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定定的看著,眼中隱隱閃過一絲情緒,隻是發愣的夏霖燁並沒有發現。


    那天之後,夏霖燁開始逃避雪,不再與雪對視,不再太過靠近雪,像是在兩人之間築起了冰牆。


    直到有一天,似乎什麽都不同了。


    那天,雪離開了屋子,並沒有告訴夏霖燁去了哪,夏霖燁未曾擔心過他,因為他到晚上必然迴來。


    然而這次,他卻沒有如往常一樣,在晚上迴來。


    夏霖燁雖然在拉開自己和雪的關係,可是,當雪不同平常的失去蹤影,這種刻意終是擋不住內心真實的焦急與擔憂。


    一夜未眠,夏霖燁就這麽坐在床上,看著那扇關閉的門,靜靜等待著雪。


    然而,直到第二天夜幕降臨,也未曾見到雪的迴歸。


    夏霖燁露出苦澀一笑,果然他再怎麽抗拒,雪,對於他,已經是不同的了。


    穿上保暖的衣服,夏霖燁走出屋子,朝著山下走去。


    在無人的山林中徘徊,夏霖燁想要找到雪的蹤跡,但他不僅沒有找到任何關於雪的痕跡,還在山林中迷路,疲憊不斷襲來,夏霖燁不過是在強撐。


    靠著樹幹,夏霖燁抬頭看著陰沉的天空,這已經的是天亮了,但看這樣的天幕,想必快要起暴風雪了。


    “雪……你在哪……”夏霖燁喃喃自語,聲音漸低,終是忍不住寒冷與疲憊,昏睡過去了。


    如同初見的那刻,白色的靴子出現在夏霖燁身前,雙手抱起昏睡的人,迴到雪山之巔。


    夏霖燁再次醒來,他知道一定是雪迴來了,不然他不會躺在小屋裏,迫不及待的爬下床,夏霖燁隻身穿裏衣,跌跌撞撞朝著廚房走去。


    撩開門簾,果然看見那抹純白色的身影,立於灶台之前。


    夏霖燁放任自己,走過,抱住了雪,臉貼上雪的背,蹭了蹭,還好,你沒有離開。


    雪沒有管抱著自己的夏霖燁,而是繼續忙著手中的事。


    很快,一碗雪菜粥出了鍋,但腰上那雙手還抱得死緊,於是雪平淡的開口道:“吃粥。”


    夏霖燁有點不舍的收迴手,乖巧的坐到桌邊,接過雪遞來的勺子,開始吃粥。


    吃完粥,夏霖燁手拉上雪的手,跟著他來到了臥房。


    坐在床上,夏霖燁眼中帶著欣喜與釋然,道:“雪,也許,我喜歡上你了。”


    雪沒有任何反應,夏霖燁有點失落,不過他也不奢求雪會迴復自己,轉而問道:“雪,之前你去了哪?”


    雪看著夏霖燁還有點蒼白的臉,道:“採藥。”


    夏霖燁一愣,疑惑的問道:“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為何還要採藥?”


    雪不再迴答,起身離開,隻是在離開時,看了夏霖燁一眼,那一眼,夏霖燁真切的看到一抹失落。


    第二天,夏霖燁便知道雪去采什麽了,竟然是朵雪蓮,一朵通體潤白的雪蓮,淡淡冷香飄散,令人身心舒暢。


    夏霖燁看得出,這不是一般雪蓮。


    這雪蓮的確最後是被他吃了,作用也令他驚奇,身上的新傷以及以前留下的暗傷,都痊癒了,身子骨也感覺好上很多,夏霖燁不由的感嘆,果然不是凡品。


    夏霖燁靜靜坐立,看著自己枕邊的玉佩,嘴角露出苦笑,喃喃道:“看來不得不離開了。”


    雪推門而進,就見夏霖燁已經收拾好一切,終是忍不住眼中閃過一絲悲痛。


    夏霖燁看見雪進來,走過去,雙臂環上雪的腰,將自己靠在他的胸前,夏霖燁緩緩的道來:“我是大夏皇子,皇帝嫡長子,母親乃皇後,有一親弟,我父皇昏庸無能,沉迷酒色,獨寵陳貴妃,陳貴妃身後的陳氏一族更是與我母後家族對立,因為我是嫡子,是正統的太子人選,所以陳貴妃以及她背後的家族都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多次想奪我性命。


    陳貴妃心如蛇蠍,她想她的兒子登上大統,也對皇後之位虎視眈眈,所以我和我母後便是她必須除去的攔路石。我的母後,便是陳貴妃害死的,就連我那親弟,都差點未曾降世,母後逝世,母後家族被打壓,陳貴妃更加肆無忌憚,我亦是多次死裏逃生,而這次,也是她鼓動父皇讓我來這極北之地民間察訪,好方便她下手對付我,若不是你,我可能真要如了她的意。”


    蹭了蹭抱著的人,夏霖燁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陳貴妃一族我定不會放過,而我大夏,也不能毀於那等昏君之手,所以,我必須離開。”


    抬起頭,夏霖燁知道雪不會有任何反應,他已經不奢求,也許,這般會更好,冷情冷心,也就不會受這離別之苦,情愛之痛。


    踮起腳,夏霖燁摟上雪的脖頸,輕輕的觸上雪冰涼的唇瓣。


    一觸即離,夏霖燁離開雪的懷抱,不再含一絲情緒,道:“送我離開吧。”


    雪看著眼前的少年,心裏隱隱刺痛,但終是袖擺一揮,夏霖燁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睜眼醒來,夏霖燁看著樸素的床頂,手臂抬起擋住雙眼,雙唇緊緊抿著,喉嚨裏是破碎的嗚咽,隱隱約約,淚,也在手臂遮擋下,悄悄滑落。


    ……


    七年後,大夏朝翻天覆地,先皇駕崩,太子夏霖燁登位繼承大統,號扶升帝,同年,扶升元年,原先皇陳氏貴妃陳柔琴,因謀害太後,賜三尺白綾,毒酒一杯,自了性命,陳氏一族,通敵賣國,誅九族。


    扶升二年,帝降旨減稅,修築水利,發展商業,國庫迴歸充盈。


    扶升三年,帝親征西南邊疆,擊退外敵,收迴疆土。


    扶升四年,帝下旨改革選官製。同年,微服私訪,嚴懲貪官汙吏。


    扶升五年,帝下旨傳位於其弟榮德親王夏霖浩,當天晚亥時三刻,帝寢宮思雪殿走水,帝未曾逃出,甍,享年二十又六。舉國哀痛,服喪三年。


    ……


    俊朗的男子,一步一步踏在深深的雪裏,緩慢往上行走。


    天氣晴朗,陽光照在雪上發出點點晶光,煞是好看,抬起頭看著還是很高的山巔,男子臉上露出孩子氣的表情,帶著淡淡的抱怨,急切,以及期待。


    若是有人在大夏京城生活過,便能看出,這位不斷往山上攀爬的男子,便是那本該逝世的扶升帝,夏霖燁。


    夏霖燁皺皺鼻子,繼續深一腳淺一腳踩在厚厚的雪上。


    雖然穿得很厚,但這長時間在這雪裏行走,夏霖燁還是覺得手腳凍得發麻,突然,身形不穩,夏霖燁摔倒在雪地裏。


    從雪裏爬出來坐著,夏霖燁拍了拍身上的雪。


    低垂的視線中,慢慢出現了一雙雪白色的靴子,那樣熟悉,熟悉到夏霖燁眼眶發熱,竟然忍不住想要落淚。


    抬起頭,迎著陽光,一頭銀白色的長髮熠熠生輝,熟悉的容貌沒有隨著時間而增添一絲一毫的痕跡,還是那雙冰冷無波的雙眼,但夏霖燁卻覺得,心裏如此溫暖。


    起身撲進雪的懷裏,夏霖燁死死的抱住雪,像是再也不要鬆開,下巴磨蹭著雪的肩膀,隻聽他輕輕的說道:“比起登上高位,坐擁天下,我更願與你同床共枕,共看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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