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是孔夫子的地盤,西方是上帝的地盤,文化觀念差異巨大。所以返迴媽祖廟的一路上,曹繼武不斷給馬素娥講解華夏風俗。


    來澳門畢竟是為了學習的,所以曹繼武要求二金等人,一切按西洋人的規矩辦事。但佟君蘭和沈婷婷二人,想到馬素娥剛才親曹繼武,醋意頓生,紛紛朝他撅嘴瞪眼。


    金月生調侃二人:“以後我們親手,你們倆就要親臉迴禮,不能失了咱大清的麵子。”


    這明顯是想占便宜,佟君蘭和沈婷婷很生氣,追著金月生就打。侯得林等人紛紛起哄,金日樂也跟著鬧起來。馬素娥不習慣他們鬧騰,愣愣地看著曹繼武。


    此時王豐素和羅雅穀二人,被張鐵膽引進了媽祖廟。


    曹繼武一把揪住金日樂:“別冷了媳婦,帶她好好玩。”


    金日樂一臉不情願,捅了曹繼武的胳肢窩,轉身就溜。


    見曹繼武有事和傳教士商量,金月生立即跑上前來,不由分說,拉起馬素娥就跑。侯得林等一眾弟兄,也跟了出去打鬧。


    等眾人都走了,曹繼武讓了座,開門見山:“兩位先生,來找我有什麽事?”


    天主教的教義,和孔孟之道有很多衝突之處,因此天主教在華夏的發展很慢。曹繼武思想開放,本身也是教徒,因此羅雅穀二人,想趁這個機會,在精步營中發展教徒,以點帶麵,星星燎原。


    西洋人直腸子,不會拐彎抹角,有什麽說什麽。曹繼武並不反感,同意他們在營中傳教,前提條件是,順便教眾人學說西洋話。


    二人很高興,滿口答應。


    曹繼武本來打算,要他們教葡萄牙語和英吉利語。但二人告訴曹繼武,雖然英吉利在歐洲是後起之秀,但目前在遠東,西班牙、葡萄牙和荷蘭的實力,遠勝英吉利。雖然可能最終,英吉利的勢力,會滲透到東亞,但那至少也是幾十年之後的事。


    大航海時代,作為首先崛起的兩大海洋帝國,已經將全球瓜分完畢。教皇規定,本初子午線以東,屬於西班牙,以西,屬於葡萄牙。


    可是如今,葡萄牙作為第一代全球霸主,已經日沒西山。西班牙作為第二代霸主,所以目前,西班牙語的使用範圍最廣。荷蘭作為後起之秀,所以目前在全球範圍內,荷蘭語的使用範圍,僅次西班牙語。


    大航海掀起的全球時代,話語權掌控在最有實力的國家手中。葡萄牙語和西班牙語相近,所以羅雅穀二人建議,先學荷蘭語和西班牙語。


    就目前的眼光和格局來說,羅雅穀二人,遠勝曹繼武。所以二人的建議,曹繼武滿口答應。他想立即讓二金等人,過來學說話。但一出門,卻見眾人在沙灘上鬧成一片。


    多日急行軍,也該讓他們放鬆放鬆了。曹繼武搖了搖頭,返迴廟中,和二人閑聊起來。


    當初羅雅穀從家鄉意大利出發,本意趕往非洲傳教。但非洲混亂不堪,四處戰爭。羅雅穀很失望,於是又搭乘奴隸貿易船,橫渡大西洋。但美洲也是到處殺戮,西洋人和印第安人,打得不可開交,羅雅穀無心傳教,於是搭乘西班牙商船,橫渡太平洋,來到了澳門。


    一路曆程,所聞所見,羅雅穀說的很詳細。全球殺戮和奴隸貿易,讓曹繼武驚駭不已。海上的艱辛,更讓曹繼武震驚佩服。


    見曹繼武對華夏之外的事,很感興趣,王豐素於是將自己在西亞和南亞的傳教經曆,也說給曹繼武。


    曹繼武洗耳恭聽,時不時提問,三人一直聊到深夜,意猶未盡。直到馬士華派人來接馬素娥,王豐素二人,才跟著馬素娥而去。


    此時二金早已熟睡,曹繼武搖了搖頭,歎息一聲:“少年無憂!”


    接著曹繼武輕喚一聲,仇士良立即從暗處跳了出來。


    曹繼武耳語一番,仇士良點頭,又跳入了暗處。


    安排完暗哨,曹繼武來到床邊,緊豎烏龍槍,輕輕推開金月生,和衣躺在最外邊,將一把短刃塞在手邊莞草席下,又伸手試了試烏龍槍和短刃,確保觸手可及,這才放心合眼睡去。


    皎潔的月光,透過濃密的椰子樹葉,穿過略顯破舊的的窗格,直透入媽祖廟中。萬籟俱靜,五個人影,瞧瞧趴在沙灘上。等到四更,人們熟睡之時,人影才慢慢匍匐,悄悄爬到媽祖廟邊。


    領頭一人,小心往院中扔了一塊石頭,見沒有動靜,便拔出短銃,一手持劍,躡手躡腳地翻進了院子。


    這人四處張頭探腦,感覺四下靜的出奇,大感疑惑。他不敢大意,小心地貓進了廟裏,仔細探查。


    除了桌上的西餐餐具,沒有收拾之外,廟裏的其他物事,均整整齊齊,沒有任何絲毫的異常。但越是這樣,這人越感到疑惑。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最為平常之處,往往蘊藏著極為不平常的事。他不敢大意,四處仔細搜尋,忽然盯著媽祖的聖像愣住了。


    幾點零碎的月光,灑在媽祖的聖像上,使神像那和藹的微笑更顯得可親。這人出神了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這或許就是平常的一座神廟。


    為了某種不能明言的動力,這人拋下了疑慮,貓到院中,往外扔了一塊石頭。外麵四個人,立即躍入進來。五人前後依次,小心貓進了廟中。


    領頭之人,輕輕掀開椰子葉門簾,五人魚貫躡入。四人並肩舉劍,左右戒備。領頭之人,一手緊握短銃,一手挺劍,朝床邊慢慢靠攏。


    離床邊大概九尺之時,領頭之人,忽然大吃一驚,待要放銃,但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烏龍槍尖,在他意識到放銃之時,已經抵住了頸根天突。


    他隻感到冰冷而尖銳的槍尖,帶有巨大的氣勢,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身後四人,也大吃一驚,抬眼望了望前方,一個雄健的身影,端坐在床邊,一臂夾住槍尾,雙目如電,雖然在昏暗而悶熱的房間裏,仍然讓人感到一陣寒光冷意。


    “保羅。”


    曹繼武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二金突然驚醒,身形如電,捉刀劍立於床上。


    看身形,三兄弟認出了三個人,保羅,鮑文和斯科特。


    保羅被烏龍槍製住,搖頭歎道:“我早已料到這是個陷阱,可我還是跳進來了!”


    曹繼武一臉冷漠:“你真正的陷阱,並不在我這裏。”


    二金和保羅大驚。


    但見曹繼武的眼光,移到了保羅身後,二金忽見斯科特和鮑文二人,露出了詫異的目光,頓時警覺起來,立即暗暗捉鏢在手。


    保羅似乎明白過來,怒喝:“你們難道想出賣我?”


    四人見保羅已經猜到他們的意圖,不再隱瞞,斯科特詭秘地一笑:“保羅,我們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不錯!”


    鮑文也詭秘一笑,“我們什麽目的,你應該明白。舍了你,對你們西班牙和我們英吉利,都是大有好處。”


    “你……”


    保羅大怒,但他被烏龍槍所製,隻能幹瞪眼。


    斯科特朝其他三人使了眼色,四人立即插了劍,慢慢舉起短銃來,對準了保羅和曹繼武三兄弟。


    二金大急,四人離他們有兩丈多遠,柳葉鏢根本就無能為力。


    金月生忽然靈光一閃,冷笑道:“斯科特,你高興的太早了。”


    斯科特一愣,不知所以然。


    而金日樂聞言,也反應過來:大師兄可是人精,既然能夠製住保羅,就一定猜到了端倪。何況剛才他已經提醒了保羅,說明大師兄對這一切,早已了然於胸。


    有大師兄兜底,金日樂信心倍增,立即拍床板大叫:“侍衛何在!”


    調皮鬼話音剛落,高高的廟頂,忽然整齊一聲響,月光瞬間點點灑落。待斯科特四人反應過來,但見廟頂缺瓦處,齊刷刷地露出了一排銃口,黑洞洞地瞄著四人。


    斯科特四人,驚得魂不附體。


    二金更不搭話,跳上前來,三下五除二,卸下保羅等人的武器,將身上的好東西,一並搜光。


    等五個洋人沒了兵器,曹繼武將烏龍槍豎了起來。


    金月生指著保羅的鼻子罵道:“好你個癟犢子,決鬥之時,師弟饒了你一條性命,你既然輸了,就應該尊重上帝的選擇。糾集同夥,半夜行刺,難道把上帝吃進肚子裏了?”


    保羅地下了頭,小聲道:“我們不是為了這事來的。”


    “胡說。”


    金日樂罵道,“你個犢子玩意,事實擺在眼前,既然還狡辯,上帝怎麽收了你這麽個叛徒?”


    “我不是上帝的叛徒!”


    保羅登時急了,忙不迭地分辯道,“我們來,真不是為了這個,我們……”


    “保羅!”


    斯科特打斷了保羅,顯然,秘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金日樂生氣了,飛身上期,一把揪住斯科特,持劍威脅道:“信不信,老子宰了你個洋犢子。”


    斯科特把脖子橫了過來:“要殺就殺,我們的秘密,不能告訴你們。如果告訴了你們,我們就真成了上帝的叛徒。”


    “好小子,你有種。”


    死豬不怕開水燙,那就讓迴老家!


    金日樂橫劍,要砍下斯科特的腦袋。


    烏龍槍忽然搭住了寒露劍:“放了他。”


    金日樂老大不樂意。


    廟外忽然一陣響動,眾人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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