啊!”


    李大瀾哭著喊道。


    “朕再做一迴講道理的,還有誰作證?”


    萬曆說道。


    “陛下,末將作證,末將就是其宗族,奉其命令跟隨俞諮皋,參與逆謀!”


    旁邊一個艦長上前跪倒說道。


    李大瀾直接傻眼了……


    後麵百姓們議論紛紛,很顯然事實明確,罪證確鑿,劉庭蕙一個吏部尚書加同樣的股東,一個他們李家宗族的重要子弟作證,那還能有假的,也就是說他和李家真的參與了囚禁皇帝的陰謀,那這就是戲文裏麵的奸臣了,這樣的奸臣抄家滅門也是罪有應得。


    “拖下去,炮決!”


    皇帝陛下喝道。


    “至於你,帶著禦營去抄他家,既然你是其宗族,想來沒有誰比你更清楚了。”


    他緊接著一指那個艦長說道。


    “末將遵旨!”


    後者激動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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