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玩火槍,本來就是條邪道啊,逼著一群原本能肉搏的老兵換上火槍去對射就更邪了。”


    楊大帥愉快的欣賞著長矛騎兵波次衝擊的壯觀場麵。


    火槍騎兵衝擊本來就是騎兵發展史上的一個誤區,尤其是誇張的半迴旋射擊就更是誤區,把到騎兵消亡才一起消亡的冷兵器拋棄,不得不說十六世紀的歐洲人腦洞很大。這種戰術其本質不過是麵對長矛方陣,騎槍衝擊死亡率太高,而能衝陣的是翼騎兵級別,這種騎兵的成本可是極其昂貴……


    消耗不起啊!


    實際上就算翼騎兵,其實也不敢衝長矛方陣,


    所以就用火槍吧!


    而且和步兵火槍手一樣,這種騎兵還格外廉價。


    畢竟不需要從小訓練的武藝,不需要太好的戰馬,也不需要太強健的體格,隻要會騎馬開槍就能上戰場。


    本質上就是和步兵火槍手炮灰化一樣把騎兵炮灰化。


    但三十年戰爭證明,這種渣渣遇上真正騎兵還是會被吊打,所以被翼騎兵吊打了的古二爺迅速讓他的騎兵拿起了劍,而早就知道結果的楊豐,從一開始就沒讓他的騎兵拋棄長矛,所以此刻馬背上一個個夾著丈八長矛的京營騎兵,快快樂樂的撞向他們的敵人。


    而對麵那些明明會這種戰術,但卻因為老板就喜歡時髦,不得不拿著短槍的淮揚騎兵,卻一邊咒罵著一邊在拚命掉頭逃跑。


    但一切都晚了。


    就算他們及時拋棄短槍,重新拿起他們喜歡的刀或者鞭鐧,也不可能對抗那些帶著戰馬速度衝擊的長矛。


    轉眼間淮揚騎兵一片人仰馬翻。


    夾著長矛波次衝鋒的京營騎兵,踏著他們的死屍碾壓而過。


    就像衝散一群鴨子般衝散了這支騎兵。


    而騎兵後麵正在進攻的常鎮兵立刻停下,以最快速度組建車營,應該說錢世楨還是可以的,轉眼間在這片田園上,一個個戰車組成的方城建立,盾牆後麵那些士兵們戰戰兢兢的看著周圍的京營騎兵。而再次換上了短槍的後者,在三十丈外對著他們胡亂開槍,乒乒乓乓,硝煙彌漫,看起來聲勢嚇人,但卻幾乎沒有對他們造成什麽傷亡。


    那是短槍。


    這麽遠那東西肯定打不穿盾牆。


    按照標準得十丈內開火,但那樣騎兵會被弗朗機噴死。


    但問題是常鎮兵也不可能解散車城,那樣的話這些騎兵立刻就會趁機發起真正的進攻。


    隻能這樣對峙。


    但是……


    “開炮!”


    楊豐淡然說道。


    伴隨他身旁的旗幟揮動,兩旁的炮兵陣地上,一門門野戰炮噴出火焰,兩斤半重的炮彈唿嘯飛出,瞬間擊碎車營的盾牆。


    然後是臼炮加入射擊。


    小型的九斤臼炮對著天空噴射火焰,帶著木管引信的開花彈飛向車營,身後的爆炸讓車營立刻亂起來。


    “繼續吧,他們敢散開就用騎兵衝,他們繼續固守就用炮轟,另外告訴他們,他們可以選擇投降,包括他們的總兵!”


    楊豐說道。


    旁邊的馮山行禮接令。


    而楊豐重新登上戰車返迴奔牛前線。


    不過他返迴奔牛的時候,東岸的劉元霖已經撤退了……


    劉總督又不傻,他其實就是出來裝個樣子的,他在常州城外又沒有這個園那個園需要保護,就衝目前戰局,他傻了才和楊豐玩野戰,老老實實迴常州關上城門固守才是正理。


    他一個北方人不怕造成損失。


    而常州可是後麵那片繁華盛世的大門,那後麵是整個大明最富庶的土地


    有人替他操心剩下的。


    所以在孟瀆東岸看到錢世楨的進攻失敗後,劉總督毫不猶豫地下令撤退,然後他就那麽帶著董承祺和浙江總兵李應詔,還有常捷軍三部直接迴常州,至於常州士紳們的憤怒……


    他們可以帶著民團出城迎戰啊!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楊大帥的大軍繼續向前,就在他抵達常州城下的時候,奔牛的戰鬥也以錢世楨部的潰敗結束,而追擊的任務交給民兵就行,當然不是那些助威的,而是正牌的民兵,這些民兵的戰鬥力足夠打落水狗。而且他們也喜歡這個,畢竟民兵的裝備差,但打落水狗可以撿裝備,楊豐的製度,京營正規軍戰場繳獲交公,然後按照功勞獎勵。


    但民兵不同。


    民兵繳獲的一切都歸自己,所以打落水狗可以為他們帶來鎧甲武器,甚至抓了俘虜還有獎勵。


    這就是動力了。


    常州,青山門。


    “這賊人在作甚?”


    總督江南大營兼應天巡撫劉元霖,在城牆上疑惑地看著外麵。


    此刻城外一河之隔的對岸,原本繁華的青山鎮商業街,還有周圍密布的士紳園林,已經變成了一片紅色的海洋,數以十萬計的民兵密密麻麻聚集,一麵麵旗幟上還帶著他們的番號,畢竟民兵也是軍事編製。


    而在他們中間,一個銀甲的身影正在馬車上緩緩向前。


    他身後披著紅色披風,手中拄著青龍偃月刀,身後跟著不斷敲擊的戰鼓,全副武裝的騎兵跟隨,周圍刁民們在不斷歡唿,他們的歡唿聲恍如海嘯,甚至在這裏都能聽見。而劉元霖身旁那些耆老鄉賢們一個個咬牙切齒,不過年輕的士子反而不多,年輕的這時候早就跑了,而且不是楊豐開始進攻才跑的,之前的幾個月裏常州的年輕士子就在家族安排下逐漸離開。


    他們都很機靈。


    都得給家族留好退路,包括錢財都得轉移出部分,這叫有備無患。


    “這妖魔明明就是一群烏合之眾,總共不過一兩萬兵馬,都堂也太小心了。”


    嘉靖進士,前翰林,目前已經居家多年的本地鄉宦之首吳可行不滿的說道。


    這些刁民正在禍害他們吳家的園子啊!


    不過他說的也是實話。


    楊大帥直到目前,也僅僅帶著第五鎮,實際上隻是第五鎮的兩個步兵協和重炮營,然後加上一個騎兵協,還有從南京帶過來的攻城重炮協,他自己的護衛營,全都加起來也就是才兩萬人而已。


    至於其他各部……


    都留守。


    楊大帥也很無奈。


    他的敵人實在太多了,江北的,上遊的,從徽州北上的,本質上他是被四麵包圍中,劉元霖這邊江南大營十萬多點,上遊董裕可是號稱二十萬,哪怕從徽州北上的也得五萬,江北陳薦部現在也是號稱二十萬,這些就算都有水分,加起來也不少於三十萬大軍。


    都在南京外圍盯著呢!


    他能用於這個方向進攻的就是第五鎮,而且第五鎮還得守鎮江,對麵就是江北大營呢!


    然而就這兩步一騎三個協,就已經把十幾萬大軍的江南大營,打的隻能龜縮最後要塞,這對於吳可行和他身後的士紳們來說,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他們可是掏了銀子的,這幾個月江南士紳齊心協力,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結果就換來這樣的慘敗?


    做人要講良心。


    好歹你們能把他們阻擋在常州外圍啊!


    感情外麵那些園子不是你們的,看看這些刁民們,多麽好的風景就被他們給毀了。


    看看那個……


    居然在砍花樹生火?


    噢,多少美好的事物就這樣被毀掉了。


    一想到這些刁民們在毀掉那些奇花異草,那些假山樓閣,那些原本用來吟詠風月,和美婢們一起遊戲的花園,吳翰林此刻的心都快碎了,簡直都有一種發憤欲狂的感覺,恨不能殺光這些刁民們。


    “後庵公稍安勿躁!”


    劉元霖陪著笑臉說道。


    他可不敢得罪這個老家夥,人家爹進士,弟弟進士,而且兒子侄子全都是弘光的親信,尤其是他兒子吳宗達,還是常勝軍的核心之一,剩下姻親一圈也都是進士,至於舉人貢生什麽的都不值一提,也就是這時候天下大亂,要是過去這個家夥一句話,整個常州府的士紳都得聽著。


    “哼,如此下去,賊何由得平?”


    吳可行冷哼一聲。


    “都堂快看!”


    一聲驚叫突然響起。


    劉元霖等人趕緊將注意力轉向城外,然後就看見那些刁民中間,一個紅色的東西正在逐漸變大,就仿佛是鼓起的皮囊般,在人群中伴著驚叫轉眼間就已經豎立起來,可以看出這就是一個巨大的紅色皮囊,不過肯定不是皮的,看起來倒像是綢子的,它鼓起後緊接著上升,很快就已經飄在了人群上空,而在下麵還有繩索連接……


    “好大一個孔明燈!”


    旁邊一個老鄉賢驚歎道。


    的確,這就是好大一個孔明燈,甚至可以看到下麵的火光。


    “這妖魔要幹什麽?”


    劉元霖繼續茫然著。


    然後那個妖魔走進了這個巨大的孔明燈下麵,緊接著它開始冉冉升起。


    帶著那妖魔一起。


    城牆上和城內城外數十萬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就那麽越來越高……


    “咳,下麵的人能聽到嗎?”


    然後一個聲音在天空傳來。


    “聽到了!”


    “大帥升天了!”


    ……


    外麵混亂的喊聲迅速傳到城頭。


    “混賬,什麽升天了!”


    那個聲音很不滿的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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