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卷浪原來大明水師將領,海戰經驗豐富,再加上西洋的理論基礎,曹繼武對他的作戰能力,充滿信心。因此,龍卷浪剛一畢業,三兄弟就將趙通海、龍卷浪和李海生三人叫了過來。


    金月生開門見山:“黃龍艦隊訓練如何?”


    趙通海應聲迴道:“隨時可以應戰。”


    曹繼武聞言,將瓊州地圖鋪在了桌子上,三人急忙圍了過來。


    南洋戰略格局,瓊州是廣東的門戶,進可攻退可守。目前菲律賓已經是西班牙的了,所以瓊州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否則菲律賓和安南兩翼攻擊,瓊州中路突破,廣東就守不住了。


    金月生指著瓊州對三人道:“瓊州目前還是歸順大明,黃龍艦隊的戰力如何,就先拿瓊州試刀。”


    “公子放心,拿下瓊州,小菜一碟。”龍卷浪自信滿滿,趙通海和李海生也成竹在胸。


    金月生點點頭,對三人道:“趙通海為主將,負責在外海策應,防止西洋人搗亂。龍卷浪負責攻取瓊州,李海生負責攻取崖州。”


    三人立即應諾。


    瓊州一帶,曆來被中原王朝視為蠻荒之地,終大明一朝,瓊州人戶不增反降。在廣東布政使司的文獻中,描述瓊州最多的就是兩個字——彝亂。由此看來,瓊州彝人,對大明並沒有什麽好感。所以瓊州的大明官府,目前處於孤立地步,很好攻取。


    曹繼武強調:“所以你們到了瓊州之後,最主要的策略,就是安撫彝人之心,穩定局勢之後,迅速打開通往安南的貿易通道。將彝人的特產和安南互通有無,百姓有了飯吃,瓊州將不治自穩。”


    金月生補充道:“不光是彝人,嶺南苗人、客家等等,對大明都沒什麽好心情,這一切的根源,就是大明的民族壓迫。所以你們到了瓊州,不是去行善,一定要剿撫並重。策略以梟首存眾,滅紳留民為主,廢除彝人低俗荒誕,撥正民風,農商海並重。”


    三人應諾。


    曹繼武將一枚令箭遞給趙通海:“去平南王府上,帶上陸軍一千五百人和岸防炮四十門,先助龍卷浪攻取瓊州府,在南下奪取崖州,助李海生加強海防。大量諮詢海民,掌握南洋海況,同時打探菲律賓西班牙人的消息。一有消息,立即飛鴿傳書。”


    趙通海應諾。


    黃龍艦隊雖然強大,但要分兵把守瓊州和崖州,兩地相隔千裏,難以唿應。據打探,雖然西洋人在南洋以四號艦為主,但數量眾多。因此黃龍號獨木難支,所以金月生提醒趙通海,遇到西洋人,不要硬拚。


    曹繼武補充:“如果西洋人的主力龐大艦隊,留下兩艘三級艦和四艘四級艦給李海生,借助岸防炮的幫助拖住西洋人,然後帶其餘艦船迴來。白龍號和藍龍號,以及相輔的艦船即將下水,到那個時候,與黃龍號合兵一處,即使西洋人的本土艦隊來了,我們也不怕。”


    “公子盡管放心,趙通海不會莽撞。”


    仇仕通倒了大碗酒,曹繼武擎碗對三人道:“曹繼武代全體將士,祝三位將軍,馬到成功。”


    趙通海三人道謝,眾人皆一飲而盡。


    出征將士,一一去了屯門島。曹繼武和金月生,繼續商討炮戰之法,忽然“砰”——


    一聲巨響,二人嚇了一大跳。定眼一看,金日樂撞門而入,大聲嚷嚷:“艦隊出征,為什麽不讓我去?”


    聽聞趙通海等人出征,金日樂舍了馬素娥,一路飛奔而來。


    金月生定了定神,頓時笑了:“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呢!”


    金日樂跳起來埋怨道;“你們兩個,好沒良心,我是艦隊司令,你們兩個混蛋,竟然背著三爺搞事。”


    金月生聞言笑了:“馬素娥美不美?”


    “滾犢子。”金日樂指著金月生的鼻子叫嚷,“瞧你一臉熊樣,就不是好東西。”


    金月生不樂意了,欲要反唇相譏,被曹繼武攔了下來。


    曹繼武擺手示意金日樂:“下南洋的主力,一定是你的,趙通海他們,隻是去收拾瓊州。這等小事,費不著你出馬。快過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


    金日樂一屁股坐了下來,氣唿唿地問道:“什麽屁事?比打仗還重要。”


    金月生消了氣,擺上炮模:“快過來,研究炮戰最有效的戰法。”


    金日樂餘氣未消,腳尖一扣,勾住桌腿,屁股用力,拱著椅子,往曹繼武身邊靠了靠。曹繼武用力按住,才不至於被金日樂勾翻桌子、


    晃倒金月生剛剛擺好的炮模陣,曹繼武右手鬼頭捶,敲了金日樂的腦殼,指著炮陣對二金道:“依照你們的數據,海戰之中,一門十八磅甲字號炮,十二裏之外,沒譜。六裏之遠,大概八發中一,有沒有方法,提高命中率?”


    “研究這玩意,豈不多此一舉?”金日樂嘟囔一聲,“有乙字號和丙字號足矣,中近程重炮,無論東土西洋,都是最有效的戰法。”


    金月生笑了:“話是這麽說。三十六磅乙字號,射程七百步,也不過一裏。對比最有效的作戰距離,三百五十步而言,足矣。但六裏和一裏,可不是一個概念,如果我們能夠在六裏的距離,一次命中敵艦,將會取得先機。”


    “戰艦要從六裏的地方,靠近一裏,這段時間內,我們的甲字號炮,能夠再射兩輪。三輪重炮,遠距離命中,鏈彈破壞風帆和桅杆,不但占據主動,還會從心理上,給敵人重大的打擊。”


    金日樂聞言,點點頭,擺弄炮模,細思方法。過了一會兒,這小子眼光突然發亮。


    曹繼武笑了:“看來樂樂有主意了。”


    金日樂擺了一門炮:“對於一門炮來說,八中一。”


    接著金日樂擺出了八門炮,對二人道:“如果將一門炮的八次發射,放在八門炮的一次齊射,豈不必中?”


    “對啊!”金月生興奮地拍手大叫:“樂樂真聰明!竟然想出了這麽好的一個辦法。”


    曹繼武也很興奮,欣慰地拍了拍金日樂的腦殼:“樂樂對火炮,有種天生的靈性!”


    金月生點點頭,忽然斂住笑容:“話雖如此說,不過操作起來,難度不小。在驚濤駭浪中,八門炮齊瞄同一個目標,對八組炮手的要求極高。同時齊射,對炮手指揮官的分析、判斷、協調等等,指揮能力的要求也極高。所以齊射必中,隻是理論上的結果。”


    “有了理論就好辦了。”金日樂伸了伸懶腰,繼續道,“真正要考驗的,是教習的水平。隻要教習有法,訓練刻苦,齊射炮戰之法,士兵很快就會掌握。”


    “樂樂說的有理。”曹繼武點頭,“每門炮雖然外形都一樣,但膛壓、射速等等參數,還是有一定差距的,就像人一樣,各有各的個性。炮手需要熟悉,自己所操之炮的個性,才能將這門炮的威力,發揮到最大。”


    “這個不難。”金月生接道,“精弩隊和盾牌隊的弟兄,操炮絕對是頂級,其他弟兄也不差。龍營的弟兄,經過一年的海上訓練,炮技同樣是一流。先把他們訓練成教習,在去訓練其他士卒,將會事半功倍。”


    由精步營和龍營去教,大大減輕了三兄弟的壓力。曹繼武很欣慰,拍了拍金月生的肩膀道:“這件事,就由你來負責吧。”


    金月生點頭答應。


    案幾之上,有幾把奇怪的弓,金日樂連忙起身,湊過去拿起一把,仔細查看。


    這把弦長六尺,比一般的弓都要大。金日樂從未見過,奇怪地問道:“這是西洋弓?”


    曹繼武點頭,金月生湊過來,指著金日樂手裏的弓道:“這是英吉利長弓。這把弓在西洋人那裏,也是極為罕見。據史密斯說,這是西洋最大的弓,射程四百步。”


    金日樂拉了拉弓弦,果然非常費力:“超過三百斤。”


    “這種弓雖然威力大,但過於長大,攜帶極為不便。”


    金月生說完,從背後扯下自己的弓:“咱們的這種弓,威力同樣不弱。不過因為反曲結構,所以體積相對小很多,攜帶極為便利。”


    金日樂點點頭,拿起一把帶滑齒的弩,甚是稀奇。


    這是一把西洋十字弩。轉動滑輪齒輪拉弦,雖然連發速度慢,但威力極為巨大。射程六百步,三百步之內,洞穿西洋任何重甲,是克製西洋重甲騎士的利器。因為此弩操作簡單,威力爆棚,對地位尊貴的騎士威脅巨大,被天主教皇禁止。


    金月生從金日樂手裏接過十字弩,弩頭朝下,雙腿夾住弩把,掛上弓弦,雙手快速搖轉滑輪把手,眨眼之間,就將弩弦上緊,扣緊弩箭,重新遞給金日樂:“簡單吧。”


    對岸火器局旁邊五百步,一顆巨大的木棉樹上,有個簸箕大的野蜂窩。金日樂舉起弩,瞄了瞄,扣動壓杆,弩弦一聲脆響,弩箭劃道美麗的弧線,將野蜂窩中間穿出一個大洞。


    “好弩,好弩!”金日樂歡唿雀躍,興奮地大叫。


    對岸野蜂,被驚得四處亂竄,木棉周圍五六丈範圍內,全是炸鍋的野蜂。


    “好弩法!”


    金月生話音剛落,木棉旁邊,一棵茂密的龍眼樹上,忽然跳下兩個黑衣蒙麵人,被野蜂四處追趕,慌不擇路地亂竄。三兄弟皆大吃一驚。


    看身法,三兄弟似曾相識,曹繼武首先反應過來:“柳生和島津!”


    二金也反應過來,見二人被野蜂追趕,金月生大叫:“搗了野蜂,順便捅出倆野鬼!”


    “蟄他腚錘子,蟄他腚錘子!”金日樂指手畫腳,跳起來大喊大叫,指揮野蜂追擊。


    動靜大了,船廠造船的工匠們,也紛紛停下手中的夥計,大叫起哄。柳生和島津二人,兩手亂舞趕蜂,飛快地跑向江邊,一頭鑽進了水裏。


    大片的野蜂在水麵不斷盤旋,二人不敢出來。


    雖然沒見過柳生和島津,但二人黑衣蒙麵,眾兄弟一看就知道是奸細,侯得林、董來順調轉鷹揚炮口,柳飛龍裝上開花彈,三人照著柳生二人藏身的水麵周圍,一通狂轟。


    二人潛水要逃,但江水極為清澈,眾人看得清清楚楚,鐵破甲和仇仕通率人操炮,將二人前進之路封死。


    望見李延刀駕船而去,曹繼武於是讓張鐵膽上前,讓他刀下留人。


    金日樂不解:“大師兄怕李延刀宰了這兩個混蛋?”


    曹繼武點頭:“東瀛數次侵略朝鮮,李延刀多次留露出對東瀛的憤恨。”


    金日樂一臉不屑:“宰了就宰了唄,兩個倭鬼而已,大師兄為何如此仁慈?”


    曹繼武笑了:“尊重對手。”


    “敗軍之將,有什麽好尊重的?”


    “隋唐超級尚武精神,自宋以來,被華夏丟的一幹二淨。如今我卻發現,被華夏丟棄的尚武精魂,卻在東洋人身上,傳承了下來。他們雖然打了敗仗,卻仍然對咱們,鍥而不舍地追殺。單憑這死纏爛打的精神,足以令人佩服。”


    金月生笑了:“這好像不是師兄以往的風格啊?”


    “是啊。”金日樂也來揶揄,“你不是常說,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嗎?怎麽對這兩個倭鬼,一如既往的寬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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