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婷婷雖然嫁給了金月生,但她最甜美的記憶,還是在曹繼武這裏。把他最好的愛情給攪黃了,看著曹繼武無奈不舍的表情,她有些於心不忍,於是輕輕勸道:“樂樂如果不是栽了這麽大的跟頭,或許還有迴旋餘地。”


    沈婷婷果然是高手,一下子就打偏了曹繼武的注意力。


    的確,金日樂這個跟頭栽下去,他在滿清,再也沒有立足之地。作為兄長,自然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既然把他從險境中救了出來,就得把他的後事安排妥了,否則兄長怎麽可能會心安呢?


    金月生及時送來助推:“其實你們兩個,都栽了跟頭。”


    曹繼武聞言,果然吃了一驚,頓時愣住了。


    金日樂栽在哪裏了?


    當然是親情。


    他沒有真正了解自己的父親,沒想到他會大義滅親。


    人生一世,可能會有很多的爹,但隻有一個親爹。有坑爹,當然也有坑兒。栽在親爹這裏,憤恨、屈辱、痛心等等,所有的不甘之後,隻有無奈兩個字。


    曹繼武栽在哪裏了?


    當然是愛情。


    鼇拜被抓,麻子皇帝得意忘形,在一幫腐儒的鼓動之下,忙著歌功頌德,竭力鼓吹英明神武,唯恐天下人不知,恨不能把自己的偉大英明,立即寫入曆史之中,來個永垂不朽。


    這麽大張旗鼓的賣力吆喝,消息自然傳的飛快。所以曹繼武很快就到了京師。


    佟家是外戚,與皇帝的命運,息息相關。曹繼武的這份愛情,和佟家根本撇不開關係。


    一個丈夫,對自己的妻子,責無旁貸。


    一個兄長,對自己的兄弟,同樣責任重大。


    所以從居庸關開始,曹繼武一直都躲在暗處。


    他一直在尋找最佳契機,既不傷害愛情,又不傷害兄弟。


    鼇拜的大義滅親,曹繼武也始料未及。如果佟六十選擇把金日樂囚禁起來,曹繼武就不用出手。畢竟紫荊城是處險地,在這裏救人,成功率隻能看老天的臉色。


    但凡有大才之人,不能為我所用,危機一直都會存在。所以當年的朱元璋,就是用鋼刀,也要把歸隱的賢達之人給逼出來。實在逼不出來的,就地處決。方式雖然流氓,但穩固下來的大明,傳承了近三百年。


    佟六十可謂是高人,深諳朱元璋的流氓之道。大清目前的情況,和大明初年,幾乎沒有兩樣。所以佟六十為免後患,就地處決金日樂。


    危機兄弟的生命,大師兄自然不能坐視不管,哪怕那裏是紫禁城。


    黑色衣服,黑色大氅,黑色蒙麵罩,曹繼武把所有的外表特征,全部隱藏了起來。但誰都能猜得對,救金日樂的,一定是他曹繼武。


    沒想到曹繼武的硬實力,竟然超乎尋常的驚人,職業殺手集團甲弑營,竟然被打得落花流水。


    更沒想到的是,曹繼武沒有落地之前,就已經放開了金日樂。


    一個金日樂,已經攪得天翻地覆,如果曹繼武再來幫忙,麻子皇帝必死無疑。


    所以佟六十急中生智,出言刺激曹繼武。


    他的話語,是衝著李光地、陳廷敬等人說的。提醒曹繼武,漢人精英集團,根本不堪大任。同時也保留了曹繼武的顏麵,給了他抽身退出的餘地。


    如果曹繼武和金日樂一道,收拾了麻子皇帝,佟家也會跟著覆亡,他和佟君蘭的愛情,也就到頭了。大明遺留的酸腐集團,依然占據大清的基礎,洗革天下的時機,還不夠成熟。


    所以曹繼武無奈,選擇帶著金日樂,憑借卓絕的武功,逃出了是非之地。


    然而此時,曹繼武維護的這份愛情,又被攪黃了。你既然把金日樂弄了出來,就得給他安排妥當的後路。這條後路的鋪設,隻有佟君蘭能夠勝任。


    反過頭來想一想,如果當時曹繼武和金日樂一道,收拾了麻子皇帝,立即就可以占據權利頂端。


    憑他的才能,穩住吳三桂、尚可喜等人,不是難事。再憑東娥的關係,穩固蒙古,也不是難事。如此一來,曹繼武很快就能對華夏進行番化洗革,不至於像眼前這樣,鬧了個兩手空空。


    迴想接連發生的事情,曹繼武搖頭無奈,拍了拍金日樂的腦袋:“你當時要是心狠一點,也不至於……”


    金日樂大眼一瞪:“當年你爹爛命一條時,你為什麽不給他一刀?”


    曹繼武頓時無言以對。


    六親不認,人性的極端,縱使三兄弟自然修真,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也是相當的羈絆。


    金月生搖頭歎道:“咱們三個,都不是當皇帝的料!”


    六親不認,這是皇帝的標配。


    秦始皇摔死了自己的弟弟,漢武帝逼死了自己的太子,李世民殺死了自己的兄弟。曆史記載上的皇帝,都是聖人,英明神武,永垂不朽。可是在人性方麵,他們幾乎個個都是不光彩的存在。


    金日樂冷不丁敲了曹繼武的腦殼:“三爺敢斷定,你以後也會栽在這上麵!”


    曹繼武一愣:


    哪個親人會給自己幺蛾子?


    小寶,才三歲,剛剛會跑。杏兒,還在繈褓之中。蘭兒?


    金月生忽然也敲了曹繼武的腦殼:“別想了,我的好師兄,愛情和親情兩大關,就是你的弱點。一旦被敵人利用,就是你的劫數!”


    “不錯,三爺也是這麽看滴!”


    兩個家夥滿臉的壞笑,雖然戲謔,但這個世界上,隻有他們倆,最了解曹繼武。


    “你們都別廢話了!”


    沈婷婷打斷了二金,轉頭看著曹繼武,“繼武哥哥,你要把樂樂和佟姐姐,安排到哪裏?”


    佟姐姐三個字一出,曹繼武臉上,頓時出現一絲不適。


    然而沈婷婷說的也沒錯,接下來安排金日樂的去處,才是頭等大事。事情畢竟發生的太突然,曹繼武沒有任何準備。天下之大,哪裏才是小師弟最好的去處呢?


    巍峨雄偉的軍都山,肩扛長城,宛如一條巨龍,連綿到天際。曹繼武遠望古老的曆史遺留,頓時愣住了。


    金日樂又敲了腦殼:“一條破牆而已,就像尋常的牲口圈,隻是長些而已,有什麽好看的?”


    沈婷婷大為不滿:“偉大的萬裏長城,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怎麽能說成牲口圈?”


    “真是頭發長見識短!”


    金日樂不耐煩地嚷嚷,“圈外是放羊的,圈內是養豬的。縱觀五千年文明,東亞的主宰,不是養豬的,就是放羊的,難道還有例外?”


    “有例外!


    金月生哈哈大笑,“大唐的確是養豬的,不過不務正業,對放羊也很感興趣。所以這麽大號的豬圈,也就沒有派上用場。”


    這麽高貴的長城,在二金眼裏,竟然成了豬圈!


    遊牧民族,放羊的確是主業。至於農耕文明,把人牢牢圈在土地上,的確和壘圈養豬,性質差不多。


    站在東亞全局的角度,五千年的文明,其實就是遊牧文明和農耕文明,爭奪掌控權的結果。


    調皮鬼的比喻,非常恰當。兩個家夥,全在咧著大嘴笑。東娥覺得有趣,也笑個不停。就是曹繼武,也無奈地笑了。


    唯有沈婷婷,漢化已久,受不了二金如此高規格的諷刺,但她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撅嘴生悶氣。


    長城在金日樂眼裏,成了豬圈。整個東亞大陸,不是羊就是豬,他自然不願意在此瞎混。


    曹繼武歎了口氣,摸了摸金日樂頭,滿眼都是愛憐:“南洋和東洋,你要去哪裏?”


    金日樂聞言,臉上不經意間,飛出了一抹紅暈。


    沈婷婷上來就敲腦殼:“當然是南洋了,一妻一妾,齊人之福嘛!”


    金日樂低了頭,竭力避開大家的眼神。


    東娥也來打趣:“既然是盜嫂,那就先去東洋,然後再去南洋,一塊盜光,免得繼武哥哥心裏再念叨。”


    曹繼武和夢汝的事情,動靜也不小,一幫老朋友,幾乎全都知道了。


    沈婷婷迴身給了曹繼武一拳:“你們男人,全是一個德性。”


    曹繼武相當尷尬,搖了搖頭,拍了拍金日樂的肩膀:“飛火龍留給師弟,事不宜遲,咱們趕快走吧!”


    漢人鑽營投機的精髓,早已熏染了麻子皇帝。對於他能掌控之人,他會拿出寬仁,顯示他的海量。對於他掌控不了的人,寬仁就成了破鞋,隨時隨手就扔了。


    所以如果他緩過勁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既然是要走的,那就宜早不宜遲。


    金日樂既然離開,飛火龍就沒有了用武之地。


    寶馬在中原可是稀罕之物,傳播的速度,甚至比風還要快。也正因為如此,曹繼武此次北上,沒有帶鵝黃金前來。


    況且一路南下,哥倆可以道人打扮,飛火龍這麽大體格,也難以掩飾。


    如今京師防衛力量,全被金日樂打垮了。滿清能指望的,隻有番妖軍。


    察哈爾蒙古人,是當年大元中國最後一位皇帝——林丹汗的部眾。他們不得已屈身滿清,一直都是陽奉陰違。


    薊鎮兵馬,被圖海折損光了,察哈爾通往京師唯一的一顆釘子,也就被拔除了。北京城就是元大都,察哈爾作為大元中國最直接的遺民,一下子看到了恢複元大都的希望。


    此外,唿倫貝爾一帶的烏珠穆沁部,漠北的喀爾喀部,以及漠南的和碩特和土默特部,也會趁火打劫。


    他們唯一的擔心,也是番妖軍。


    陝甘二十萬兵馬,歸化城十萬,居庸關十萬八旗精銳,薊鎮五萬滿蒙漢混成精兵,嶽樂和佟國綱聯合五萬精兵,滿清集中了五十萬大軍,竟然被五千番妖軍,打得一敗塗地。


    番妖軍實在是太厲害了,有這支軍隊在京城,蒙古人根本不敢凱覷。


    台灣之戰,鄭成功兩萬精兵,對陣荷蘭兩千雜牌軍。滿清很多人,都以為是笑話。


    可是番妖軍的戰績,有誰還敢當做笑話?


    所以不管是莊妃也好,麻子皇帝也好,要保住京師,隻能依靠番妖軍。


    目前形勢下,掌控番妖軍,最好的人選是金月生。


    所以三兄弟此次,算是第一次久別重逢。雖然有可能是永訣,但已經不是同路人了。各有各的事情,分離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金日樂仔細幫飛火龍捋順鬃毛,滿臉都是依依不舍。


    他剛轉身離去,背後忽然喝了一聲:


    “等等!”


    金日樂急忙迴身,看金月生一臉的嚴肅,嚇了一大跳:“你想幹什麽?”


    金月生麵無表情:“正黃旗的事,恕我不能就此罷休!”


    形勢使然,正黃旗是鐵杆保皇派。德勝門是正黃旗的族群集中之地,無論如何,他們都會誓死抵擋金日樂。


    德勝門之戰,金月生雖然不在現場。但番妖軍炮火的威力,他作為軍副,自然十分的清楚。


    金日樂如今毫發無損,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正黃旗雖然沒有滅族,但也是超級的慘兮兮。身為正黃旗旗人,這麽大的仇恨,金月生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金日樂頓時明白了,大眼一瞪:“老規矩,誰強誰就是爺!”


    話音一落,金日樂雙手一推,就是一招熊形。


    金月生的武功,離大成之境,還差點火候,被金日樂推出了一丈多遠。


    他很不服氣:“這是師兄教的,不算數!”


    “那就摔跤?”


    “摔跤就摔跤!”


    摔跤這遊戲,女真和蒙古的習俗,幾乎貫穿男人的一生。即便是當年九華山上,小時候的二金,也樂此不彼,一到爭執不決的關口,就以摔跤定勝負。


    此時的山坡上,兄弟倆又像小時候一樣,你摟我拽,摔的熱火朝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鐵血山河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李別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李別一並收藏鐵血山河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