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還可以這樣?”


    楊大帥對這個消息很震驚……


    “命令杜鬆,立刻抄王見賓九族,告訴他,抄的銀子歸他,我隻要王見賓九族。”


    他立刻說道。


    身旁等候命令的參謀立刻去傳令。


    不過這應該用處不大,王見賓是濟南人,而杜鬆目前駐軍膠州,那裏是目前山東主要貿易港,這個家夥帶著三千騎兵駐紮那裏,打著朝廷還沒有允許山東開關,這些貿易都是走私,他要為國執法的旗號,逼著膠州的進出口商人都給他交保護費,頗有點民國軍閥大帥風格。


    不過山東士紳也無可奈何。


    一則需要安撫他們這些驕兵悍將,二則也真的需要他們。


    倭人不是沒襲擾山東,實際上不久前就有朝鮮的倭國水軍戰艦,乘著東北風到達登州試圖搶掠。


    但是……


    剛登岸就被駐紮登州的三千邊鎮騎兵給趕迴去了,他們給朝廷上奏的是殺敵五千。


    當然,實際獻上首級五百。


    在山東自己的團練堪用之前,杜鬆這些騎兵是真有用。


    不過杜鬆從膠州趕到濟南去抄家過程中,王見賓家族肯定要藏起來,最多到時候邢玠給他些好處,說到底王見賓家族也沒多少銀子,而老王現在算是為整個北方尤其是山東士紳獻身了,後者湊點銀子保住他九族是必須的。如果後者不保護他的九族,那老王一怒之下幹脆來找楊大帥,把李汶,邢玠這些肯定的幕後主謀全拖下水。


    都是聰明人,都有數。


    而這對楊豐來說也沒什麽大不了,如果杜鬆抓不到王見賓九族,那就正好換楊大帥親自帶兵去抓捕。


    但他要帶兵進山東,那可就不僅僅是抓捕王見賓家族了。


    不過這應該在山東士紳預料之中,他們既然敢公開讓王見賓以這種方式帶兵出現在南方,那就是要真刀真槍和楊豐較量一下的,邢玠可是老狐狸,他不至於連這點都想不到。


    說到底就是北方士紳對南方士紳有點失望。


    他們害怕南方士紳頂不住,不能把楊豐始終拖在南方,所以需要提供必要的幫助。


    所以……


    “再傳令朱文達和戚金,讓他們準備好交戰,江北各地民兵備戰。”


    他緊接著說道。


    後麵另一名參謀也趕緊離開去傳達命令。


    “先發製人啊,這些老家夥也開始聰明了,但是哪兒呢?”


    楊大帥對著他麵前的地圖說道。


    “大帥,外麵有個叫程凝之的人求見。”


    楊虎進來報告。


    “哈,這麽快就來了?”


    楊豐笑著說道。


    緊接著一個穿著普通的中年人被帶進來……


    “你不說家財萬貫,百萬貫也是有的,怎麽穿的還不如你家仆人?”


    楊大帥高踞在舒爾哈齊進獻的棕熊皮寶座上,就跟個座山雕般陰森森的看著躬身行禮的後者。


    “迴開原伯,小人就是萬貫都沒有,就是賺個辛苦錢的窮商人,這穿衣上能省則省。”


    後者陪著笑臉說道。


    這是揚州鹽商祭酒,而且身兼徽晉兩家,因為他老丈人是大同鹽商,徽商已經拚湊三百多萬兩給楊豐,以此換取紅巾軍止步叢山關,同樣徽州士紳也驅逐弘光朝知府和各地知縣。因為這是目前為止,第一個還沒等紅巾軍上門,就主動驅逐弘光朝官員反正的,所以皇帝陛下下旨免徽州十年田賦,而之前他已經下旨免丁銀和徭役折銀,所以事實上就等於徽州農民十年不用交任何稅了。


    一時間徽州鹹歌盛世。


    而且皇帝陛下還重新任命了知府和知縣,都是南京吏部從那些隨駕文臣裏麵挑選的。


    然後徽州士紳再次齊頌聖主明君。


    並恢複使用萬曆年號。


    “說吧,來幹什麽?”


    楊豐說道。


    雖然徽州士紳恢複萬曆年號,但揚州的徽商可沒有。


    不過他們不是官員,除非頭上還有功名的,否則就是平民,平民是可以自由通行的,不用擔心附逆的罪名。


    實際上南京也需要鹽商。


    目前楊豐的控製區又不產鹽,這裏的鹽也需要鹽商運來。


    所以這一年來,這些商人都很快樂,各地原本的禁製都在解除,雖然針對商人的稅收都在增加,但相比起貿易的自由,這點付出還是可以接受的,實際上這些商人不怕交稅,雖然他們也總是想方設法不交稅,但相比起這個,還是官府對商業的那些亂七八糟限製更讓他們無法忍受。


    沒人喜歡身上捆著繩索過日子。


    再說除了楊豐這邊,他們在其他地方一樣有的是辦法不交稅,而楊豐這裏雖然需要交稅,但官府卻更加清廉。


    他們的隱形成本降低了。


    總之相比起土地士紳對楊豐的切齒仇恨,工商業士紳正在對他愛恨糾纏起來。


    包括蘇鬆士紳。


    至少占士紳絕大多數的中下層,對他真的已經愛恨糾纏起來,蘇鬆是土地兼並最嚴重的,田產多數都在那些超級大地主手中,幾十萬畝的大有人在,但中下層更多依賴工商業,而且他們對超級大地主們的行業壟斷也很不滿。


    尤其是像徐階家族這種坐擁數十萬畝土地提供原料,還靠著官身使用奴隸當工人的,對中小紡織業主也是嚴重侵害。


    “開原伯,小人是來向開原伯稟報一件事的。”


    程凝之小心翼翼的說道。


    “說下去,我就喜歡你們這種懂事的。”


    “呃,謝開原伯賜讚,小人對陛下和開原伯一片忠心,小人是經營鹽業,手下有僮仆在淮安,近日淮安巡撫徐成位,正在集結重兵向西,包括畢懋康的淮揚軍也已經轉向鳳陽。小人花了一大筆銀子,才從陳薦的親信那裏得到消息,他們應該是準備與剛剛趕到的王見賓一起,從合肥向南進攻。”


    程凝之說道。


    楊大帥立刻笑了……


    這就對了。


    王見賓南下的目的,就是鼓舞起弘光朝的鬥誌,然後和他們一起對他發起一場先發製人式的打擊,避免他在冬天完成改革,就像麵對渡河的敵人,擊其半濟,他們也知道他完成這近千萬人口改革的後果。


    至於淮揚鹽商告密……


    他們肯定要告密。


    揚州首當其衝。


    一旦打起來,楊豐肯定要對揚州下手,不在這時候趕緊告密,然後換取楊豐的好感,難道等他打下揚州,挨個拎出來放血嗎?


    如果他到時候打不下揚州……


    那就把程凝之扔出來當替死鬼唄!


    “那我也告訴你一件事情。”


    楊豐笑著說道。


    “呃,開原伯請示下。”


    程凝之意外的說道。


    “我準備打下淮揚之後,在淮揚恢複太祖開中舊製,由你們負責向京城運輸糧食,然後在京城換取鹽引。”


    楊豐一臉真誠的說道。


    程凝之瞬間傻眼了,緊接著他哭嚎一聲,一下子撲到楊豐腳下。


    “開原伯,您不能這樣,開原伯,您就給小的們一條生路吧,開原伯,您要銀子好說,您說個數,小的迴去給您湊,您不能這樣啊,您要是恢複開中舊製小的們就沒活路了。”


    他趴在那裏嚎叫著。


    而且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叫,看得出是真心的。


    楊豐隨即一腳把他踢翻……


    “我要怎樣難道還得聽你們的?原本我可以哄著你們,但本帥光明磊落,有什麽都明明白白,別以為我不明白你們心思,今日我也明明白白告訴你們,太祖開中舊製恢複勢在必行,本帥已經在長蘆鹽區恢複開中,待拿下淮揚,也一樣要恢複開中,你們沒有生路?你們有生路時候就一席百羊了,可你們一席百羊時候邊鎮將士就沒飯吃了。”


    他喝道。


    程凝之突然一臉決然的抹了把眼淚……


    “開原伯,開中就開中吧,小的們認了!”


    他說道。


    “呃?”


    反而輪到楊豐愕然了。


    “大帥,您要開中小的們不敢妄言,但既然您要恢複太祖舊製,就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光恢複開中,太祖開中時候別的鹽業規矩也得嚴肅起來。”


    程凝之說道。


    他們還能怎樣,既然反抗不了,就默默承受唄!


    事實上他們早有心理準備,因為長蘆鹽區早就恢複開中,不過長蘆鹽主要銷售京城,宣府,這些距離近,而且順天,永平兩府,都組織民兵重新修繕了原有的道路係統,所以鹽商們的感覺還能承受,不過已經有鹽商開始在宣大等地重新恢複商屯了。


    因為新開荒地永不起科,他們的商屯不需要交稅,所以在養活墾荒雇工的情況下仍然有餘糧給他們換取鹽引。


    這樣就不用長途運輸了。


    而雇工的牲畜,農具,甚至穿衣等都是他們提供。


    這是朱元璋時候的標準做法,隻不過後來開中製崩潰,邊鎮商屯全都廢棄了而已。


    “那是自然,本帥還不至於讓你們活不下去,本帥也不會讓你們把糧食直接運到大同去換鹽引,你們運到京城就可以了。”


    楊豐滿意的說道。


    這樣徽商們會自己想辦法恢複海運糧食的,畢竟這樣成本最低。


    至於徽州山民會不會航海的問題……


    程祭酒的老鄉汪直表示,需要的時候他們什麽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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