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繼武心脈擁塞,需要長時間調養,暫時迴不了幹將鋪,隻能留在吳員外家,慢慢將養。好在吳員外熱情,對三兄弟長留,沒有半點怨言。


    洪承疇屠了劉家莊,連帶血洗了胥口鎮,蘇州百姓自然群情激憤。他們幹不過洪承疇,很可能將氣撒在曹繼武頭上,圍攻西山。二金到時候勢單力薄,肯定抵擋不住激憤洪流,所以李文章等人,決定留下來守護。


    此後的時日,曹繼武每天,必會去紅杏墳頭陪她。二金卻帶著李文章等人,切了巨石,將紅杏的墓,用石塊砌的嚴嚴實實。


    曹繼武心情不好,二金邊幹活邊逗他。佟君蘭和沈婷婷,李文章等人也跟著起哄。


    二金這兩個家夥,最了解曹繼武,經他二人引逗調侃,曹繼武心情好了不少。


    這樣過了半個多月,一日早上,眾人在吳員外家吃飯,金日樂忽然問吳員外:“吳大伯,你為什麽對我們這麽好?”


    金日樂這麽一問,眾人紛紛表示不解。


    畢竟眾人和吳員外,以前並無瓜葛。而這些時日來,吳員外對眾人招待的,卻甚為周到。


    見金日樂問起,吳員外笑了:“佟姑娘是我舊交之後,沈姑娘是我們的常客。況且你們又都是她的朋友,怎能不好好招待呢?”


    俗話說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吳員外攀上佟家和沈家的關係,顯然不能令眾人信服。


    金月生搖頭:“應該還另有原因。”


    吳員外捋了捋胡須,看著曹繼武道:“老夫一見你,就感到十分的熟悉。”


    眾人皆不解,曹繼武低頭思索:我爹少出池州府,他肯定沒見過。吳大伯曾經在遼東經商,而大明邊軍經常斷餉,邊境走私十分的猖獗。所以他一定和大明邊軍,十分熟悉。這麽說來,他一定認識祖父曹士章。


    見曹繼武肯定的表情,吳員外哈哈大笑:“曹士章是個人物,我們一見如故。隻是他雖然文采飛揚,下筆成章,但性格耿直,見不得投機鑽營。”


    “大明邊軍,徇私舞弊,克扣軍餉,殺良冒功等等軍中惡習,十分的普遍,因此曹士章備受排擠,鬱鬱不得誌。他在遼東輾轉多個軍營,過的很不如意。最終祖大壽無奈投降,他卻憤而自殺,可惜,可惜!”


    金日樂嚷嚷道:“好人都不得好死,隻有小人、偽君子長命百歲,這世道真是被豬拱了!”


    金月生也搖頭苦歎:“那些酸腐玩意,滿嘴仁義道德,背後齷齪不堪。清軍一來,點頭哈腰,搖尾乞憐。他們就這副德性了,竟然還有臉在世人麵前,大倒苦水,說自己是多麽的迫不得已,真是無恥之極!”


    吳員外點頭歎道:“所以老朽隻經商,絕不議事,以免招惹是非。因此老朽,也得以安享晚年!”


    沈婷婷關心曹繼武,忽然問道:“大伯既然幫佟養真收過屍,有沒有幫曹士章收屍?”


    吳員外搖頭苦歎:“遼東當年亂極了,千裏白骨,慘不忍睹。百姓將士,皆為野外孤魂,即使去找,也辨不清誰是誰。亂世民苦,太平盛世,民亦苦也!”


    佟君蘭有些不解:“既然是太平盛世,為何老百姓還會苦?”


    金日樂迴道:“水旱煌瘟、官府、惡紳欺壓,無論哪一樣,都會讓老百姓痛不欲生。曆朝曆代,從來都沒有過太平盛世,所謂的太平,都是那些酸腐玩意吹噓出來。目的就是為各位皇帝歌功頌德,哄騙世人的!”


    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眾人嗟歎不已。


    忽然門外嚷動不斷,王輔臣帶著一幹人來了。二金急忙起身迎接。


    見曹繼武精神不佳,王輔臣一臉掃興:“本要找你喝酒的,看你幾乎形神俱毀,咱老王也不忍心了!”


    “讓王大哥見笑了,改日曹繼武,一定陪王大哥喝個痛快!”


    “咱老王就喜歡這話!”


    王輔臣性情直爽,拍了拍曹繼武的肩膀,大為高興。


    無事不登三寶殿。三兄弟送了一副寶甲,王輔臣最怕欠人情,所以今日特來答謝的。


    雙方寒暄了一陣,王輔臣於是將消息抖露了出來:


    原來當今皇上,給佟盛年下了一道密旨,說不把佟君蘭送過來,就要他的腦袋。


    佟君蘭得知驚天消息,大驚失色。


    金日樂卻搖頭笑了:“皇上這犢子,隻會嚇唬你爹這樣的膽小鬼!”


    王輔臣哈哈大笑,點了金日樂的腦袋,誇他聰明。


    果然當時佟盛年接到密旨,嚇得屁滾尿流,而佟六十卻哈哈大笑。皇帝竟然使出這麽下三濫的招數,佟六十有辦法對付。但佟盛年害怕掉腦袋,他覺得佟六十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但他又說不過佟六十,隻好準備帶兵,暗中來蘇州捉女兒。


    所以王輔臣提醒三兄弟,明天一早,必須離開蘇州。


    然而佟君蘭卻很關切:“那我爹怎麽辦?”


    佟養性開國元老,連莊妃都要敬三分。如今他坐鎮京師,所以皇上不敢拿佟盛年怎麽樣。隻是皇上貪圖佟君蘭美色,耍了個手段,嚇唬佟盛年就範。


    佟六十看穿了皇上的心思,於是讓王輔臣來捎話:如果佟君蘭不想進宮,就趕緊去福建,找大堂哥佟國器。他現在是福建巡撫,鎮守海疆。是佟家年青一代,最有作為的一個。天高皇帝遠,有佟國器撐腰,在加上泉州總兵佟國綱,佟君蘭不會有事的。


    聽了王輔臣捎來的話,佟君蘭頓時放下心來。


    王輔臣接著問曹繼武:“曹老弟,你真要配陰婚?”


    曹繼武點頭,王輔臣歎息。他知道曹繼武的脾性,說到做到,勸了也沒用。


    多說無益,於是王輔臣對曹繼武表示:“剛才那句話,是經略使讓問的。”


    金月生奇怪:“洪承疇什麽意思?”


    王輔臣鄭重對曹繼武道:“配陰婚這種事,忌諱得很,南京城大小官員,議論紛紛。經略使也坐不住了,想讓你放棄,不過他仍然認你這個女婿。”


    “不必了,杏兒是我妻子,死了活的,都一樣!”


    曹繼武麵露悲傷,說的極為堅決。


    王輔臣默然,眾人也無話可說。


    過了一會兒,王輔臣又對曹繼武道:“經略使也考慮到,你性格倔強,不肯迴頭。所以他捎話過來,太夫人跟他有過節,讓你幫忙說些好話,勸勸她老人家。”


    “什麽狗屁過節?不就是不滿洪承叛國投敵,辱沒了洪家的祖宗,不肯認他罷了。這事大師兄幫不上忙!”


    金日樂一臉壞笑,王輔臣不理他,叫人遞上五百兩黃金:“這是經略使送的,叫你們一路小心!”


    金日樂一把搶了黃金,調侃曹繼武:“還是老丈人闊氣,一出手就是五百兩。中等人家,差不多四十年的收入。”


    沈婷婷奇怪:“洪承疇一介書生,哪裏來的這麽多黃金?”


    金日樂一臉笑嘻嘻:“一定是劉中魁那裏,順手牽來的!”


    沈婷婷唾了一口:“搶來的黃金,晦氣!”


    金日樂反問沈婷婷:“劉中魁的錢,是怎麽賺的?”


    金月生則直接搖頭:“什麽賺,還不是仗勢欺人,搜刮珠農的血汗?洪承疇和劉中魁,都不是啥好鳥。既然有黃金花,還管他是哪裏來的?”


    沈婷婷聞言,便不再多說什麽。


    王輔臣提醒沈婷婷道:“皇上欽點了你,王承嗣還沒有離開江南,所以你也得躲起來。”


    都是錢謙益和劉中魁,兩個混蛋搗的鬼!金月生罵罵咧咧。


    王輔臣接著提醒:“據小道消息,最近甲弑營,可能要對付,一個叫沈振宇的女真後人。”


    沈婷婷大驚失色,心思早已飛迴來家中,眼巴巴地看著曹繼武。


    王輔臣接著提醒曹繼武:“皇上怪你搶他的美人,所以特別惱恨你,如今派了甲弑營來抓你。但咱老王以為,毛金星、李紅義和祖澤誌三個,是不屑於幹這種事的。所以對你有威脅的,據咱老王了解,隻有石廷國和黑白雙煞三個人。石廷國還算是個正人君子,而黑白雙煞兩個家夥,不是什麽好人,所以你要防著點!”


    曹繼武點頭,謝了王輔臣的提醒。


    東南閩浙比較亂,所以洪承疇派了自己的三百侍衛,如今他們就在碼頭候著。王輔臣還有事,不便久留,起身向眾人行禮告辭了。


    此地不可久留,於是二金帶著李文章等人,開始收拾行囊。


    曹繼武謝了吳員外的招待之情,帶著眾人,向碼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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