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白虎軍,曹繼武殺了三千八旗子弟,其中就有吏部尚書哈尼的小兒子。


    人老多情,兒子越小,那越是心頭肉。被曹繼武割去了心頭肉,哈尼幾乎是痛不欲生。


    曹繼武雖然兇狠殘暴,但白虎軍的確是一支名副其實的精銳。爛泥扶不上牆的八旗二代,竟然脫胎換骨,所以對於曹繼武的殘酷,遏必隆和鼇拜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在京師之時,沒有人能奈何曹繼武,可是到了汝寧府,形勢就不一樣的。


    如今整個天下都是滿清的,有的是光明正大的套路。白虎軍參謀長奈何不了,對付一個知府,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所以死了兒子的八旗父老,個個苦大仇深,再一次看到了置曹繼武於死地的希望,於是哈尼被眾望所托,吏部尚書都不做了,自放河南布政使,專門過來揪小辮子,收拾曹繼武。


    布政使哈尼,按察使明珠,侍衛長葛禮一行人,馬不停蹄地到了開封城。


    哈尼身屬滿洲鑲白旗,開封駐防八旗也屬於鑲白旗,所以一到開封城,一行人首先進了將軍府,會見開封將軍阿山。


    清延明製,布政司主掌政務,按察司主掌監察,都指揮使司主掌軍權。


    不過滿清對中原王朝來說,是異族政權,所以都指揮使司變成了駐防將軍,清一色的八旗部隊,名為駐防,實則是監視漢人的,和看門狗的性質差不多。


    哈尼是鑲白旗的,明珠是正黃旗的,葛禮是正藍旗的,將軍阿山也是鑲白旗的,一夥人都是八旗出身,所以也用不著防漢人那一套了。


    阿山還沒來得及靠套,哈尼就開始劈頭蓋臉了:“好你個阿山,腦子是漿糊不成?駐防八旗乃國之重器,怎麽能調給一個小小的知府呢?你這個將軍,到底是怎麽當的?”


    阿山一臉的無奈,懷裏掏出一副黃絹,遞了過去。


    哈尼定眼一看,原來是遏必隆的手諭,大吃一驚。


    葛禮也是滿臉吃驚:“這遏必隆和曹繼武不是不合嗎?怎麽會把駐防八旗調給他?”


    阿山歎了口氣:“過來提兵的,竟然是遏必隆的兩個兒子,我還納悶了呢?這兩個混蛋,本來是監視曹繼武的,怎麽會和他穿上一條褲子了?”


    哈尼和葛禮也百思不得其解,一齊看著明珠。


    二代八旗當中,明珠和索圖並稱雙星,智謀可是公認的高超。所以阿山也把疑惑的眼光,給投了過來。


    明珠捋須,搖了搖頭:“遏必隆雖然有些軟弱和稀泥,但人可不傻。在他的眼裏,沒有實力,一切還不如放屁響亮。曹繼武實力超群,這個眾所周知。所以遏必隆派兩個兒子來,名為監視,實則是要曹繼武提攜。”


    眾人這下全明白了:


    原來遏必隆恨鐵不成鋼,要曹繼武幫忙教育兒子來了。怪不得遏必隆會給曹繼武,提供這麽大的便利。


    明珠歎了口氣:“曹繼武背後有遏必隆支持,況且聽說佟六十也把女兒給送過去了。咱們到此的消息,曹繼武一定先知道了。布政使大人,我看咱們還是消停得了,免得碰了一鼻子灰,迴去京師,讓別人看笑話。”


    阿山也覺得有理:“按察使大人說的有理,如此大規模殺我八旗,就是皇上也不敢。足以見得,這個曹繼武太他娘的不是人。如此厲害的一尊神,我看咱們還是少惹為妙……”


    “住嘴!”


    哈尼相當生氣,“不要在本使麵前,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死的不是你們的兒子,你們自然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不能收拾曹繼武,咱們此來,怎麽對得起京師翹首以盼的八旗父老?”


    “對對對!”


    葛禮也指著二人的鼻子,“你們兩個犢子,身為八旗子弟,竟然替一個漢人說話,還有沒有廉恥?曹繼武他再神,也不過是個漢人而已。咱們堂堂八旗,如果連一個漢人也收拾不了,這難道不是天大的笑話?”


    明珠和阿山被數落得毫無脾氣,麵麵相覷。


    葛禮忽然瞥見哈尼手裏的黃絹,頓時想了個壞主意:“咱們不如把這道手諭給藏起來,就當沒看見過……”


    哈尼立即就會意了:“對,就這麽辦。擅自調動駐防八旗,殺無赦!”


    阿山連連搖頭:“你們這不是要把我,往火坑裏推嗎?”


    沒有這道手諭,怎麽調動駐防八旗?


    別說一個小小的知府,就是親王和直屬八旗都統,沒有皇上的聖旨,也無權調動駐防。


    如今是輔政大臣時代,把遏必隆的手諭給藏起來,這擅自調動駐防的罪名,一定也隻能落在將軍阿山的頭上。


    因為這個罪名,一個小小的知府,根本就不夠格。


    葛禮靈機一動,又給出了一計:“不如另造一份手諭,就說曹繼武采用欺瞞的手段……”


    阿山連連打斷:“行了行了,你別一個勁地幺蛾子給我找事。輔政大臣手諭的真假,都看不出來,這不明擺著告訴別人,我這個將軍是個棒槌嗎?連手裏的部隊都被別人給忽悠跑了,大清要我這個將軍何用?”


    駐防八旗,那是滿清嫡係的主力部隊。葛禮不管找什麽理由,搞出多大的罪名,以曹繼武如今知府的身份,根本就不夠格。所以葛禮的幺蛾子,最終隻能搬起石頭,砸阿山的腳。


    哈尼急了:“癟犢子阿山,什麽玩意你都要推脫,你到底幫不幫忙?”


    不是我阿山不想幫忙,調動駐防八旗這頂大帽子,他曹繼武如今的身份不夠格啊!


    阿山滿臉委屈,此時哈尼處於喪子之痛的情緒之中,他如果分辯,隻會招罵,沒有其他好處,於是他把眼光遞向了明珠。


    駐防八旗可謂是皇上頭上的皇冠,一個知府連皇宮都進不了,哪裏有打碎皇冠的機會?


    所以從駐防八旗這裏,根本就找不到曹繼武的把柄。


    明珠很聰明,不願在此浪費時間。


    然而哈尼正在氣頭上,死了兒子的八旗父老,個個對一行人寄予了殷切的希望,這也不是蓋的。此次如果是無功而返,眾人在八旗父老心中的形象,一定會大打折扣。


    於是明珠進言:“這裏是開封府,許多事情,都是道聽途說而已,不如南下汝寧府,實地看看情況再說。”


    一語點醒夢中人,葛禮連連附和:“對對對,咱們在這裏蝦球掰扯,全是對著鏡子放屁,不如直接到曹繼武的老巢去,不信逮不住他的尾巴。”


    阿山也點點頭:“聽說曹繼武驅動我的部隊,連續開刀七日,汝水為之色赤,把好好的汝寧府,愣是搞成了人間地獄。布政使大人此番前去,告狀的老百姓,一定多如牛毛,還怕揪不住他曹繼武的小辮子?”


    哈尼也憤憤地罵道:“這個曹繼武,根本就不是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是血流成河,屍塞如山,如此罪大惡極之人,咱們若不能替天行道,如何對得起天下的翹首以盼?”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大罵曹繼武,很快在感情上達成了共識,對此去汝寧府,收拾曹繼武,信心爆棚。


    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三個混蛋,個個眉飛色舞的自信滿滿,真把自己當成了為民除害的大英雄。


    明珠連連搖頭,也實在看不下去了:“咱們的行程,曹繼武已經知道了。你們覺摸著,他曹繼武有那麽傻嗎?等著咱們去收拾他?”


    興高采烈的三人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葛禮首先迴過神來,大眼一瞪:“明珠,你什麽意思?他曹繼武本事再大,一個小小的知府,他能翻起什麽大浪?我葛禮乃堂堂正藍旗參將,難道還比不上他小小的知府?”


    阿山也相當不滿:“汝寧府守備部隊,那是一幫軟魚爛蝦,如今他能仰仗的部隊,是我手裏的駐防八旗。他能整出什麽事來?”


    這家夥對曹繼武調動他的部隊,也是相當的窩火,所以他也想趁此機會,收拾曹繼武,撈迴顏麵。


    可是明珠卻搖了搖頭:“一個小小的知府,自然比不上參將和將軍。但南洋萬裏海疆,緬中兩千裏國土,應該不僅僅是大浪吧?”


    阿山、葛禮聞言,麵麵相覷。


    曹繼武對滿清,有著巨大的貢獻,遠非阿山和葛禮所能比。如今他雖然處於人生低穀,但強勁的底蘊,不容忽視。


    人要是被逼急了,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哈尼忽然有些擔心:“你是說,他有可能跑到南洋或者緬中去?”


    明珠點頭:“即便他是去了廣東,或者雲南,我們能把他怎麽滴?”


    河南布政使,河南按察使,開封將軍,汝寧知府,這些都局限在河南布政司。如果曹繼武選擇跳出這個圈子,哈尼等人,隻能幹瞪眼。


    而且雲南是吳三桂的地盤,廣東是尚可喜的地盤,這兩個地方,滿清鞭長莫及。兩處地方靠近南洋和緬中,吳三桂和尚可喜都不是傻子,飯不著去得罪曹繼武。所以到時候,即便哈尼動用了朝廷的力量,吳三桂和尚可喜也不會買賬。


    曹繼武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但哈尼還是不死心:“你既然看的這麽明白,一定會有妙招!”


    阿山和葛禮也紛紛催促明珠。


    置曹繼武於死地,肯定是辦不到的。但一行人此次前來河南,帶著八旗父老的殷切希望,明珠不得不有些作為才行,否則迴到京師,就成了笑話。


    明珠捋須想了一會兒,喃喃道:“曹繼武這個人,掌控從容,所以首先要打滅他的氣勢。咱們的官,都比他大,可以從這個方麵入手。”


    葛禮頓時醒悟:“對對對,他一個小小的知府,見了我這參將,先要他趴在地上,磕上三百個響頭再說話!”


    哈尼和阿山也興高采烈起來,紛紛想象曹繼武趴在地上磕頭的場景。


    運用套路收拾曹繼武,遠比幺蛾子光明正大。小官見了大官,看他拿什麽來囂張。人一旦沒了氣勢,接下來的搖頭擺尾,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哈尼、阿山和葛禮,個個又信心滿滿,迅速收拾了儀仗隊,浩浩蕩蕩地開往汝寧府,準備好好收拾曹繼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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