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輔臣和三兄弟,帶著通明大師迴到少林禪院。曹繼武和金月生二人,幫通明將斷臂固定,王輔臣則放了眾僧,並派人將周圍的屍體收拾掩埋。


    金日樂問道:“大師兄,大師的手臂,還能不能複原?”


    “難!”


    通明年老體衰,況且天寒地凍,臂骨血脈不通,早已被凍壞,想要複原,不大可能。三兄弟心中不忍,也無可奈何。


    通明歎息一聲,謝過三兄弟的救治。


    “大師不必客氣。”


    曹繼武也歎息一聲,想了想,問道:“敢問大師,能不能借《達摩心經》一用?”


    通明想了想,歎了口氣:“令曹施主失望了,《達摩心經》乃少林寺鎮寺之寶,老衲無權借與他人。”


    金日樂奇道:“大師兄,《達摩心經》是什麽書?武功秘籍嗎?”


    “是達摩祖師對於禪的釋義。據說是達摩祖師根據天竺佛法,結合中土玄門,麵壁十年的精華,這本書內容淵綜廣博,點禪卻清通簡要,實乃禪宗之源。”


    通明大為驚奇:“少林至寶,曹施主怎麽會這麽清楚?”


    “小山禪師在世時,無暇祖師曾看過此書。晚輩這裏的,卻是師公渡葉傳授的。”


    “阿彌陀佛,原來如此。”


    通明恍然大悟,“看來曹施主和它有緣,佛法廣大,隻渡有緣之人。老衲恐怕是留不住它了。”


    通明說完,起身而去,不大一會兒,他就迴來了。


    大師身邊跟著一個小沙彌,將一個錦包交給曹繼武。


    金日樂搶先拿過來,打開錦包,原來是一本發黃的古書,頓時嚷嚷道:“大師兄,你要這破書幹什麽?”


    曹繼武恭恭敬敬地行禮:“多謝大師。”


    通明點點頭,緩緩說道:“無暇禪師乃三百年不世出的高僧,因此小山禪師當時,本有意將此書送與無暇禪師,但因門人反對而作罷。臨終遺言:若遇於此書有緣的無暇門人,便將此書相贈。老衲也是依言行事,所以曹施主不必客氣。”


    曹繼武見說,拿過書,翻開來細看,歎道:“果然和師公所說的一樣。”


    金日樂不滿叫道:“大師兄,你還沒迴答三爺的問題呢?”


    “待會再告訴你。”


    金日樂看見上麵彎彎曲曲的文字,叫道:“什麽鬼畫符?”


    曹繼武白了他一眼:“天竺文字。”


    “你怎麽認識?”


    金月生敲了他腦殼:“當然是師公教的了,這還用問?真笨!”


    金日樂奇道:“這麽說,師父也會,他為什麽不教給我?”


    “因為你太笨。”


    金日樂不高興了:“你才笨。”


    “師父一部佛經也不會,哪裏會知道梵文。”


    曹繼武合上書,重新包好。接著對通明行禮:“大師肩上的擔子不輕,望自珍重。”


    通明迴了一句佛號。


    曹繼武轉身出了佛堂,二金、佟君蘭和沈婷婷緊緊跟來。眾人迎頭撞上王輔臣,曹繼武正要找他,見他來了,於是將書交給王輔臣。


    王輔臣翻開錦包,見是一本破書,大惑不解:“曹老弟,你知道咱老王不識幾個字,這不是辦咱老王的難看嗎?”


    “這是少林寺鎮寺之寶《達摩心經》,是一部佛法。你把他交給皇上,皇上必定高興,這樣一來,終大清一朝,少林寺基本無憂。如果甲弑營往你身上潑髒水,說是你帶兵屠殺了少林寺,由於皇上事先得到了你的陳述,並有這部書作證,那些小人便也無可奈何。”


    王輔臣大喜,重新包好錦包:“曹老弟,你替哥哥想的真周到,哥哥不知如何感謝你。”


    曹繼武笑了:“我曾欠你一頓酒,這次就算抵消了。”


    王輔臣連連擺手:“別別別,喝酒是一定的。感謝這個,咱老王再想其他辦法。”


    金月生笑了:“王大哥真是酒瘋子啊!”


    王輔臣哈哈大笑:“沒辦法,誰叫咱老王最愛這個呢!”


    眾人大笑,王輔臣將令牌交給曹繼武,吩咐蔡元聽曹繼武的,自己和白勇告辭而去。


    王輔臣把心經帶走了,金月生捅了捅曹繼武:“在漢人眼裏,大清可是韃子皇帝,你把心經送給了韃子皇帝,不怕漢人戳你的脊梁骨嗎?”


    “達摩祖師來自天竺,這本梵文心經,本就是外邦之物。自達摩祖師以來,禪宗門下,固步自封,一代不如一代。這本禪源心經,放在碌碌無為者手裏,永遠隻是一本書。按照達摩祖師的意思,這本心經,也是能者具之。所以……”


    金日樂捶了曹繼武的屁股,一臉壞笑:“你又不是達摩祖師,你怎麽知道他的意思?”


    金月生也是滿臉揶揄:“你也不是禪宗門下,打著人家祖師爺的幌子指手畫腳,想……”


    曹繼武迴身要敲腦殼,二金急忙跳開了。


    “大清以殺伐開國,幸好當今聖上信佛,有了這本心經,可以最大限度地減緩他殺伐的戾氣,天下百姓也會跟著受益,所以……”


    “呦呦呦,一本破書而已,扯上天下百姓了,真把自己當成大俠了?皇上受益了,心情舒坦了,老百姓隻是看看而已,該幹嘛幹嘛去!”


    “不錯,你是把百姓救活了,他們要當亡國奴滴,同樣也要種糧交稅滴。誰要是膽敢抗稅,大清的刀,照樣不客氣。你把百姓從刀口下拉了出來,又把他們推入了兩個火坑……”


    “住嘴,亂扯犢子,繼武哥哥一片好心,到你們狗嘴裏,成什麽了?”


    佟君蘭和沈婷婷飛身追揍二金。


    光是救命,並不能解決問題,二金雖然戲謔,但說的都是事實。真善美,真善美!沒有真的基礎,善和美,全是假的。文化傳統,崇尚虛偽,排斥真實。但自然運轉,是以真實為基礎的。


    聽著二金天真無邪的嬉笑聲,曹繼武深深歎了口氣。


    心經的事,暫時結束了。救人救到底,幫人幫到徹。眼下少林寺的問題,還沒有結束。羅雪峰答應放了通明,但他那幫小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要想保住少林寺,至少還需要一番額外的努力。


    “蔡大哥,還剩多少人馬?”


    “王大哥帶走三十人馬,攻打少林寺時死了三十個,傷了二十四個,還有兩百一十六人。”


    金日樂驚道:“怎麽會死傷那麽多?”


    原來王輔臣聽了羅雪峰的花言巧語,打了頭陣。


    哪知少林寺的那些僧兵極為厲害,王輔臣的人馬,一上去就死了二十多個。幸虧邵令之反應的快,告訴王輔臣,少林僧兵乃是俞大猷練出的抗倭奇兵,不是一般的假把式。王輔臣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撤下了人馬。


    聽了蔡元的一番敘述,曹繼武歎道:“咱們的人打了頭陣,當了炮灰,羅雪峰卻在背後突然出擊,打了個出其不意,少林寺很快就敗了,而他們的人,死的並不多。”


    蔡元憤憤地罵道:“不錯,那幫驢球子,從塔林打到少林禪院,一個人也沒有死。我們的弟兄倒死了一堆,真他娘的晦氣!”


    金日樂罵道:“這個癟犢子羅雪峰,也太陰險了!”


    曹繼武繼續問道:“還剩多少馬匹?”


    “兩百六十匹。”


    金月生聞言,忽然鼓搗個壞主意,於是對蔡元道:“咱們的馬多,等會甲弑營要來借馬,就說現歸曹繼武管轄,沒有他的吩咐,你們無權借出。”


    搗蛋鬼話音剛落,穆多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向蔡元借馬。


    穆多想去三皇寨找範乘遼,如果沒有馬,即便抄小路,至少也要半天時間。


    然而蔡元並不理會他那麽多理由,朝曹繼武努了努嘴。


    穆多奇道:“這不是王輔臣的兵馬嗎?”


    “他已走了,曹繼武是經略使的侍衛千戶,所以現在歸他管。”


    二金皆是一臉的壞笑,曹繼武卻是一臉的深沉,雙方剛剛在達摩院結了梁子。穆多知道借不到,也怕二金使壞,爆了句粗口,轉身就跑了。


    曹繼武掏出望遠鏡,觀察四周:羅雪峰等人出了達摩院,要往少林禪院走來。


    曹繼武於是吩咐蔡元:“留下五匹馬,把所有的人和馬,全部帶走,去三皇寨和邵大哥匯合,在洛陽城等我們。”


    蔡元立即將眾人聚齊,帶上人馬,飛奔而去。


    沈婷婷奇怪:“繼武哥哥,為什麽這麽快就讓他們走了?”


    “羅雪峰來了,龍鱗衛是步兵,他們必來借馬,追擊諸葛大哥等人。”


    沈婷婷明白了。嵩山山路崎嶇不堪,如果不從封禪大道乘馬追擊,根本攆不上諸葛兌等人。


    金日樂舉著望遠鏡,突然叫道:“怎麽不見李扇計、劉如劍幾個人?”


    眾人舉起望遠鏡,果真不見二人,就連鮑參闕和莫裏刀刀也不在。


    曹繼武想了想,歎道:“雞鳴山那條路,想必羅雪峰知道了。”


    金日樂奇道:“那他羅雪峰為什麽不下去追擊?”


    “想必是諸葛大哥把繩子扯了,他們沒有帶繩子,而雞鳴山上,也沒有適合搓繩子的材質。”


    金月生點點頭:“雞鳴山那裏,盡是酸棗蓬鬆,即使搓出繩子來,強度也差的驚人,要下百丈懸崖,無異於走鬼門關。”


    金日樂舉著望遠鏡,一直觀察羅雪峰等人,嘻嘻笑道:“那幫癟犢子玩意,在嘀咕怎麽糊弄王輔臣,商量借馬的事呢。”


    金月生笑了:“看來你的唇讀術,也是大有長進啊!”


    聽到唇讀術三個字,曹繼武忽然想到一個人,於是提醒道:“劉如劍這個人,也精通唇讀術,今後遇見他,一定要小心!”


    二金點頭。


    唇讀術是門特殊的技藝,對方隻要一開口,就會露餡。三兄弟的唇讀術,來自《無暇神相》,而劉如劍的,則來自《麻衣神相》。


    兩本相書,都堪稱奇書。


    然而《麻衣神相》過於久遠,而《無暇神相》則是無暇禪師和雲摩道人的修為,內容精髓,涵蓋較廣。


    佟君蘭問道:“繼武哥哥,那咱們現在去哪裏?”


    “找通明大師。”


    金日樂奇道:“為什麽還要迴去?”


    “羅雪峰不是毛金星等人,做事有點不擇手段。即便他不願,那幫嘍囉也不會老實。”


    金月生疑惑道:“師兄是怕他反悔,殺死剩餘的僧眾?”


    曹繼武點了點頭。


    穆多的人,忙活了半天,什麽也沒找到。他們極有可能會惱怒成羞,殺人泄憤。


    這裏的甲弑營眾將,飛揚跋扈,任性使氣,不講江湖道義,不像毛金星三人恪守原則。所以隻要甲弑營不退,少林寺危機仍在,曹繼武就不能走。


    沈婷婷問道:“繼武哥哥,咱們要住在少林寺嗎?”


    “三日之後,咱們再走。”


    盡管廟裏諸多不便,但為了保住少林寺,佟君蘭和沈婷婷也沒有多說,一左一右,跟著曹繼武,進了山門。


    二金負責把五匹馬藏了起來,以免被甲弑營發現強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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