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了,這是在高中的最後一個寒假。更加重要的是,過了這個假期,那個恐怖的高考就要來了,到時候還不知道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我迴到家裏也不敢懈怠,每天都是要學習的。妹妹外出打工,我剛放假不久就打電話給說,很快就迴來。

    自從妹妹輟學以來,媽媽似乎不能安心,聽見任何關於妹妹的事情都無比激動,妹妹外出一年,她每一天都在想念著妹妹。她說她曾經無數次夢見過妹妹。她肯定很自責,肯定很難過。作為一個姐姐,不能照顧妹妹是一種痛苦,從小我就欺負她,一起出去玩的時候為了自己的利益想著法子騙她配合自己,因為她的小錯誤會打罵她……想到這些,心裏好像有一萬隻螞蟻在叮咬,撕心裂肺。

    那天陽光明媚,媽媽早早起來收拾了屋子,其實妹妹要晚上才能到家的。她似乎是迫不及待,沒事的時候就站在院子的門口處張望,母親對女兒望眼欲穿的思念到底是怎麽的煎熬呢?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天,晚上的時候,我們一起吃過了晚飯,媽媽就叫我看著弟弟,和爸爸一起去接妹妹了。

    等到快六點的時候,才聽見院子裏傳來腳步的聲音。妹妹推門走到裏屋,媽媽爸爸笑嗬嗬地提著她的行李跟在後麵。

    我看見妹妹,高興地抱著她又親又抱。對於她不能繼續讀書的事情,不隻是隻有爸媽在愧疚著,我這個當姐姐的也何嚐不愧疚。

    妹妹坐在炕上,瞪了兩個弟弟一眼說,原來還是原來的傻呆樣子,你們一直想要的兒子就是這樣的!

    爸爸媽媽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原來溫馨的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我看了爸媽一眼說,我看你還是原來地傻呆樣子,一點也沒有變。

    妹妹趕緊反駁,你也是,而且都胖得幾乎變成了大肥豬!

    你是細麻杆!

    你是大肥豬!

    ……

    行了,行了,別吵了,叫你妹妹吃飯吧!爸媽勸解,並且端上來了飯菜。

    我和妹妹哈哈笑著說,就隻是玩玩嘛!

    媽媽瞪了我們一眼說,有這麽玩的嘛,趕緊吃飯吧!

    妹妹這才端起了碗,看見擺在碟子裏的饅頭又皺眉說,我在那幹活的時候,就一直吃饅頭,都吃膩了!你們怎麽還給我鬧饅頭吃!

    爸爸看了媽媽一眼說,說就是呢,還有米飯嗎?趕緊熱去!

    媽媽說,家裏的饅頭並不一樣,你嚐嚐!

    妹妹這才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說,還真是不一樣,不用熱米飯了!

    妹妹吃過了飯,大家圍著她說這說那,就連我不懂事的小弟弟都好像是很開心的樣子。妹妹也給我們講著她的所見所聞。這時候,我覺得妹妹好像變了一個人,不是那個刁蠻任性不懂事的孩子了!

    可是沒有過幾天,她就又恢複了原樣,對著家裏的人大發脾氣,責怪弟弟是傻瓜,話裏話外都是不叫她繼續上學是不對的。

    我每次都是站在爸媽這邊和她吵架,所以後來就演化為我和她的不合。我一直是在幫助爸媽和家裏討個說法,想說服妹妹了解爸媽的痛楚。可是不管我說多少道理,她都是聽不進去。後來竟然和我動起了手。

    不管我們怎麽吵架,不到幾分鍾就會和好的。我看見她竟然偷偷地翻看我的書,羨慕地看著我寫作業,說起學校的事情就變得很開心。可是這些事情是她人生中的過去了,或者再也沒有機會去過那樣的生活了。

    她的內心一定是空虛而寂寞的,一定是憤怒而不安的,無處安放的青春丟失在這個人生的路途中。

    她會問我,“姐姐,等你上了大學會給我寫信嗎”,會對我說“我想念原來的同學,你在學校的時候見過他們嗎”,會羨慕地說“我要是你就好了”……

    她有一顆憤怒而空虛的內心,但是我作為姐姐卻無法觸及她的痛苦,為她解憂。她不懂我為了高考的苦,我不懂她為了生活的憂!我們都彼此認為對方的痛苦是可以克服的,卻是從來沒有認真去關切過對方。或者是站在彼此的立場上,我們就是遙遙相對的姐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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