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莊一戰,三兄弟無能為力。料理了祁偉誌的後事之後,三兄弟悻悻地離開祁家莊,匯合了李文章等人。


    往事已矣,活著的人,還需立足當下。李文章和魯誌高二人,前麵探路,曹繼武等人,跟在後麵,眾人一路往杭州進發。


    杭州本是天下名城,但剛剛經曆戰亂,這裏繁華不再,城中到處一片蕭條。然而此處的風景,依舊絕美。


    佟君蘭和沈婷婷二人,吵著要在杭州玩玩,二金和李文章等人,也認為既然到了這裏,就應該耍耍。曹繼武無心賞風觀月,一心要去泉州,但拗不過眾人吵吵嚷嚷。李文章和魯誌高二人負責,將三百侍衛安置在杭州守備衙門,之後和眾人一道,跑到西湖玩耍。


    蘇堤白堤,百年盛景,靈隱淨慈,千年古刹。西湖楊柳如煙,佳荷似胭。若不是曹繼武傷感紅杏之亡,一定會開開心心地和眾人玩耍。


    眾人蕩舟西湖之中,采蓮摘荷,打水嘻戲,玩得好不快活。


    曹繼武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船頭,眼望絕佳風景,心裏不住地念叨:要是杏兒在,該多好啊!


    見曹繼武老是一個人靜坐,沈婷婷連忙跑過來,雙手從後麵搭住肩頭,湊近耳朵:“繼武哥哥,又想杏姐姐了!”


    曹繼武點了點頭。一股清香沁入肺腑,讓人說不盡的舒服。原來是佟君蘭,拿著一朵紅蓮湊了過來。


    沈婷婷咬耳道:“繼武哥哥,我也要蓮花,你幫我摘一朵吧!”


    盡管沈婷婷聲音細小,但還是被佟君蘭聽到了。佟君蘭將自己的蓮花,一把撲在沈婷婷臉上。


    蓮花是有了,但不是沈婷婷所願。沈婷婷衝佟君蘭做了個鬼臉,佟君蘭沒有理會她,纏著曹繼武要蓮花。


    曹繼武心不在焉,許久沒有動靜。於是沈婷婷雙手抱住曹繼武的腰,佟君蘭則拉住雙臂,二人一前一後,搖晃撒嬌。


    小船慢慢推開碧荷,一朵蓮蓬青翠欲滴,蓮子珠珠突起,甚是飽滿,搖搖晃晃,擺到了曹繼武麵前。


    曹繼武便順手摘了過來,佟君蘭歡唿雀躍:“繼武哥哥,快剝個蓮子給我吃!”


    “我也要!”


    沈婷婷也興奮地叫嚷。曹繼武輕輕扯開蓮蓬,擠出一粒粒珠圓的蓮子,用鏢刃劃開堅皮,露出潔白的蓮子來。


    以前紅杏和曹繼武二人,經常對對子遊戲,沈婷婷羨慕不已。眼前晶瑩的蓮子,粉白如雪,沈婷婷興致忽起:“蓮子心中苦。”


    “梨兒腹內酸。”


    曹繼武迴了一聲,淚如雨下。這一下子,勾了曹繼武的深深的自責:小寶要是來到世間,一定是個可愛的孩子。


    佟君蘭打了沈婷婷一下:“什麽爛對子,繼武哥哥傷心了!”


    沈婷婷連忙給曹繼武擦淚,忙不迭地道歉。一張粉嫩的秀臉,貼的很近,幽荷芳香直撲曹繼武鼻孔。


    見沈婷婷趁著擦眼淚的機會,親近曹繼武,佟君蘭心裏很不是滋味,直接撲進了曹繼武懷裏,貼著另一邊臉咬耳:“繼武哥哥,沈丫頭吃你豆腐呢!”


    佟君蘭雖然說的很輕,沈婷婷還是聽見了。她幹脆直接將臉貼上去:“繼武哥哥,佟姐姐吃醋了!”


    沈婷婷在後,佟君蘭從前麵,二人不約而同地用力,曹繼武被夾的死死的,幾乎出不了氣。二人纏鬧不已,曹繼武很是無奈。


    他心中對紅杏道聲對不起,曹繼武於是將蓮子掰開,去了蓮心,一手一片,分別小心湊到二人嘴邊。


    沈婷婷朱唇左右輕移,將蓮子輕輕含在了嘴裏。佟君蘭則杏口一張,直接將蓮子咬住。兩個少女,含著蓮子,相互擠眉弄眼扮鬼臉。


    船身忽然劇烈一顛,二人嚇得花容亂顫。眼看就要跌進水裏,好在曹繼武反應迅速,一腳勾住舷杆,一腳踏住舷梁。穩住身子平衡之後,曹繼武順勢雙手一前一後,抱緊了二人。


    原來見三個人親親我我,魯誌高和木長青故意在船尾使壞。二人合力,翻漿踏尾,小船頓時翻起了六十多度,差點將兩位少女掀入水裏。


    眾人哈哈大笑,佟君蘭很不高興,大罵魯誌高二人使壞。


    金日樂經常在背後搗鬼,此時看見他一臉的壞笑,沈婷婷於是罵道:“該死的小哼哼,老喜歡破壞人家的好事。”


    調皮鬼大喊冤枉,其實這事,還真是他唆使的。然而金日樂嘴要硬,他剛要反駁,忽然瞥見岸上一個禿腦殼。


    定眼一看,原來是禪明,金日樂於是撇下沈婷婷,衝岸上大叫:“禿犢子,哪裏去?”


    禪明聞言,自然很生氣,掄起鐵禪杖,飛奔而來。


    見他來的兇猛,佟君蘭一聲令下,眾人紛紛伸手抄水,頓時四周飄起了漫天的水花。禪明不願淋成落湯雞,立即跳出了一丈開外。


    這家夥躲開了水花,念了一聲佛,不再理會眾人,徑直而去。


    這牛頭和尚看似五大三粗,傻夯呆笨,但實際上武功高強,單單一把禪杖,就六十多斤重,怎麽可能被水打敗呢?當初雞鳴寺天王殿一戰,三兄弟幫助禪照,將禪明打跑。他理應痛恨三兄弟才是,怎麽不明不白地就走了呢?


    眾人仔細一看,禪明渾身如同秋草結霜,斑斑點點,布滿了白色的晶體,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難道是汗漬不成?不對啊,誰的汗漬,竟然有如此明顯?而且汗漬都是一條一條的,也不是這麽斑斑點點的?


    這晶體一定是故意塗上去的,他是怕被水打落,所以才舍棄眾人離開。看來這家夥一定有壞水。眾人打定主意,於是連忙將船靠了岸,紛紛跳下來,悄悄跟蹤而來。


    禪明一路哼著小調,一副悠然自得的逍遙模樣。他在此處周圍,來來迴迴,晃悠了一大圈,終於找到了目標。


    西湖湖畔,有一座百餘戶的村莊。在這村莊邊緣,有一戶農家草圍院子。院中扇了一個大牛棚,一頭千斤重的大水牛,正在石槽跟前,悠然地吃草。


    這胖大和尚看見水牛,頓時兩眼發黑。


    西湖周邊,佛寺眾多,因此百姓大多也信佛。看見這胖大和尚,一個四十上下的農家大叔,連忙從屋裏跑過來迎接:“師父要化齋嗎?”


    禪明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院子外麵的金日樂忍不住了。調皮鬼從草圍子上麵探出頭來,衝院中嚷嚷:“什麽化齋?明明是要飯,大叔小心,這禿犢子不是好鳥!”


    胖大和尚滿臉的橫肉,渾身鍋鐵一般的蠻橫,主人家見他生的兇惡,對金日樂的話頓時半信半疑。


    金日樂橫插一腳,禪明自然氣得鼻子冒煙。然而此時他一旦發瘋,就真的露出了真麵目。禪明強忍怒氣,不理會金日樂,對主人家合十垂淚道:“施主,貧僧今來不為別的,特見母親一麵!”


    這賊禿明明是太原府的,他娘怎會在這裏?良茂才和劉保全,聽他口音,納悶不已。


    禪明的眼神,不住地斜瞟水牛,金日樂一臉壞笑:“想必他娘變成畜生了,心有靈犀一點通,所以找到這裏了!”


    眾人哄然大笑。


    金日樂不停地搗亂,禪明氣得心裏冒煙。


    農家大叔也很不解:“師父找錯地方了吧,令堂怎會在我家裏?”


    禪明急忙垂淚道:“我娘如今托生成你家的牛了,你若不信,牽出來便知分曉。”


    金日樂嘻嘻而笑:“瞧瞧,三爺說對了吧。”


    沈婷婷衝禪明大罵:“放你狗屁,怎能把你娘說成牛,真不要臉!”


    金日樂敲了她腦殼:“你懂個錘子?佛家四大皆空,輪迴悟道,上輩子瞎幹活的,這輩子托生成牛,也不是不可能。”


    那邊的農家大叔,也是大為疑惑。他見禪明含淚,悲悲戚戚,心中半信半疑。偌大的一個和尚,突然朝水牛磕起頭來,嘴裏不住地叫娘,濃濃的親情,感天動地。


    眾人大驚,主人家也很無奈,於是打開了柵欄門,將大水牛牽了出來。


    這大水牛生的,身長一丈,四蹄如碗,鐵背鋼筋,罕見的雄壯。見那牛出來,禪明忙不迭地大叫一聲娘,淚如雨下,磕頭如同雞奔碎米。


    然而更令人驚奇的是,那牛見了禪明,竟然掙脫主人,徑直跑到他身邊,朝他身上不住地舔了起來。這牛好像通人性,舔犢之情,異常的濃烈。天上原本慢悠悠的雲朵,幾乎要嘩啦嘩啦了。


    看到這一場景,草圍子外麵的眾人,全驚得說不出話來。聽到牛兒子撕心裂肺地哭聲,農家大叔也被感動的稀裏嘩啦的。


    過了一會兒,禪明見農家大叔感情濃了,於是趁熱懇求道:“施主,我娘不幸落到如此地步,可否讓我將娘帶走,好好供養,一表孝心?”


    此言一出,曹繼武忽然想起禪照的話,急忙對農家大叔大叫:“大叔別理他,這家夥不是好東西,估計想吃牛肉了,故意弄了這麽一出戲!”


    禪明悲傷欲絕,自家水牛伸出舌頭,舔其臉麵及全身,像極了舔犢之情。農家大叔本就信佛,見此情景,早就信以為真,反而埋怨曹繼武:“你這小子,淨胡說八道,誠心讓我得罪佛祖。你瞧,牛見了牛犢,才會這樣舔個不停。”


    見農家大叔不聽勸,金日樂嚷嚷道:“這牛是公的,怎麽就成了他娘?”


    眾人哈哈大笑。


    農家要靠牛犁田,還要防止牛一旦老去,勞力不接,母牛能下犢子,所以沒有哪個農家,整了一頭公牛來養。


    農家大叔跑過了,敲了金日樂的腦殼:“你這混小子,就知道搗蛋。竟然連公母都分不清楚。”


    經常幹農活的手,手勁自然不輕,金日樂挨了一腦殼,頓時不嚷嚷了。


    農家大叔不聽勸,眾人也搞不明白所以然來。既然牛是大和尚的娘親,主人家哪裏不放之理?


    禪明大喜,謝了農家,牽牛而去。曹繼武等人,驚得目瞪口呆。


    冷化成嚷嚷:“我冷化成從軍以來,殺人無數,從來不信什麽神啊鬼的,今日倒是把我弄糊塗了!”


    眾人也叫嚷不停,紛紛問曹繼武是怎麽迴事。然而縱使曹繼武智謀過人,但禪明使得什麽路子,他還真不知道。


    “管他什麽路子,跟過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金日樂嘟囔一聲,悄悄跟了上去。於是眾人鑽草叢,躲樹林,躡手躡腳地跟蹤上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鐵血山河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李別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李別一並收藏鐵血山河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