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水賊張誌誠暗中聽說,湘淑就是自己的心上人,立即派人給杜省齋下了帖子,準備三日之後,娶湘淑為妻。


    杜省齋哪裏敢得罪張誌誠,於是請好友王夫之幫忙。王夫之也是無可奈何,隻得將情況轉告顧炎武,希望顧炎武想想辦法。


    顧炎武本想找曹繼武幫忙,但轉念一想,精步營才三百來人。而張誌誠占據江中三洲數十年,少說也有幾千號人。於是顧炎武想找吳三桂幫忙,卻被軍師劉玄初半路截住了。


    劉玄初正愁著長沙城的主持問題,聽聞顧炎武的話,頓時覺得契機來了。於是他建議顧炎武,還是去找曹繼武。


    吳三桂和大明也是仇人,而且好色成性。他見了湘淑漂亮,肯定會納為己有。經劉玄初一提醒,顧炎武醒悟過來:吳三桂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家夥!


    正好這兩日精步營的弟兄,輪流來吃酒。顧炎武跟隨過精步營一段時間,了解他們的規律,斷定第三日曹繼武必來。於是劉玄初、王夫之、顧炎武和杜省齋合謀,設計了這麽一出戲。


    曹繼武聽完、杜省齋對湘淑身世的一番介紹,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然而如今水賊張誌誠,打著抗清的旗號,曹繼武不想趟這趟渾水。


    湘淑見曹繼武低頭不語,撲通跪了下來。


    金日樂見狀,頓時心軟了,急忙扶起湘淑,拍著胸脯叫道:“好姐姐,別擔心,這事包在我身上了。”


    “哪個蠻子這麽大膽,竟敢和老子作對!”


    金日樂話音剛落,眾人就聽見一聲粗魯的唿喝聲。


    調皮鬼大怒,拔劍就刺,卻被曹繼武攔住了。


    此時樓梯湧來一群水賊嘍囉,將曹繼武等人,包圍了起來。緊接著上來一個身高力壯,渾身筋肉的黑麵漢子。


    看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氣勢,曹繼武知道,這人就是人稱江中黑龍的張誌誠。


    張誌誠惡狠狠地眼光一掃,湘淑害怕,急忙躲在了曹繼武身後。


    這一下子惹怒了張誌誠,這家夥二話沒說,抽出鬼頭刀,照曹繼武腦袋就砍。


    聽聞刀聲淩厲,曹繼武知道他刀法在己之上。於是趁鋼刀即將下落之時,曹繼武突施一鏢。這一鏢,直取張誌誠神闕穴。


    鋼刀高高揚起,腹部是一個巨大的空當,曹繼武這一鏢,時機、距離和力道,都拿捏得極為精準,張誌誠頓時後悔了自己的冒失。


    然而張誌誠也久經江湖,突然飛身後退三尺,縮腰壓肘,以最快的速度將鏢打落。


    正當張誌誠想著喘息的時候,突然銀光一閃,金月生的後鏢及時打出。


    張誌誠大驚,急忙後退,想要以剛才的方式,躲避柳葉鏢。然而這一鏢,張誌誠是躲開了,但一個雄健的身影,如一頭玩熊一樣衝了過來。


    “去你娘的!”


    金日樂大喝一聲,還沒等張誌誠反應過來,就將他直接撞飛。


    原來金日樂討厭張誌誠,抓住戰機,緊隨金月生的鏢就撞了上去。兩鏢一撞,這是三兄弟默契的三連招。張誌誠被金日樂撞出一丈多遠,順著樓梯滾了下去。眾小嘍囉大駭,頓作鳥獸散。


    侯得林帶人要追,被曹繼武唿哨製止了。


    見張誌誠被打跑了,湘淑忙不迭謝曹繼武,然而杜省齋卻麵露愁容。


    劉玄初察言觀色,一臉笑盈盈:“賊寇被擊退,杜老板應該高興才是,怎麽這等麵容?”


    杜省齋搖頭歎道:“湘君樓恐怕要遭殃了!”


    劉玄初故作疑惑:“何以見得?”


    “哎呀,劉兄不知道我們這裏的鄉俗。”


    杜省齋唉聲歎氣,王夫之接道:“張誌誠卷土重來,湘君樓的所有人,都要被挑斷手筋和腳筋,任其自生自滅。”


    湘淑生長在王府,根本不知道這習俗,聞言嚇了一大跳。


    三兄弟也頗為震驚,金日樂叫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整這麽一套,生不如死,什麽意思?”


    王夫之搖頭無奈道:“仇人相殘,目的就是嚇唬旁人,湘中爛豆子一向如此,無人能治。長沙府、衡州府和寶慶府三地,最為惡劣,早已成為習俗,人人聞之色變。很多人一旦結仇,如果勢力不濟,都自尋死路,免得生不如死。”


    顧炎武一臉疑惑:“大明開國之初,江西填湖廣。如今長沙府之人,絕大多數,都是當年江西遺民之後。據顧某所知,如今的江西,可並沒有這等習俗啊?”


    杜省齋歎道:“我杜家自洪武六年,由臨川府遷居此地。然而世居此地將近三百年,還真不知道,此俗從何時開始。”


    金日樂叫道:“隻要是挑人手腳筋的爛豆子,一概格殺勿論,我就不信治不了他們。”


    劉玄初搖頭:“此等惡俗,已經流行很久,如今的城中,每日被挑筋者兩百多人,連布政使範承謨,也是無能為力。”


    杜省齋也歎道:“那幫爛豆子,白天為民,晚上作惡,令人極為難防。當年杜某在湘陰,為令數載,也是焦頭爛額,毫無辦法。”


    二金聞言,轉頭看著曹繼武,大師兄微微一笑:“習俗都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人也能改之。所以在這世上,除不去的惡俗,是不存在的!”


    曹繼武話音剛落,突然發現劉玄初詭秘地一笑,心中驀然一驚:好你個劉玄初,夥同三個酸腐,給我下套。


    見曹繼武盯著自己,劉玄初沒有緊張,捋須微微一笑,不急不慢地念道:“如果曹公子肯出麵,別說一件,就是湘中所有的惡俗,皆可統統除去。”


    話題這麽一拋,顧炎武知道曹繼武剛毅果決,一定有辦法,頓時大喜,連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叉手:“如果曹老弟能除去惡俗,也不枉為湘中父老做一次貢獻。如果能用得著顧某,顧某願效死命。”


    王夫之和杜省齋,也急忙附和顧炎武。


    曹繼武歎了口氣,盯著劉玄初。


    劉玄初順杆往上爬,起身叉手:“除去湘中惡俗,實乃大快人心之事。劉某在此,替湘中父老,提前感謝。”


    顧炎武三人,也替湘中父老感謝曹繼武。


    好個絕頂聰明的劉玄初,真會見機行事,拉上三個腐儒,幾句話就把曹繼武的退路,給封死了。


    曹繼武一手掂著酒杯晃悠,望著劉玄初,微微一笑:“送了寶馬,好像不是為了湘中父老吧?”


    見曹繼武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劉玄初神秘地一笑:“用的著劉某的地方,劉某自當效力。”


    既然被推上前台,曹繼武如果硬要退後,也不大合適。況且曹繼武自己,也想整治惡俗。但單憑自己的力量,除去多年陋俗,談何容易?


    於是曹繼武拿眼掃了一圈:“到時候你們和曹某搗蛋,該如何處置?”


    顧炎武知道曹繼武的習慣,哈哈一笑,提筆寫了一份契約,並簽上自己的名字,蓋上了自己的印章。


    曹繼武拿過來看了看內容,很滿意,遞給了劉玄初。劉玄初看都不看,就簽上大名,並蓋上印章。杜省齋是做買賣的,當然知道契約的重要性,粗略看了看,也簽蓋了姓名和印章。


    王夫之可不大習慣,拿過契約一看,內容如下:


    今代湘中父老,誠請江南池州府曹繼武,割除湘中惡俗。立約之人,當鼎力相助。如若違約,人神共憤,願做刀下亡魂。


    王夫之掂了掂契約,不以為然:“既然不信任我們,至於來這一套嗎?”


    顧炎武笑了笑:“曹老弟不喜歡走尋常之路,可能他的一些方法,到時候老哥你受不了。所以他要來這麽一手。”


    王夫之一臉不屑:“他有沒有那個本事,還不一定呢?”


    顧炎武不再爭辯,催促王夫之快點行動。王夫之很不情願地簽了自己的名字,蓋上了自己的印章。


    曹繼武拿起契約,又確認了一遍,這才揣進了懷裏。


    杜省齋見曹繼武要走,著急地叫道:“張誌誠如果突然來襲,怎麽辦?”


    “我會將我的弟兄留下。”


    曹繼武迴答一聲,告辭眾人,轉身而去。二金也急忙跟了過去。


    望著三兄弟遠去的背影,杜省齋和王夫之半信半疑,顧炎武信心滿滿,而劉玄初卻露出了詭秘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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