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晚,暖日燒出一片火雲,滿天空通紅透亮,一個身穿青絲翠襖的小家碧玉,佇立伊水之濱,望眼欲穿,


    “繼武哥哥。”


    一團白雲飛來,雲上朝思暮想的少年,十分的顯眼。沈婷婷大叫一聲,飛跑迎了上去。


    馳雲何等速度和力道?


    驚喜之中的沈婷婷,腦海中除了情郎,其他全是空白。曹繼武大驚,輕提韁繩,馳雲收刹不住,立即仰了起來。


    立馬片刻,曹繼武閃電般全力抽韁。


    汗血寶馬,果然名不虛傳!


    半空之中,馳雲硬生生橫折九十度,兩隻鐵炮一般的前蹄,終於避開了沈婷婷。


    曹繼武飛身跳了下來,待要埋怨,沈婷婷卻一把撲進懷裏:“繼武哥哥,你怎麽不管我了!”


    江南妹子,委屈的淚水,如泉崩摧,瞬間打濕了胸口。曹繼武頓時心軟了,緊緊地抱著不斷顫抖的沈婷婷,春風軟語,連綿不斷。


    原來沈婷婷不見了佟君蘭,到處瘋找。一問守門衛士,她才知道,曹繼武和佟君蘭二人一起出去了。沈婷婷大急,但不知曹繼武去了哪裏,隻好在門口幹等。


    曹繼武摟住後腰,摸了摸她的頭,溫言勸道:“我怎能不管你呢,我不是迴來了嘛!”


    沈婷婷忽然掙脫出來,睜圓杏眼:“佟姐姐呢?”


    “和邢姐姐在一起。”


    沈婷婷一臉哭喪,緊緊地盯著曹繼武的眼睛:“你們倆沒有那個?”


    “哪個?”


    曹繼武明知故問,故意一臉疑惑,眼睛一動不動,迴視沈婷婷。


    沈婷婷一點破綻也沒看出來。


    那種事情,她隻能瞎猜,不好追問,於是撅了撅嘴:“邢姐姐真來了?”


    曹繼武點頭。


    沈婷婷這下高興了,他們果然沒有那個。


    “繼武哥哥!”


    沈婷婷興奮地叫了一聲,又一頭紮進了曹繼武懷裏。


    曹繼武緊緊抱住了她,心裏暗暗慶幸:幸虧沒看出來,要不然,不知又要鬧到什麽時候!


    過了半晌,曹繼武吻了沈婷婷的額頭,柔聲道:“祖大哥等人,範大哥、司馬大哥馬上都要來,我們進去,我有事要和他們商量。”


    希望沒有破滅,沈婷婷很乖,立即拉著曹繼武就走。


    ……


    佟君蘭忽然不見,後來金日樂也知道了這事,他心裏也空落落的。但金月生需人照顧,金日樂隻好迴屋。


    金月生半天不見佟君蘭,也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但他知道沈婷婷掛念曹繼武,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無可奈何。


    見金日樂一臉哭喪,金月生找樂子:“哭了?”


    金日樂低頭都囊了一聲:“你好受?”


    金月生苦笑一聲,同是天涯淪落人,於是不再逗他:“蘭兒本就是師兄的老婆。”


    金日樂生氣了,瞪著金月生:“沈姐姐也是,你別老來酸三爺。”


    金月生扶住床沿,慢慢做了起來,拍了拍金日樂的肩膀,一臉壞笑:“咱倆是女真人,何必守漢人那套爛俗?你能搶了師兄的老婆,那才叫本事!”


    金日樂摸了摸頭,頓時又高興了起來:“對啊,大師兄也說了,佟姐姐要是喜歡我了,他不阻攔的。”


    那句話本來是搗蛋的,但金日樂卻認真了,金月生暗笑不已。


    調皮鬼一高興,腦袋就好使了,於是做了床邊,拉攏金月生:“師兄,我幫你搶沈姐姐,你幫我搶佟姐姐。”


    這正是金月生所希望的,於是伸出手掌,金日樂毫不猶豫地拍了上去。


    “咱們要像以前一樣,硬要和師兄睡一塊,不讓他們有機會濃情蜜意。”


    “這都老土了,還有沒有其他好辦法?”


    金月生想了半天,沒想出更好的主意。


    金日樂腦瓜子一轉,忽然一臉壞笑:“咱倆能不能霸王硬上弓?”


    “不行,不行!”


    金月生連連搖手,一臉嚴肅,“你當蘭兒和婷婷,是什麽人了?你敢這麽來,她們一定會自殺。到時候老婆弄不到手,連兄弟也做不成了。”


    金日樂嚇得連忙捂住了嘴。


    金月生指了指金日樂的鼻子:“今後不準有這想法!”


    金日樂點頭:“實在憋不住,咱就去繡樓耍耍。”


    金月生仰麵躺下:“二爺對那裏不感興趣,你要去,你自己去得了。”


    “別啊!”


    金日樂立即搖晃金月生的胳膊,“不是說最好的兄弟情義,一起打過仗,一起分過贓,一起嫖過娼嗎?”


    金月生頓時笑了:“你從哪裏學來的?”


    “萬裏哼那幫犢子,都這麽說。”


    “打仗和分贓可以,至於嫖娼嘛……”


    金日樂眼巴巴地看著金月生:“怎麽樣?”


    “蘭兒要是知道了,定會不饒你。”


    “你不咬舌頭,我也不說,她怎麽會知道?”


    金月生摸了摸頭,一臉壞笑:“你當她們倆是傻子啊?”


    “那倒也是。”


    金日樂抓了抓帽子,忽然他想起了李香君,立即揪住了金月生的衣領,“好你個不要臉的,李姑娘和寇姑娘,你早會過了,竟然說對繡樓不感興趣?”


    “你不也去了?”


    “三爺去了,就敢承認。你個癟犢子,竟然和三爺打馬虎眼,看三爺怎麽收拾你!”


    金月生哈哈大笑,二金頓時扭在了一塊。


    ……


    一串熟悉而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金日樂立即舍了金月生,迴身一把揪了曹繼武的衣領,滿臉都是怨氣,嘴巴撅的老高:“好事辦完了?”


    沈婷婷撅嘴擠眼:“你想哪裏去了?佟姐姐和邢姐姐在一起。”


    金日樂頓時笑了起來:“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白脖,看來一點也不假!”


    “你才白脖!”


    沈婷婷不高興了,飛腳踢了過來。


    曹繼武大手一擺,製止嬉鬧:“廢話少說,祖澤誌、範乘遼、尼哈、範坤博和司馬勇五位俠士,馬上都要來了。”


    “搞什麽名堂?他們不是敵人嗎?”


    金日樂非常奇怪,“二哥腦子進水了,怎麽和祖澤誌搞在一起了?”


    曹繼武一臉嚴肅地提醒:“這事過了,我再給你們解釋,從現在開始,範坤博和司馬勇二位,不準當麵稱唿二哥和三哥。”


    三兄弟和洛陽四傑的關係,這是秘密,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所以聽了曹繼武提醒,二金連忙答應。


    曹繼武安排金日樂:“你去叫蔡元帶人,把奉先寺的積雪掃一下,擺上火爐,準備碗碟。讓邵令之派人,把這龍門南北兩個出口,嚴密把守,不準任何雜人進來。”


    金日樂應聲而去,忽又迴身道:“師兄不能喝酒,所以我沒讓軍中帶酒。”


    “煮這潛溪泉水,如果士卒麻煩,直接煮雪水。”


    金日樂頓時叫道:“這不耍人家嗎?”


    “你盡管去,到時就知道了。”


    聚會都是敬酒,哪有敬水的?金日樂指了指曹繼武的鼻子:“先說明,到時他們砸了攤子,別找三爺來幫忙。”


    曹繼武大手一推,將調皮鬼拱出了房間。


    “師兄,真讓他們喝白水,就司馬勇那暴脾氣,肯定會跳起來!”


    曹繼武擺手製止了金月生,仔細把住了他的脈搏。


    過了一會兒,曹繼武端了一杯茶,遞給金月生:“師弟,最少還得一個月,才能完全好。三個月之內,不能用力,否則新肉將會崩裂。”


    “師兄放心,二爺沒那麽嬌貴。”


    沈婷婷埋怨道:“你怎麽老不聽話?”


    聽到沈婷婷幽怨的聲音,金月生看著小家碧玉關切的眼神,頓時愣住了。


    沈婷婷害羞,低下了頭。


    曹繼武搖頭笑了,拍了拍金月生的肩膀:“有人說話,終於比我管用了。”


    金月生臉紅了:“師兄……”


    曹繼武幫他捋了捋鬢角:“該說的,我早已說過,就看你的了。”


    這番話非常熟悉,金月生會意地點點頭:“謝謝師兄。”


    沈婷婷生氣了,捶了一下:“繼武哥哥,我不要你讓來讓去的。”


    曹繼武疏了口氣,拉住沈婷婷的手,柔聲道:“該說的,我也給你說過了。你不要多心,愛美之心,是人皆有之,這是天性。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把你讓給別人。”


    “師弟,樂樂,蘭兒和你,都是我曹繼武的心頭肉。說實話,我誰也舍不得。但魚和熊掌,不可得兼。我們之間,一旦處理不當,將會跌入萬丈深淵。”


    曹繼武加重了語氣:“一旦如此,夫妻之情,兄弟之情,友誼之情,全都會化為泡影,甚至轉為不共戴天的仇恨。到時還會淪為別人的笑柄,悔恨終生也沒有用。”


    “天性使然,我們三個,皆有愛你的權利,你也有選擇的自由。咱們本著公平、公開的原則,到時誰也不怨恨誰。”


    這番肺腑之言,曹繼武說過多次。


    沈婷婷點點頭,低頭輕輕說道:“我嫁給了你,就是你的妻子,就不能再和別人……”


    “如果我們在一起,並不幸福。你完全有權利,選擇其他人。如果你不喜歡我們三人中任何一個,選擇另外的人,那也是你的自由。在我這裏,沒有華夏世俗的那一套。何況師弟和樂樂都是女真人,也不需要漢人那一套爛俗。”


    曹繼武將她拉了過來,刮了她的鼻子:“你也是女真後裔,同樣沒有必要,拿那爛俗來束縛自己。總之,追求自己最好的幸福,是上天賦予每個人的權利。關於這一點,等會邢姐姐來了,可以向她多多請教。”


    金月生大讚:“師兄真非常人也,怪不得那幫酸腐一見你,就是一通指責你!”


    金月生拍了拍沈婷婷肩膀:“以後我帶你去遼東,感受一下真正女真人的生活。你就能夠理解,漢人的那套陋俗,是多麽的無恥和下流。”


    兄弟二人,這一通背世棄俗的怪論,沈婷婷仍然不理解,一臉的茫然。


    過了半晌,曹繼武吻了沈婷婷的額頭:“別想了,邢姐姐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曆盡千辛萬苦,不要錯過這次機會。”


    金月生冷不丁吻了沈婷婷的臉蛋,沈婷婷不高興了,紅著臉蹦了起來。


    “好啊,我也來親一個。”


    金日樂一進門,就看見金月生吻沈婷婷,連忙跑過來,探著腦袋,撅起嘴來。


    沈婷婷就像一隻受驚的小鹿,大叫起來,一頭紮進了曹繼武懷裏。


    金日樂敲了沈婷婷的頭:“還沒親呢,就嚇成兔子了!”


    曹繼武一手抱住了沈婷婷,打偏注意力,問金日樂:“怎麽樣了。”


    “有什麽難?奉先寺的積雪,早被燒香的老百姓清理了。把火爐搬過去就行了。”


    曹繼武點點頭,又問:“守衛最麽樣?”


    “蔡元守北河口,邵令之守南河口,沿河五十人巡邏,兩個時辰輪流休息。三爺已經嚴令眾軍,今夜之事,任何人不得透露出去,否則立斬不殆。”


    曹繼武非常滿意,轉頭看著金月生。


    金月生做起身來,輕輕拍了拍肩膀,表示自己沒事。


    曹繼武於是伸手扶著金月生,金日樂連忙拿起羊皮大氅,給金月生披上。四人前後相依,沿著冰河邊緣,慢慢往奉先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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