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來君家也有一段時間了。”


    初春的清晨,太陽較冬天升得要早一些,灰蒙的天色漸漸地泛白,老人柱著拐杖站在迴廊精雕木欄邊,看著前麵一大片名貴花卉草木,枝芽初發,一派生機盎然。


    時間過得真快。


    老管家見晨露濕重,拿了一件薄外套走了過來,淡笑著,“年底少夫人生下雙胞胎,我們君家可就熱鬧了。”


    “阿容,我頭腦清醒,身板還很硬朗,不必這外套,”君老爺子右手微揚,讓他收迴去,轉頭直視著東側那邊,眉宇帶著思緒,喃喃,“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老爺子不明白之牧少爺為什麽要費盡心機娶喬寶兒?”


    老管家想起剛才在餐廳時,老人的問話,他們倆以前是不是認識?


    “看情況,喬寶兒對之牧少爺沒印象……”老管家話音頓了頓,臉色多了些凝重,但是他們之牧少爺明顯一直記著她。


    “還記得以前那隻奧利奧嗎?”


    君老爺子邁著慢步,朝迴廊盡頭的涼亭走去,沉聲反問了一句。


    老管家陪著身後,聽到‘奧利奧’這三個字,神色怔了一下,隨即點頭應聲,“記得。”


    當然記得……


    奧利奧,在君家它是一隻小狗的名字。


    “爺爺,它想吃我的餅幹。”


    他們之牧少爺三歲那年從外麵抱了一隻渾身肮髒拉布拉多迴來,看樣子就是一隻被遺棄的流浪小狗。


    他們君家唯一的小少爺怎麽可以接觸這種東西,太髒,太危險了,家裏的傭人立即緊張地將這隻小狗拿開。


    “它是我的。”


    三歲的男孩聲音帶著些童稚奶聲奶氣,但咬字清晰,非常堅定。


    一群傭人表情無奈,看著他們的小少爺板著小臉,小短手抱著這隻肮髒的小狗死活不肯放開。


    “你想養它?”


    君老爺子對於這隻流浪小狗倒沒有太多排斥,看著孩子小聲問了一句。


    他們小少爺板著小臉認真地想了想,抬起頭,奶聲奶氣地告訴老人,“它一直跟著我,一路就偷偷地跟在我後麵……”


    話說到一半,可能這隻半月大的小狗對於他來說有點重了,他將它放在這亮光幹淨地板上。


    他蹲下小身子,將自己手上的一包奧利奧餅幹拆開,給它喂食。


    這小狗可能真餓極了,急急地啃咬。


    小短手捏了捏這隻小狗的耳朵,“爺爺,我覺得它可能喜歡我。”他像是很高興,有些自豪告訴老人。


    “你覺得它喜歡你,所以你就抱它迴家了,那你有沒有問它喜不喜歡住在這?”


    對著三歲大的孫兒,君老爺子相當慈愛,笑了笑,“你帶它迴家,以後就要負起責任,好好照顧它,你能養活它嗎?”


    “我有好多零食。”他揚起小腦袋,非常自信。


    君老爺子搖搖頭,故意沉下聲音,“狗兒不能吃巧克力,這個餅幹它吃多了會生病。”


    孩子小臉一下子就愣住了,再次開口有些緊張,“那,那我還有別的可以給它,它一定會喜歡我的。”


    最後這隻流浪小狗留下來了,傭人抱著它去洗澡,打疫苗,小狗米白色毛發,兩隻耳朵垂貼看起來也很可愛。


    拉布拉多這個品種的狗性格溫順,平穩,既不遲鈍也不過於活躍,對人友善,忠誠。老人覺得自小培養他乖孫的責任心也不錯。


    其實同意留下這隻小狗,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君家這位小少爺太孤獨了。


    一般的人不允許接近他,雖然身後總有一群傭人跟著他,但老人突然意識到,這種過度保護,對孩子來說是一種傷害。


    【它一直跟著我】


    【我覺得它可能喜歡我】


    這種孩童簡單直接的話語,讓他們明白,或許他們君家的小少爺一直渴望跟別人接觸。


    君家跟普通家庭不太一樣,就連走路都多了一份嚴肅莊重,他們的小少爺自小感受這種氣氛教養,他非常認真地執行照顧小狗的工作。


    那段時間,大家都覺得,在君家養了這隻流浪小狗也是一件好事,他們小少爺比以前活潑了。


    不過好景不長。


    他們夫人一個月後從國外迴來,她看見家裏這隻到處奔跑的奧利奧,臉色徒然大變,她很怕狗。


    “爸,這哪來的雜種流浪狗,之牧還這麽小,萬一它那天發瘋咬傷孩子怎麽辦!”


    雖然大人商議事情都不會當著孩子麵說,但他們小少爺很敏感,他能感覺到母親不喜歡他的小夥伴。


    有一天早上他們夫人的高跟鞋被奧利奧當玩具咬著玩,被發現後,狠狠地喝斥一頓,當下就讓傭人抓住那狗扔出去。


    但那天傭人找了好久都找不到那隻奧利奧,它被他們的小少爺藏起來了。


    君家三歲大的孩子必須開始接受教育,每天都有老師過來上課,他將它關在南菀的一間雜物房裏。


    或許是擔心小狗被母親趕走,希望等著爺爺迴來求情。


    但是君老爺子迴來時,卻被告之他乖孫的小狗死了。


    它被困在雜物房裏,大概是陌生和饑餓,多次試圖跑出去,可是正門關緊了。不過這間偏僻的雜物房以前跟假山相連,牆體下方留下一個大缺口,被工人簡單地用鐵絲網攔上,時間長了鐵絲生了鏽。


    這隻小狗大概想從這個缺口鑽出來,卻不料身體被那尖銳的鐵絲紮出血,卡在中間,出不去,也進不了,流了好多血,大概掙紮嘶叫了好久,最後傭人發現時,它已經不會動了。


    “爺爺,奧利奧說它知道錯了,它保證以後都不敢了。”


    孩子下午四點上完課,立即跑去找老人說起早上小狗咬了母親高跟鞋的事情。


    君老爺子臉色凝重沒說什麽,隻是朝孩子點點頭。


    孩子很高興跑到南菀將門打開,裏麵那隻米白色絨毛的拉布拉多正瑟縮在角落,“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覺得自己的小夥伴今天有點膽怯,小短手摸了摸它絨毛腦袋,抱著它小胳膊,一路帶迴君家主宅餐廳,把自己的晚餐端下來,放在它麵前。


    “快吃。”他蹲在它身邊,清亮的大眼睛看著它。


    可是這隻小狗像是有點怕生,甩了甩尾巴,走到牆角落瑟縮不搭理他。


    一旁的君老爺子看著,表情有些猶豫,但見孩子非常耐心又跑到那隻狗身邊,“奧利奧,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你別生氣,我以後會對你很好……”喃喃著孩童天真的話音,他聽著心底有些不忍。


    不過三天後,孩子就不再找他的小夥伴玩了。


    “之牧,老師說你這幾天沒心上課,發生什麽事了?”


    下午五點左右,君老爺子來到南菀的後花園裏找到了孩子,他小身板蜷縮蹲在假山內,低著頭,小表情悶悶地。


    “爺爺,我不開心。”


    孩子童真的聲音,低低地說著。


    老人表情僵怔著,蹲下身,輕哄一聲,“有什麽事跟爺爺說。”


    他揚起腦袋,澄澈的大眼睛瞅著老人,開口有些緊張,“爺爺,你們把我的奧利奧藏哪了,我找不到它,我找了好久了,還是找不到……”


    一時間,老人不知道應該說什麽,話都卡在喉嚨處。


    孩子從假山裏鑽出來,緊張地搖晃著老人的手臂,奶聲奶氣地求他,“爺爺,是不是母親不喜歡它,母親是不是把它趕走了,你去跟母親說呀,我會教它,它一定會乖的……爺爺,你跟母親說讓她把奧利奧還給我好不好?”


    他們君家的小少爺很少撒嬌,管家站在一旁看著,眼眶紅了。


    而這時一隻小狗歡快地跑了過來,“小少爺,你看,奧利奧它過來找你玩了……”管家擠出笑臉,輕聲哄他。


    孩子連一眼都沒再看身邊的小狗,小手拽著老人的手臂有些焦慮用力,童稚的聲音很委屈,反駁一句,“它不是。”


    管家表情錯愕住了。


    “它死了,我叫人埋了。”君老爺子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地開口。


    三歲大的孩子去理解‘死’這個詞太過於沉重,但君家的孩子必定早熟,少了天真童趣,要學會接受和承擔。


    他的眼瞳黝黑明亮,俊氣白淨的小臉蛋有些不解,童稚地問了一句,“它是不是不會再迴來了?”


    “死了,就不會再迴來了。”


    “怎麽會死了?”


    “它想逃出去,卻在鐵絲網缺口卡住了。”或者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對孩子說謊,因為他們君家的孩子很敏感,他會知道,替代品並不是真的。


    那天君老爺子陪著孩子一起看著太陽緩緩地西下,當剩下最後的餘暉時,老人牽著孩子的手迴主宅。


    “爺爺,我不應該帶奧利奧迴家,它可能真的不喜歡我……”


    那天孩子低聲說出的這句話,讓君老爺子和管家一直記在心底。


    “那之後咱們君家再也沒養過小寵物,”老管家表情有些感慨,低頭看向涼亭處的君老爺子,“之牧少爺的冷性子,此後他更加不喜歡與人親近……”


    所以,喬寶兒……


    這真是奇怪。


    “派人去查清楚他們一開始是怎麽認識的。”


    “從六年前,c市開始查……”


    他的這位孫兒已經不再是從前那位天真的孩童,他想要的肯定會立即下手,為什麽要一直拖著,非要等到六年後才費盡心機從易司宸手上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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