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如劍忌憚姬龍峰,金絲道人趁此機會,引領曹繼武等人,終於退迴了中嶽廟。


    二金早餓壞了,抓起石頭團月餅就吃。金絲大笑,忙取來黃豆麵,曹繼武架起火堆,燒起花茶。


    金月生忽然擔心道:“他們難道不會追來?”


    金絲道人笑了:“放心好了,他們主要對付少林僧兵,這裏暫且顧不上。”


    金日樂一邊吃餅,一邊嘟囔道:“姬老鬼怎麽沒來?”


    “他去了少林寺。”


    甲弑營如今兵力不夠,顧不上太室山,金絲等人逃出法王寺,暫時就安全了。所以姬龍峰暗中尾隨鮑參闕,去了少林寺幫忙。


    曹繼武幫忙和麵,不大一會兒,團月餅被烤的焦黃流金,香氣撲鼻,二金、沈婷婷和佟君蘭早就餓壞了,就著花茶,大吃起來。


    金絲道人想起了榆園軍,忽然感慨道:“榆園軍遭遇慘敗,皆因歸德一個叫侯方域的漢奸,他出了個鬼主意,扒開黃河,淹死山東河南數百萬人。哎!這漢奸不滅,華夏複興,恐怕無望矣!”


    金日樂不以為然,一邊吃餅一邊嘟囔:


    “不是因為漢奸,是因為明國太作,排擠幹實事的有才人,重用耍鐵嘴的套路黨,上天給過明國太多的機會,可是占位置的人太犢子蠢蛋,機會再多,全白費,把上天都給氣瘋了,不敗才怪呢!”


    金月生也嚷嚷道:“崇禎太過蠢蛋,毋庸置疑。李自成本不想滅了明國,他要做西北王。如果崇禎答應封王,招撫李自成聯合關寧鐵騎打黃台機,不會鬧到今日這個局麵。可崇禎偏要魚死網破,搞的李自成騎虎難下。華夏這麽美好,碰上蠢蛋的主子,一樣的玩完!”


    “扯遠了!”


    沈婷婷叫嚷,“說是扒黃河的事,怎麽扯上崇禎了?”


    “不錯。”


    佟君蘭也附和道,“扒黃河以水代兵,這種人神共憤的事,即使他侯方域敢提,八旗難道就真敢做?”


    金絲搖頭歎道:“不是八旗,是張存仁的漢軍幹的!”


    金月生奇道:“張存仁,祖大壽的部將?”


    金絲點了點頭,金日樂驚得瞪大了眼睛,半天迴不過神來。


    沈婷婷憤憤地罵道:“侯方域這個王八蛋,辜負了香君姐姐對他的一片苦心!”


    佟君蘭也罵:“又是個人麵獸心的家夥,枉讀了那麽多聖賢書,全他娘的吃進狗肚裏了!”


    金日樂突然笑了:“佟姐姐,你也會說粗話了!”


    “爛嘴!”


    佟君蘭生氣了,巴掌舉了起來。金日樂眼乖,迅速躲到了曹繼武身後。


    “大師兄,你們漢人消滅漢人,這他娘的也太狠了吧?”


    金月生也歎道:“大明非亡於大清,而是亡於漢人自己!”


    沈婷婷極為難過,佟君蘭看到曹繼武滿眼怒殺之氣,忙讓二金住嘴。


    過了半晌,金絲道人歎道:“就是因為人間險惡,世態炎涼,貧道才舍棄塵世,踏入玄門。也是因為漢人老是自相殘殺,貧道才心灰意冷,姬前輩數次邀我,皆被貧道拒絕。”


    曹繼武搖頭歎道:“努爾哈赤沒有統一女真之前,女真各部,也是殺的熱火朝天。蒙古草原各部,在鐵木真之後,互相之間,也是互殺了幾百年。所有殺戮的目的都一樣,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所以漢人也一樣,隻要利益紛爭仍在,自相殘殺,永遠都會存在。”


    “所以呢,大師兄一直認為,這殺人並不一定是壞人,奸邪才是真正的兇徒!”


    金絲道人點點頭:“此話不假,奸邪之人心機歹毒,極具隱蔽性,做起惡來,不但手段殘忍,而且往往牽連無數人。就像侯方域這一號人,平時仁義道德,一旦露出嘴臉,就使百萬人的性命,瞬間消失。所以這種人,一定要見一個殺一個,不然遺禍無窮!”


    沈婷婷忽然問道:“繼武哥哥,什麽時候,世間不再有利益紛爭?書上說的大同世界,是不是真的存在?”


    曹繼武搖了搖頭。


    佟君蘭不以為然:“繼武哥哥太悲觀了,利益紛爭應該不是一開始就有的,隻要找到它的根源,就一定能有解決的辦法。”


    二金、沈婷婷紛紛附和。


    曹繼武捏起了一個團月餅,對眾人道:“咱們一來,就吃掉了道長半個月的口糧。道長有能力解決口糧問題,所以他不介意。如果換做其他人,比如一個普通的莊稼人。咱們平白無故地消耗了人家的口糧,他一定會來拚命。這也是明國滅亡的根本原因。”


    眾人聞言,看了看手裏的團月餅,頓時不言語了。


    什麽都可以忽悠,就是肚子不能忽悠。誰要是忽悠肚子,誰就是不想活了。所以隻要人活著,生存就是第一位。


    所以老卒高進和曹繼武的選擇,都是先考慮生存問題。生存這個利害關係不解決,其他的全是空中樓閣。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利益紛爭。


    所以隻要人存在,利益永遠都不會消失。至於誰的利益優先,那就看實力了。強者具備掌控利益的權利,弱者隻能看強者的臉色了。所以曹繼武同情弱者,但絕不會姑息弱者。


    曹繼武的一番話,離經叛道,但頗有深意,眾人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又過了一會兒,金絲道人歎口氣:“山東的大隊人馬,兩日內必到,貧道也該離開了!”


    金月生忙問:“道長哪裏去?”


    “玄門無邊,四海為家!”


    金絲道人大笑一聲,起身告辭,猶如一陣清風,很快消失在白雪世界裏。


    無牽無掛天地間,飛雪飄逸自然門。來去自由尋常事,逍遙快活灑脫身。好一個金絲老道!


    眾人紛紛讚歎不已。


    金絲灑脫去了,這八仙殿,自然暫歸五個人。二金也不客氣,把金絲道人藏在八仙身後的東西,全給翻了出來。


    道長仙風道骨,世外高人,沒什麽值錢的玩意。除了桃花蕾茶和花王茶,其他的東西,二金全瞧不上眼。


    人間自然味,白雪映花茶。


    二金和佟君蘭二人,也是第一次見識這種道家花茶,此時他們早吃飽了,自然開始了享受稀奇的情調。


    金日樂一邊品茶,一邊將一路追來遇見的事,講給曹繼武。


    曹繼武有些不理解:“從咱們和鮑參闕交手來看,他的武功,比咱們還要菜一些,你們當時完全有能力對付他們啊!”


    金日樂大聲抱怨:“三爺不是投鼠忌器嗎?都是尾巴無腦,到處招……”


    佟君蘭和沈婷婷皆是一臉不忿,抬腳暗踢。金日樂急忙躲在了曹繼武身後。


    曹繼武搖頭歎道:“其實你們不必顧忌的!”


    金月生搖頭無奈笑了:“師兄,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她倆都愛你,所以你可以不顧及,如果是我倆的話,她們一定會恨死我倆!”


    金日樂也嚷嚷:“是啊,大師兄,你這是飽漢不知餓漢饑。我倆是暫時吃不到葡萄,就說葡……”


    “葡葡葡,葡你個頭……”


    佟君蘭起身就揍金日樂,沈婷婷也上前幫忙。


    金日樂急忙飛竄躲避,金月生旁邊起哄,把一座好好的八仙殿,折騰的不成樣子。


    九華山上,二金經常和曹繼武追逐打鬧,耐力自然驚人。鬧了一陣子,佟君蘭二人,終於支撐不下去了,癱在了地上。


    說起昨晚的遭遇,的確因為佟君蘭二人太過著急,白白地給二金添了麻煩。所以靜下來的佟君蘭和沈婷婷,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二人連忙幫二金各溫了一碗花茶。二金頓時大喜過望,所有的不愉快,連著香花茶,一起咽進了肚子裏。


    金日樂遞了碗,一臉小孩子般地笑嘻嘻:“佟姐姐,我還要!”


    佟君蘭敲了他腦殼,大大方方地端起大碗,跑出去裝雪。


    見金日樂占了大便宜,金月生也笑盈盈地將大黑碗遞給沈婷婷。


    沈婷婷衝金月生撅了撅嘴,端起大碗就跑。


    小家碧玉沈婷婷,一身翠色衣,撅嘴的樣子,像極了剛剛開苞的白蓮,金月生心裏像灌了蜜一樣。


    金日樂雙手扯了嘴角,扮了鬼臉,朝金月生一陣吐舌惡心。


    金月生完全沉浸在剛才絕美的情景中,根本不理金日樂。


    金日樂一臉壞笑:“得意什麽?人家的心思,還在大師兄身上呢!”


    金月生自信滿滿,神秘一笑:“過不了多久,就會迴心轉意的!”


    “白日做夢!”


    “這你別不信,師兄和婷婷,並不適合做夫妻。”


    “淨扯犢子,吃不到葷腥的貓,都說魚兒難逮著!”


    金日樂笑得前俯後仰,金月生生氣,抄起刀鞘就揍。


    此時佟君蘭和沈婷婷二人,裝雪迴來了,金日樂躲開金月生,立即衝沈婷婷扮鬼臉。


    沈婷婷要拌嘴,根本不是金日樂的對手,於是幹脆不理他。


    佟君蘭看不慣,衝金日樂罵道:“歪了狗眼,吊了豬嘴,幹什麽呢?”


    金日樂怕佟君蘭的巴掌,連忙岔開話題:“大師兄,我們什麽時候迴去?”


    曹繼武想了想,無奈歎道:“我答應姬前輩,留在中原一個月。”


    留在中原?


    二金吃了一驚。


    他們仔細迴想從頭到尾發生的事,金日樂忽然大為不滿嚷嚷道:“原來是老錘子背後搗的鬼。這個老家夥,一直唉聲歎氣的,問他什麽原因,總是教訓三爺是小孩子。原來他是怕大師兄,帶著精步營去教訓他幹爹!”


    被自己人給耍了,金月生當然也不高興:“老錘子、萬裏哼、老鱉一等等,這些憋犢子,原本就是明國的幹兒子。幹爹無情拋棄了他們,他們卻仍然想著幹爹,腦袋瓜子,真是被驢給……”


    佟君蘭不高興了:“能不能文明點?滿嘴都是粗糙!”


    “又沒有背後給你搗蛋,你別提著褲子裝好人,多……”


    佟君蘭氣得笑了起來,抄起臂弩,狂追金日樂。


    ……


    對於精步營的事,高進雖然盡心盡力,但總是心事重重的,尤其是兵器打造完之後,他經常獨自一個人,跑到墳前喝悶酒。


    侯得林當時,還特意跟曹繼武說起這事,但他當時的主要精力,忙於練兵,也就沒有在意高進的異常。


    迴想以往,曹繼武連連感慨:“如果早看出苗頭,也不至於被姬龍峰暗算!”


    佟君蘭追不上金日樂,累得連連喘氣,金日樂趁機跑過來,裝模作樣地教育曹繼武:“所以呢,知人知麵不知心,身邊人才是最可怕的,大師兄你可小心了,人生兩大敵,最厲害的當屬情……”


    “滾犢子,少來賣狗皮膏藥!”


    金月生知道金日樂在挖苦自己,一肘子將他拱的遠遠的,接著岔開話題,問曹繼武:“老錘子賊心不死,會不會把精步營給解散了?”


    “他敢!”


    曹繼武還沒迴答,金日樂先叫嚷了,“精步營直屬江南經略使,如果他敢解散,郎廷佐一定不會放過他!”


    佟君蘭反駁道:“他們當中,有幾個是怕死之輩?”


    高進早已殘廢多年,生死他早已看淡。三兄弟遠在中原,鞭長莫及。群龍無首之下,高進就是老大。


    如今的大神們,雖然掌握了戰鬥技能,但腦袋裏,流民思想根深蒂固。曹繼武新生觀念的洗腦,才剛剛開始。在這個思想轉變的關鍵時期,他們對財富的認知,還是原始的貪婪。


    幹將鋪還有四萬兩黃金,高進趁機把黃金一散,大神們自然十分高興。沒有高層次理財觀念的大神們,很快就會原形畢露。所以解散精步營,對高進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而精步營是三兄弟,花大力氣,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亂世之中,手裏有刀,才有說話的權利。三兄弟還要靠著精步營一展宏圖呢,怎麽能讓高進給拆散了呢?


    金日樂越想不對勁,急忙催促道:“大師兄,老錘子這老犢子,喂不服的白眼狼,咱們趕快迴去吧!”


    曹繼武摸了摸金日樂的腦袋,歎了一口氣:“精步營都是些窮棒子弟兄,好不容易活了條命,高大叔不會拆散他們的。而且姬前輩也告訴我,精步營不會被拆散,一個月之後,九江琵琶亭,精步營在那裏等咱們。”


    金月生追問:“萬一拆了呢?”


    曹繼武想了想,歎了口氣:“陣營不同,觀念不同。落入人家手裏,人家沒有殺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況且我也答應人家了,那就先聽天由命吧!”


    二金無話可說。


    曹繼武岔開話題,將甲弑營風馳營和龍鱗衛的事,說給了二金。


    想不到他甲弑營,竟然也有這等精兵存在!


    二金大為吃驚。


    金月生忽然叫道:“咱們剛才遇見的,一定是龍鱗衛的士卒。”


    “不錯!”


    金日樂連連感慨,“尋常士卒,根本不會有那麽熟練的陣法,也不會配合的那麽協調一致。打了半天,三爺才幹死他六個,還是有大師兄幫忙,真他娘厲害!”


    曹繼武點頭道:“從咱們交手的情況看,他們更為訓練有素,單兵作戰和協調聯合素養,更為高超!”


    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金日樂一臉不屑:“那是因為咱精步營,訓練時間太短了,假以時日,龍鱗衛的長槍陣,根本不是鐵槊的對手。而他們使用的強弓,伸展過大,根本結不成像精步營那樣,密不透風的鐵桶陣。”


    曹繼武一把將金日樂的腦袋,摟進了懷裏:“爛船也有三斤鐵,敵人再爛,總會有優勢。所以沒有徹底打敗敵人之前,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輕視你的敵人。”


    金月生搖頭笑了:“精步營和龍鱗衛,同屬大清,交手的可能性不大。”


    曹繼武點了點頭,不過告誡道:“今後你們倆,要勤學奇門遁甲之術,不能在像今天一樣,連個小陣也破不了!”


    原來龍鱗衛的陣法,是從奇門遁甲術中化出來的,怪不得那麽奇妙!二金衝曹繼武連連點頭。


    佟君蘭忽然問道:“繼武哥哥,咱們這一個月,該怎麽過呢?”


    曹繼武想了想,讓二金出去看看,周圍有沒有暗探。


    二金喝了茶,帶了武器,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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