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清。


    “除妖衛道,以血護教!”


    “除妖衛道,以血護教!”


    ……


    伴隨著儼然義和團刀槍不入般的吼聲,華麗麗的孔孟騎士團浩浩蕩蕩在簞食壺漿的歡迎中,進入這座北方第一大商業城市。


    當然,不可能隻有護教騎士們。


    實際上護教騎士們很清楚,他們是不可能真衝鋒陷陣的。


    那樣……


    那樣會弄花人家英俊的麵容。


    所以真正作戰的是扈從,也就是那些沿途投奔的忠義,已經擴充到五千人的義士們,因為都是護教騎士的扈從,所以全都由各地官員士紳負責,給他們配備了馬匹和新式武器,基本上和目前南方精銳騎兵差不多。新式全鐵甲或者說大明式半身板甲,長矛,騎兵劍,每人雙短槍,由楊守誠的家丁楊虎,還有投奔的義士楊彪統轄。


    戰鬥力強悍。


    這也是護教騎士們最終都跟著北上的原因。


    如果不是對扈從們有足夠自信,護教騎士們可不敢冒險上戰場。


    另外就是東昌府民團,五千步兵。


    得益於東昌府坐擁一係列商業城市,尤其還有臨清這種北方第一大商業城市,資金完全不是問題,所以這支民團裝備精良,直接就是清一色火槍兵,武器是從湖廣采購的新式鳥銃,也就是熊廷弼使用的。不過這支民團主要任務是防禦地方,平常鎮壓刁民,剿滅土匪,必要時候關門防禦,所以對武器重量不是很敏感,這些新式鳥銃屬於定製,口徑略微大於原版……


    子彈重六錢。


    實際上熊廷弼那邊也在換這種更大的,他們之前使用的鳥銃,在實戰中還是會被紅巾軍的火銃壓製。


    所以熊廷弼那邊也在換這種六錢子彈的。


    但一兩子彈的依然不在他選擇範圍,那東西還是過於沉重,在浙江蘇鬆的確可以使用,但湖廣江西就不合適了,江浙的步兵機動基本上都是水運,別說是遠距離機動了,就是一縣之內調動都可以通過水運,尤其是環太湖地區全是一條條水網,鄉村都是乘船,所以並不在乎武器的重量。


    但湖廣江西就必須考慮山區作戰,尤其是在他們計劃中,一旦前沿頂不住就是要靠著山區作為屏障,而扛著斑鳩銃在山區活動,對士兵的要求實在太高了。


    這種重量輕的鳥銃才最適合,放大到六錢子彈並加長槍管,威力其實比一兩子彈的也差不了多少。


    戰爭推動武器的進步。


    各方都在根據他們自己的情況,選擇自己適合的武器。


    而新式武器越來越受重視,比如自生火銃目前就已經成為主力騎兵標配,野戰炮成為步兵標配,越來越多重型紅夷大炮被搬上城牆,哪怕承受不起銅炮價格的地方,也開始鑄造鐵製紅夷大炮。


    無非就是重一些。


    守城又不在乎機動性,五千斤紅夷大炮也無所謂。


    甚至這時候北方也在自己鑄炮,目前主要鑄造商都在山西,後者以沁水的特低硫煤也就是香煤為燃料……


    這時候明朝冶鐵知道煤炭含硫問題。


    高硫的煤炭被稱為臭煤,是不會用於冶鐵的,冶鐵就是選香煤,尤其是山西沁水的特低硫煤,通過工匠經驗對氣味進行辨別優劣,另外還有被稱為黑土的風化煤,後者發熱量低,水分大,但卻含硫低,而且含有氧化鈣做脫硫劑。然後再加上山西主打的坩堝冶鐵,最終獲得低硫鑄鐵,再用於鑄造重型紅夷大炮,這也是天啟年間明軍主打。


    天啟年間大量以這種技術鑄造的五千斤級別紅夷大炮,被裝到了長城上。


    說到底隻要有利可圖,一切都會被逼出來的,而朝廷的各種禁錮消失後,那些士紳們也在瘋狂湧入工商業。


    他們都清楚什麽重要。


    “大明,大明有救了!”


    一個老鄉賢看著眼前喊著口號走過的孔孟騎士團激動的顫巍巍說道。


    “這些文人能打仗?看著一個個細皮嫩肉,他們能拉開弓?”


    他旁邊一個人說道。


    老鄉賢仿佛受了極大的侮辱般,毫不猶豫地轉過頭……


    “怎麽不能打仗,君子六藝懂不懂?再說如今都是火器,誰還用拉弓?能瞄準就行,話說你是哪裏來的?老夫怎麽看著眼生?”


    他咆哮著。


    “呃,老丈莫怒,小人是山西過來的商販。”


    那人趕緊陪著笑臉說道。


    “哼,念你遠來無知,就不跟你計較了,以後說話注意點,越是做生意的越要懂事!”


    老鄉賢說道。


    然後他轉頭繼續在那裏激動中。


    他後麵那商販看著走過的護教騎士們,笑得很是詭異。


    很快護教騎士從他們麵前走過,緊跟著的是扈從們,這些就真是彪悍戰士了,不過老鄉賢反而沒了那份激動。


    突然一名扈從調轉馬頭,從隊伍裏麵走出來……


    “馬老六?”


    他用意外的目光看著那商販。


    後者也很驚喜的看著他……


    “胡四郎?我還以為你被紅巾軍槍斃了,卻不想還能活著見到。”


    商販說道。


    “我家被抄時候逃了出來,這些年就在山東等著報仇,這次楊大團長與諸位騎士舉義討伐那妖孽,故此投奔他們,如今跟著楊大團長做扈從哨長,此處不是說話之處,咱們找個地方喝酒去,喝完酒再去殺敵!”


    胡四郎激動的說道。


    “走!”


    馬老六說道。


    然後他們就要走……


    “慢著!”


    老鄉賢突然說道。


    兩人一起意外地看著他……


    “去,帶這位義士去咱們家酒樓,好酒好菜招唿,算是老朽給義士們壯行!”


    老鄉賢說道。


    胡四郎二人趕緊向他致謝,然後在一名家奴帶領下離開。


    “我大明還是有忠義之士,若皆如此,何懼那妖孽,大明終究還是有那浩然正氣!”


    老鄉賢看著他們背影,在那裏感慨地說道。


    然後他就這樣目送大帥府警衛營隊長胡彪,和京營騎兵第二鎮偵查營隊長馬明一起走向他家開的酒樓。而已經走遠的孔孟騎士團最前麵,一身玉色戰袍的楊大帥,也在傲然向著兩旁迎接的人群揮手,不過這裏距離順天府近,為了避免遇上熟人,楊大團長特意戴著了一頂造型誇張的頭盔。


    就跟倭國大名那些頭盔一樣。


    不過他腦門上豎著的,是一個金燦燦的大成殿,另外再加上其他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總之有這些在,不會有人看他那張被金光淹沒的臉。


    當然,事實上也不用擔心這種問題。


    畢竟他離開北方也兩年了,而且現在胡子都老長,儼然三縷長髯般都能拿手捋一捋了……


    這年頭又不興刮胡子。


    兩年前他那胡子,和這時候完全不一樣,甚至整個人都胖了不少,能被周翰林認出,主要是周翰林當初趴在承天門前,對他那張臉已經是刻骨銘心,都刻骨銘心到經常和他在夢裏相會,所以想認出還是不算太難的,但其他人沒有這種感情,很難在這種情況下認出他來。


    而就在此時。


    歸德。


    “尊皇討逆,天誅國賊!”


    “同學們,衝啊!”


    ……


    伴隨著亢奮的吼聲,無數士子就像解開繩子的二哈般,亢奮地衝向前麵的總督衙門。


    “都不準攔,別忘了誰給你們開餉!”


    河南省議事會成員,新安川上書院山長孟化鯉高喊著。


    那些試圖阻攔的士兵們麵麵相覷……


    的確,這些年他們的軍餉,可多數都是議事會拿出的,而這些士子都是士紳子弟,自己拿著士紳們的軍餉,可不敢對這些少爺們動粗,可是讓他們衝進總督衙門也不行啊!就在他們憂鬱間,二哈們吼叫著蜂擁而至,那些士兵們嚇得趕緊躲開,這些家夥緊接著從他們旁邊衝過,直奔緊閉著的大門,孟化鯉弟子上官捷科猛然推了一下大門,卻發現從裏麵關著的。


    “梯子!”


    上官捷科轉頭吼道。


    後麵立刻有人送上了梯子。


    上官捷科第一個向上爬,很快他就到了牆頭,這才想起還得下去。


    “先別擠!”


    他急忙朝後麵喊道。


    但這時候群情激奮,後麵的士子沒注意這個問題,緊接著向上爬,而且本能的推了他一把。


    “別推!”


    上官捷科驚叫著。


    但那士子收手晚了一點,還是在他身上推了一下,正高踞牆頭的上官捷科站立不住,尖叫著向裏麵墜落,那士子伸著手茫然了一下,緊接著清醒過來……


    “上官兄失足啦!”


    他頗有些心虛的喊道。


    不過混亂中也沒人在意,他緊接著就在下麵的擁擠中爬上去,看了一眼摔在地上抽搐的上官捷科,然後一咬牙趕緊下去,他攀著牆頭自由落體,正好落在上官捷科身上,後者原本還在抽搐,這下子直接連抽搐都停了,他趕緊以最快速度跑向大門,然後打了門。


    外麵的士子們蜂擁而入。


    “快,衝啊,別跑了奸臣!”


    他很是英勇地揮舞手臂高喊著。


    然後他們就這樣衝進總督衙門……


    “尊皇討逆,天誅國賊!”


    “抓住邢玠!”


    ……


    混亂的吼聲迅速在這座官衙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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