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


    女人在床上翻來複去,像是有心事似的,無法入眠。


    “喬寶兒。”


    床另一側的男人看著她這麽鬧騰,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沉沉地喚著她名字。


    一旁的女人立即安分了下去。


    可沒過半分鍾,她又轉了一下身子。


    “君之牧,你是不是睡不著?”她的聲音沒有半點含糊,聽起來很精神,明顯她自己全無睡意。


    床頭的那微弱的光還亮著,照映著她側臉……她真的很怕黑。


    “君之牧,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她像是內心下了很大的掙紮,身子湊近他一些,開口又問了一句。


    他沒出聲,不過睜著眼睛凝視著她,這讓她後麵的話,有些遲疑。


    “那年,我們那一屆高中畢業旅行……你正好是我們的助教,那你……你有沒有參加那次旅行?”


    她問得小心翼翼,像是有些事不太敢提起。


    “沒參加。”他迴得很幹脆。


    可是喬寶兒卻突然臉色一沉,有些不明白,“怎麽可能呀,易司宸他說……”


    “他說什麽了?”


    她眸子複雜審視他,像是在確定一些事,“真的不是你……”她的語氣帶著懷疑。


    而身側的男人則微微垂下眸子,沒迴她。


    “那你有沒有聽說,那年學校組織的旅行出了些狀況……”


    喬寶兒迴憶著一些事,開口聲音有些沉重,並沒有去注意他的異樣。


    “你沒聽說也正常,我父親喬文宇唯一幫我一次,大概就是這件醜聞……不過他也是出於喬家臉子,”


    她輕抿唇,有些不願意說下去,沉默了好一會兒,努力讓自己放鬆心情,強裝笑了笑。


    “如果你不是親眼所見,你可能不相信,那天日落時分,我很倒黴在山腰跟同學分開了,突然遇到五六個山村匪徒襲擊我,他們拖著我到山坡下,撲過來就撕扯我衣服,我嚇得拚命掙紮逃跑……”


    身邊的男人表情有一瞬間的僵怔。


    而喬寶兒側睡著,她的臉色蘊著些沉思,雙手忽然抱著他的手臂,身子依靠著他。


    “……我聽到槍聲了。”


    “君之牧,那天是你救了我?”


    她的話頓了頓,臉蛋貼近他手臂,然後有些執著重複地補充一句,“我知道是你救了我。”


    他低眸看著窩在自己身邊的女人,眼底有些思緒,卻還是沒有說話。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她揚起頭,直視著他,“君之牧,你做這些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晚上11點並不算太晚,如果是平時,他肯定還在書房裏,隻是今晚有些累了。


    累得,大腦內隱約有些作痛,他也不想去迴憶。


    靜夜,這時間仿佛停滯了下去,許久……


    可是她很執著。


    “因為我在生氣。”君之牧沉聲扔下一句。


    那年的事情,隻要一迴憶起來,那些畫麵就會湧現,“喬寶兒,我在生氣,我氣你為什麽無端端接受了易司宸的追求,我氣你嫁給他……”


    他氣的,其實,也隻有她知道的前半部分……而後半部分,更直接地說,他是在恨她。


    恨,能恨多久呢。


    恨得無法釋懷了。


    恨到最後,他將所有的錯都怪在她身上,然後告訴自己,是她欠他的,他要她還一輩子,就算不擇手段。


    “喬寶兒,我在等你認錯,等你求原諒……”等了六年。


    什麽都沒等到,結果,他發現所有的一切都隻是臆想。


    從一開始,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誰。


    喬寶兒看著他一臉糾結複雜的神色,有些聽不太明白他後麵那些‘認錯’‘求原諒’是什麽意思,不過他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君之牧,你那天是不是受了傷,那些匪徒帶了槍,你怎麽辦呀……”


    她記不清,真的嚇慌了,那些打鬥聲槍聲,痛苦嘶吼繚繞在耳邊,她隻知道當時天色已經昏暗下去,視野迷糊整天田梗都變得陰森可怕……


    四周一點點黑寂下去,那些濃重的血腥味……她知道,那個跑過來救自己的男人受傷了。


    她很想為他做點什麽,可是身體本能受驚過度,動不了了。


    她很害怕,很擔心,那個男人可能會死,是她拖累他。


    她雙手緊抱著他手臂,微微地收緊力道,低喃,“我一直在打聽事後,想知道對方……”


    “找我做什麽,報恩?”


    身側的男人聲音很平靜,帶著自嘲一笑。


    “哦……我,我是找你報恩。”她突然有些難為情了。


    “君之牧,其實易司宸他冒名頂替你,他騙我說是他救了我,所以我就答應……”


    這下君之牧真的有些氣,轉眸狠狠地瞪著這女人,“喬寶兒你救命之恩,真的以身相報!”


    “那你要我怎麽辦呀?”


    喬寶兒搞不懂這男人在想什麽,她還以為說清楚了,他會高興一點。


    “你求我原諒你,我再考慮一下。”


    這死男人怎麽這麽傲嬌,她看著他好一會兒,突然半支起身子,唇很直接地吻上他,軟軟地,有些溫潤……這讓君之牧猝不及防。


    “這樣……你覺得怎麽樣。”她已經羞紅了臉。


    她喜歡他,不需要矯情,家裏的男人太傲驕了,不會哄她,那隻好她自己努力了。


    那些論壇的帖子說,男人都喜歡女人主動一些,不過她吻技青澀,應付這大爺,實在沒什麽信心。


    “君之牧,你要生氣到什麽時候,我都認錯了,你趕緊原諒我……”


    “啊,很癢……”


    “就這樣,報恩?”


    “大恩不言謝呢……君之牧,你別壓著我,你壓到我兒子,我跟你沒完啊……”


    “跟我沒完,怎麽個沒完法。”


    “哈哈哈真的好癢,我不敢了,真的,我保證……”


    他突然沉默了下去。


    俯視著身下這女人自然輕鬆的笑臉,至少不再像第一次那麽勉強拘謹。


    而且她……她好像也喜歡我。


    君之牧凝視著她的眼神很專注,認真……


    “……喬寶兒,別拒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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