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林一戰,推雲道人等人,襲擊金日樂不成,返迴黔東南,向明國西寧王李定國報告了桂林的情況。


    這個推雲道人,本名田四郎,山東萊州人,世代經商。早年入川走貨,登青城山,偶遇碧雲、靜雲兩位道人,推演陰陽八卦掌法。


    這套陰陽八卦掌,以太極陰陽魚推演基本功法,為站魚身、拈魚眼、扣魚鰓、擺魚尾、踏魚鱗、穿魚腹、轉魚脊、趕魚浪八種步法,以蟒、獅、虎、熊、蛇、馬、猴、鵬為八種身法,以鑽翻旋蓋、迴攏兜踏的勁力為主,是一套內外兼修的玄門絕學。


    陰陽八卦掌精妙的功法,田四郎當場震驚,於是求學於碧雲、靜雲兩位道人。初不允,田四郎於是棄商學道,遁入玄門,前後追隨八年有餘。靜雲、碧雲兩位道人,有感於田四郎的心誠,遂在羽化之前,傳授畢生所悟。


    田四郎習得這套八卦掌,武功大進,俗世如雲,不如推去,遂號推雲,將山東家人和經商的事,拋入九霄雲外,一心修仙問道。


    適逢天下大亂,雲南當代黔國公沐天英,久聞推雲道人絕技驚人,遂派蘭新亭和胞弟沐天恩,前往青城山相請。


    與此同時,孔有德早年在山東期間,也聽聞田推雲的盛名,也派心腹李九成前往相請。


    甲弑營網絡天下豪傑,也派出阿裏鬆前來相請。


    亂世出山濟世,乃道家情懷,田推雲身為漢人,自然不會買李九成和阿裏鬆的賬,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沐天英。


    阿裏鬆帶有清廷的密令,“不為我所用,即殺之”,遂拉攏李九成一起,幹掉田推雲。


    但李九成認為,孔有德是讓他請人,而不是來殺人的,況且田推雲、蘭新亭和沐天恩皆身懷絕技,李九成不願節外生枝。阿裏鬆無奈,隻得單幹,暗中於路埋伏,襲殺三人。


    但田推雲何等身手,順肩避過阿裏鬆的刀,腳下一個穿鑽兜踏,就將阿裏鬆的鐮兒骨踩斷。蘭新亭和沐天恩也三五下,就將阿裏鬆的手下剁翻。


    盡管阿裏鬆腿斷無法起身,但骨氣很硬不求饒。這種氣概,令田推雲想起來許多漢人的屈膝不堪,因此放過了阿裏鬆。


    田推雲幫助沐天英,招來了蜀中豪傑宇文慶和唐天書,又親往播州,曉以利害和民族大義,說動僰化漢人楊家後人楊延壽,放棄恩怨,共濟漢人於水火。


    播州楊家,自唐代太原人楊端以來,鎮守播州七百餘年,所以他們早已經僰化。萬曆三大征之一,剿滅西南夷,對僰人實行了殘酷的滅族政策。所以楊家和明國的仇恨,不共戴天。


    然而田推雲的出麵,促使楊延壽的加入,使明國迅速穩定了黔中局勢。雲南和黔中連成一體,南明實力大增。永曆帝朱由榔,親封田推雲為護國國師。但田推雲不慕名利,堅辭不受。


    黔國公沐家,自大明開國以來,鎮守雲南兩百七十多年。此時的黔國公沐天英,雖然武功卓絕,但身為貴胄,軍事指揮並不擅長。播州貴胄楊延壽,也不太擅長帶兵打仗。因此田推雲建議二人,請大西軍李定國入滇主持軍務。


    李定國自從入滇,如魚得水,在沐、楊兩大家族的幫助下,迅速編練出精兵十萬。明國又看到了複興的希望,沐天英等人,見識了李定國之能,遂放下身段,改為輔佐李定國。


    此時的中軍大帳,西寧王李定國,聽了推雲道人的敘說,皺起眉來。


    沐天英問道:“王爺有何疑慮?”


    李定國滿臉擔心:“如果孔有德聽了曹繼武的主意,撤到廣東,那麽廣西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貿然跳進去,必死無疑。”


    沐天英聞言,哈哈大笑:“孔有德驕狂,一個小小千戶的安排,他怎麽可能會聽從?”


    “不錯。”楊延壽也道,“我們已經證實,孔有德把曹繼武趕出了王府,並且還不讓精步營進城。”


    沐天恩等人,也點頭確認。


    李定國起身踱步,捋須歎道:“曹繼武這人,竟然能看出來我們的戰略意圖,果然非同凡響!”


    “恩。”田推雲附和,“主動放棄桂林,待我們進入廣西之後,再從廣東和湖廣兩麵夾擊。戰略性後撤,讓出空間,再從東、北兩個方向,對我們實行戰略反包圍。具備這種戰略眼光的,大清僅僅隻給了個千戶,的確是有點屈才。”


    李定國疑惑地看著田推雲:“既然如此,那他曹繼武,圖的又是什麽呢?”


    “是啊?”楊延壽附和,“範坤博和司馬兩位兄弟,與他有結義之情,數次都沒有說動他。”


    沐天恩也道:“曹繼武這小子,出東洋打的是東洋鬼子,下南洋打的是西洋鬼子,南京城打的是韃子八旗,武昌城打的是漢奸吳三桂,沒和咱大明的部隊,發生過什麽事。他身在韃子一方,卻和我們有過救命之恩,這小子到底要幹什麽呢?”


    蘭新亭搖頭:“打東洋鬼子和打西洋鬼子,曹繼武打的都是韃子的旗號,所以他維護的是韃子的海疆,這和咱們沒半毛錢關係。可是他身在韃子一方,卻不和咱們打仗。不和咱們打仗,卻幫著尚可喜、孔有德出謀劃策。這小子安的到底是什麽心呢?”


    眾人說完了,都看著田推雲,似乎隻有他知道答案。


    田推雲歎了口氣,搖搖頭:“土地廟一戰,貧道和他第一次接觸,對他的了解,實在是有限。”


    見田推雲如此說法,眾人皆一臉失望。


    “還了解他什麽?既然他幫著孔有德,就是和咱們作對。和咱們作對的漢人,就是漢奸,民族敗類。這等人,不除掉他,還顧忌什麽呢?”


    一串甜甜脆脆的聲音傳來,無疑給沉悶的氛圍,增添了別樣的氣息,眾人皆莞爾一笑。


    不遠處,一個身著青藍苗裝的靚麗女子,一蹦一跳地跑了進來,首先抱住沐天英撒嬌,又抱住沐天恩賣萌,眾人皆大笑不止。


    原來這女孩是沐家小妹沐雲翾。


    沐天恩被小妹撓胳肢窩,急忙躲閃:“翾翾,別鬧!”


    眾人笑得前俯後仰,隻有李定國之子李嗣興,傻頭呆腦地盯著沐雲翾。


    沐雲翾瞥見了李嗣興的呆樣,躲在沐天英背後,嗤嗤咬耳:“大哥,看那隻呆鳥。”


    眾人耳力驚人,扭頭見李嗣興的樣子,皆大笑不止。


    李定國捅了捅兒子,一臉黑:“當眾出醜,成何體統?”


    李嗣興迴過神來,羞得從額頭到脖根,一路燒紅。


    李定國踢了兒子一腳:“還不快給人家賠罪。”


    李嗣興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請罪。沐雲翾嗤嗤直笑,天仙一般的燦爛嬌美,李嗣興又呆了。


    兒子此等情形,李定國臉上無光,生氣了,上前又踢了一腳:“你個混賬東西,盡給老子丟人現眼,還不滾蛋。”


    李嗣興諾諾退到了一角。


    李定國見兒子退開了,一揖到地,恭恭敬敬地向沐雲翾賠禮:“犬子無狀,還請公主見諒。”


    沐家起源於朱家,況且大明曆代,雲南是黔國公的地盤,幾乎雷打不動,朱由榔為了籠絡,收了沐雲翾做義女,封為雲南公主。出身卑微的李定國,雖然新封西寧王,但很是不習慣,因而對她還是很尊敬。


    沐天英起身上前,扶起李定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王爺不必如此認真。”


    沐天恩勸沐雲翾,向李定國迴禮,沐雲翾不肯:“父代子過,憑什麽?”


    “這……”


    沐天恩當眾遭到搶白,很尷尬,揚手要打,沐雲翾急忙躲在了田推雲身後。


    沐家刀較重,不適合女孩子練,田推雲武藝高深,因此沐雲翾拜了田推雲為師。


    逍遙隨性的田推雲,本不樂意收徒。但此是亂世,說不定哪一天就沒命了,田推雲不想兩位師父的絕學後繼無人。加之沐雲翾聰明伶俐,田推雲也就收下了這個頑徒。


    此時受迫於沐天恩,沐天英肯定不會幫自己,因此沐雲翾隻好求助於師父推雲道長。


    沐雲翾機巧過人,很快就將推雲道長的武功學了遍,雖然火候欠缺,但畢竟後繼有人了。推雲道長甚是喜愛這個弟子,因此百般嗬護。


    推雲道長於是起身圓場:“小孩子無知,咱們還是說正事吧。”


    沐雲翾見田推雲說自己是小孩,很不高興,要出嘴頂撞。但田推雲了解她的脾性,迴頭瞪了她一眼。沐雲翾見師父生氣了,便不再鬧騰。眾人漸漸平靜下來。


    李定國思索了一陣子,忽道:“我大概明白了。”


    眾人見說,急忙抬頭望著李定國。


    李定國臉色不大好看:“曹繼武不和咱們作戰,說明他漢人的良心未泯。他雖然不願和我們衝突,但對我們卻也不抱什麽希望。既然對我們沒什麽念頭,他幫助孔有德等人出謀劃策,目的,就是為了盡快結束當前紛亂的局麵。”


    眾人聞言,細細思索了一下,皆點頭稱是。


    田推雲歎道:“既然對我們不抱希望,自然不會和我們同路。如此一來,我們隻好除掉他了。”


    蘭新亭、沐天恩和楊延壽,與曹繼武有過一段交情,田推雲此言一出,三人皆現不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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