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唯再次看見喬寶兒時,撲上去抱著她,大哭了起來。


    “喬寶兒,幸好你們都沒事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啊,萬一你跟裴憶出了什麽事,萬一找不到你們……”


    朱小唯算是比較幸運,她是第一批被營救出來的,當時她昏迷過去了,醒來時腦子裏亂成一團,慌地連說話都語無倫次。


    裴昊然急紅了眼,問她裴憶在哪裏,如果隻有她一個人活著,那該怎麽辦,苟且偷生活下來的人很痛苦。


    親眼看著那麽多人被雪崩活生生地掩埋衝下山,那些尖叫聲淩亂的腳步聲互相推擠,那生死場麵實在太可怕了。


    “喬寶兒,你當時讓我先跑,我真的……我覺得自己很懦弱,我太自私了,我對不起你們,我怎麽可以一個人先跑掉留下你跟裴憶呢。”


    小朱哭得稀裏嘩啦地,喬寶兒知道她可能在自責。


    裴憶杵在一旁,見他朱阿姨哭得這麽淒涼,小臉蛋有點別扭,低低說一聲,“我們沒事的啦。”


    “君阿姨好厲害,她一直抱著我,我們好好地。”


    裴憶拿著紙巾,小手別扭地碰了碰她,童稚的聲音裝著小大人的模樣,“不要哭啦。”


    喬寶兒歎口氣,“小朱,你哭得我衣服都濕了。”


    朱小唯止住眼淚,仰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這一大一小。


    喬寶兒和裴憶現在都蠻有精神的,明明是他們受苦了卻還在安慰她,頓時無比慚愧。


    “當時如果你不先跑的話,我們三個可能要一起死在這場雪崩裏,”喬寶兒拍了拍她腦門,“小朱,做得好。”


    朱小唯抽了抽鼻子,聽她居然這樣語氣輕鬆的調侃,真是哭笑不得。


    “我知道,你說到做到的。”小朱接過裴憶遞來的紙巾,幾乎下意識地說出口。


    當時喬寶兒說她會去保護裴憶,讓她自己趕緊跑。


    喬寶兒聽到她說得這樣理所當然,內心也有一些觸動,小朱一直很信任她。


    裴憶俊氣的小臉笑得天真燦爛,“君阿姨最厲害。”


    小狗腿模樣表現得淋漓盡致。


    朱小唯瞧瞧他,一開始還擔心裴憶年紀太小,經曆這麽恐怖的事情,擔心會讓他的心理上造成一些陰暗的創傷。


    現在看來這孩子比他們想象的都要堅強。


    裴憶頗為自豪地宣布,“我現在是大哥哥了。”


    站直了小身板,看向喬寶兒,裴憶的話頓了頓,好像有點猶豫,不過一會兒,像是鼓起了勇氣直接問她。


    “君阿姨,以後我可不可以跟弟弟一起玩啊,我喜歡他們,我會照顧他們,不讓別人欺負他們的。”


    喬寶兒聽到‘弟弟’這個陌生的詞,表情有點茫然,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迴他。


    裴憶口中的‘弟弟’應該是指君家的雙胞胎。


    這時,裴昊然正好拿著一些幹淨的衣物進來。


    他清咳了一聲,好像是故意解釋一下,“喬寶兒,裴憶的想法很單純,他隻是喜歡君家的雙胞胎,沒有別的意思。”


    這必須要解釋清楚。


    因為君家的孩子注定了,跟普通人不一樣,有許多人滿懷心機的想要接近君家的孩子,多是出於商業性家族性的利益。


    其實包括以前小時候,他和陸祈南一開始接觸君之牧時,也是被家族裏的長輩們叮嚀過,要跟君家的孩子打好關係,這個現實利益的社會有時候真的很醜陋。


    裴憶說的喜歡,是單純的喜歡,並不是為了利益高攀。


    喬寶兒微怔,含糊地應一聲,“好。”


    她倒是沒有裴昊然想得那麽複雜,隻是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迴答關於君家那對雙胞胎的問題,明明是她生的雙胞胎兒子,可她就覺得那雙胞胎很陌生。


    君家的孩子注定了會很孤獨,自小交友方麵肯定有很多限製。


    裴昊然笑了笑,“君爺爺可疼著寶貝曾孫,要靠近寶寶可不容易。”


    他知道這是一個尷尬的話題,君家的孩子怎麽成長,就連喬寶兒也不能有太多幹涉權,那兩孩子注定要背負很多。


    有時候覺得,小康之家平凡一點也不錯。


    “裴憶,你看你像個小乞丐,髒兮兮,趕緊跟我去泡熱水澡換套衣服。”裴昊然逮著兒子去隔壁房間洗澡。


    可能是因為經曆了這次的雪崩,生死的重逢,內心學會了感恩和珍惜,就連小孩子都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許多。


    裴憶牽著他老爸的手,扭頭還不忘了叮嚀朱小唯,“朱阿姨,你要多休息啊,你發高燒了就不能亂跑了。”


    這小家夥此時很精神奕奕,這酒店裏暖氣足,他很高興這裏有電又有暖氣能洗澡。


    他忽然想起重要的事,趕緊從自己的小口袋裏掏出一個刻有繁花紋理的腰扣,之前被強迫下山,那些自詡當地貴族交待給他們的腰扣。


    “老爸,這個,就是那些欺負我們的人……”


    裴昊然臉上也有些惱怒,這些無恥的人趁著他和陸祈南離開了,就欺負喬寶兒他們,可惡。


    幸好他們都安全無恙,否則要他們全部陪葬。


    喬寶兒當然認得這塊腰扣,那群王八蛋還說讓她下了山去找鎮裏的鎮長去救他們家族那個中風的老人,結果一群人活埋在了雪崩之下。


    裴昊然慈父揉了揉他兒子小腦袋瓜,半開玩笑,“記得拿這塊腰扣,叫你君叔叔去收拾他們。”


    “就是啊,那些人太過分了,我都專門藏起來,要他們好看。”


    裴憶生氣的小臉蛋,小拳頭在空中揮了揮,這小腹黑本性,特別記仇的。


    引得他們哈哈大笑起來。


    裴昊然帶著裴憶去了隔壁房間洗澡,這邊的房間剩下朱小唯和喬寶兒。


    朱小唯在衣櫥裏找著幹淨的衣物,一邊說著,“我聽說我們現在住的這棟臨時的別墅,也是跟我們之前在山頂上住酒店是同一家的產業,就是那個安塔的家族……”


    這棟歐式風格的古老別墅,像上個世紀的城堡,足夠寬大,很適合充當他們的臨時避難所,30多間房間裴昊然他們似乎有優待權,睡在這高床軟鋪,不用在大廳擠。


    朱小唯找了一套合適的幹淨衣服遞給喬寶兒,“你也去泡個熱水澡,房間裏有浴缸,泡熱水會比較舒服。”


    “對了,有一件事,”朱小唯急急地在床頭拿起自己手機給她,“你小姨他們很擔心你,你先給喬家打個電話吧。”


    之前在山上通訊信號出了問題,大家都無法用手機與外界聯係,現在他們下了山終於有了手機信號,都第一時間激動地聯絡家裏人報平安。


    手機接通了之後,顧如煙聲音急切激動,“前兩天我們看見瑞士那邊風雪的天氣新聞,你的手機又打不通,祈南和小朱也沒了聯絡,我們特別擔心……”


    “兩個小時前,君之牧派人聯係了你爸,然後小朱親自給我們打了電話才稍稍放心一些,有沒有受傷啊,小朱還說了你們遇到了雪崩……”


    喬寶兒握著手機,依舊是平時那樣平平淡淡,“我沒事。”


    顧如煙聽著她的聲音,長籲了口氣,“平安就好。”


    手機那頭傳來一些吵雜的細碎聲音,聽到好像是她爸喬文宇,“讓她開視頻。”


    “你不知道她那脾氣嗎,就知道逞強。”


    顧如煙重重歎氣,“寶兒自小就沒少讓人操心的,磕了傷了還不肯說出來。”


    “我第一次帶她去滑雪的時候,她還自己滾成個雪球一路滾下山了呢,叫她現在立即開視頻……”喬文宇態度很堅決。


    喬寶兒安靜地聽著她家裏那邊的討論聲,內心有些感動。


    這個世界雖然有很多利益肮髒關係,但也總會有些人,沒有理由地,默默地,小心翼翼愛著你。


    喬寶兒很配合地開了微信的視頻聊天窗口,她爸喬文宇親眼鑒定她沒傷沒殘之後,不免得被訓幾句。


    “出去旅遊,還能遇到這麽多麻煩事,你那邊的風雪要是停了,機場恢複了,哪都別去,立刻迴家。”


    “知道了。”


    她也很配合,沒跟她爸頂嘴。


    “這又不怪寶兒,是天氣問題。”身邊的喬老太太也湊了過來。


    “我們寶兒平安就好,真是謝天謝地呀,祖宗顯靈。”


    老太太年紀大了,越發覺得家人平安團圓才是最重要,喬寶兒在國外遇了風雪天氣,全家都睡不好,老人家心慌著一直在燒香祈福,喬文宇原本要去做康複訓練的也沒心情去了,都守著電話等消息。


    最後顧如煙跟她說一句,“在外麵無論遇到什麽事情,被人欺負了受委屈,就迴家,跟我們講清楚出什麽事……”


    喬寶兒最後掛斷了手機,朱小唯看著她,“你小姨對你真好。”


    “是。”


    顧如煙比她親生母親還要疼她,淳淳教導了她很多為人處事。


    大概是因為這樣,當時顧如煙反對她跟君家來往也是很有權威性的。


    朱小唯忽然問了一句,“君之牧的刀傷怎麽樣?”


    “輕傷,”喬寶兒表情淡淡。


    “他局部麻痹,小手術把刀子取出來,沒什麽事。”


    朱小唯見她表現挺平靜地,也沒去問君之牧為什麽受傷,裴昊然讓她別問太多。


    不過,有些話,還是覺得要提一下比較好。


    “我看君之牧也挺累的,當時他帶人趕到酒店時,是乘直升機來的……”


    一般有常識也知道,風雪天氣在這雪山裏,開直升機是很冒險的行為,稍有不慎,容易機毀人亡,但直升機上山肯定是最快的方式。


    朱小唯語調輕緩勸一句,“喬寶兒,一會兒你洗完澡過去看看他吧,你過去,他會很高興的。”


    喬寶兒低頭想著一些事,沒迴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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