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遠,他們又聽不到,不必如此小聲。”白春笙嘀咕道。


    “隔牆有耳。”王鯤風一本正經地胡扯,不過被發現了之後,也沒敢再往人家身上蹭,踩著樹枝稍微往後退了半個手掌的距離,繼續跟他解釋道,“那賴皮漢子名喚牛二,和那牛婆子不是親戚,卻因為都姓牛,兩家便結了幹親,牛二在翠紅苑做打手,沒事就喜歡賭兩把,沒錢了,便假借娶妻,請他幹娘牛婆子去鄉下尋摸好顏色的寡婦,花點聘禮把人騙到家裏,轉身就賣到翠紅苑去了,聘禮的十兩銀子算什麽?曾娘子那般好顏色,賣到翠紅苑去,起碼八十兩銀子!”


    “你怎麽對那翠紅苑如此熟悉?”白春笙斜著眼看他,眼神中的意思很明顯,你對那兒這麽熟悉,是不是經常去逛窯子?


    “咳咳~你不知道?那翠紅苑也是我們東家的產業。”


    白春笙:“……”決定把那個黑魚精拉到黑名單去!


    “放心吧,翠紅苑不是你想的那樣,改天我帶你去玩玩?”


    “我才不去那種地方!”白春笙怒道,要不是倆人都踩在樹枝上,他都恨不得把這個不要臉的臭流氓推下去得了!


    “好好好,不去不去!”王鯤風哄道,他方才想到,不知道白春笙喜歡的是郎君還是小娘子,要是喜歡的是小娘子,到了那翠紅苑,被那裏的小娘子們勾走了魂兒,那他不是挖坑給自己跳了?


    幸好白春笙不想去。


    王鯤風覺得這個話題有點危險,急忙轉移話題:“不說翠紅苑了,那牛二沒想到曾娘子竟然入了青蓬公子的眼,青蓬可是我們東家的心頭肉,尋常連吹個風都怕他凍著,牛二聽說曾娘子被青蓬公子請去做繡活兒,哪裏敢再問什麽?偏他又欠了外債急等著用錢,拿曾娘子沒辦法,我便猜他十有八九會來找曾家的晦氣。”


    “該!讓他們賣女兒!”白春笙恨恨道。


    “快聽他們怎麽說。”王鯤風提醒道。


    院子裏,那牛二的幹娘果然幫著幹兒子說話了,無非是下聘的時候她親自經手的,給錢的時候,曾家老大,就是曾娘子的後母帶過去的那兒子還按了手印的,說著便拿出一張紙來。


    “胡說!我按的那是婚書!”


    “我看你才是昏了頭了,婚書哪裏要你一個晚輩按手印的?這分明是十兩銀子的聘禮錢,老婆子聽說你們曾家的人做事不厚道,擔心你們事後不認帳,特意讓你按了個手印,你們看,果然不認帳了吧?還婚書?天底下誰不知道婚書俱是結親雙方父母為證的?”牛婆子冷笑一聲,將那按了手印的文書重新收迴懷裏,並不讓曾家人碰。


    曾家之前將女兒賣到地主家裏做妾的事情,村裏人還有印象,現在看到牛婆子連聘禮錢的收據文書都拿出來了,上麵還有曾家老大的手印,心裏便信了七八分,就有曾家的族人勸曾家老大趕緊把銀子還給人家。


    有些不齒曾家賣女兒無恥行為的村裏人,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都是爹生父母養的,曾家茜娘的遭遇,稍微有點良心的都十分同情,這會兒看著曾家人的表情都有些嫌惡了,真是一家子人渣!


    “別信她的!滿嘴胡扯!我根本沒拿她一個銅板!那真是婚書!她跟我說的,按了手印,就能去官府做出婚書來,到時候茜娘就跑不掉了!”曾家大郎氣急敗壞地吵嚷起來。


    留下來的一半人瞬間又走掉三分之一,剩下的族老和村裏的長輩們氣的臉都紅了,若不是他們還要留下來處理這件爛事,他們也早走了!


    這樣的一家子人渣,誰想幫他們?


    茜娘再怎麽說也是他們曾家的人,這曾家大郎雖說改了姓,可不是他們曾家的血脈!


    “沒錢,我們家沒錢……”曾家那老頭平常是個軟骨頭,隻知道聽媳婦的,此刻隻敢抱著頭縮在牆角,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沒錢兩個字。


    “沒錢?這不是還有個宅子嗎?雖說破了點,倒也值十兩銀子。”那牛二笑了笑,黑老闆的別院他沒膽子去闖,這一家破落戶可沒放在他眼裏。


    “不行!這是我家祖宅!不能給你們!”曾家老頭一下子蹦了起來。


    “行,晚輩敬您是長輩,祖宅我不動您的,那便把你這小兒子抵給我吧!”說著,牛二便要去搶那婦人懷裏的小男孩。


    “怎麽辦?”白春笙緊張地握住了王鯤風的一邊胳膊,雖然曾家這幾個人都很可惡,但孩子終究是無辜的啊。


    “再等等,他們不會讓那孩子被帶走的。”王鯤風拍了拍白春笙的手臂,示意他繼續看下去。


    果然,聽說這幫人要抓走曾家的小兒子,村裏的老人們出手幹預了,這小兒子是這婦人嫁入曾家後生的,鐵板釘釘是他們老曾家的血脈,可不能給他們帶走!


    “我說你們曾家講不講道理?說好了我給十兩銀子的聘禮,你們家把閨女嫁過來,結果現在人找不到了,你們又想賴皮不還錢,怎麽的,覺著我牛二好欺負是吧?”牛二冷哼一聲,兩邊的氣氛瞬間緊張了起來。


    “老曾,你們要是真拿了人家的銀子,就趕緊把銀子還給人家,這眼下山裏的桃子正熟著呢,我們也要上山摘桃子去,可沒空陪你們在這裏耗著,該怎麽著你趕緊拿個主意!”族老們不耐煩地催促道。


    “我、我真沒拿他們的銀子啊!”曾家老頭反反覆覆就這麽一句話。


    “甭管你拿沒拿,人家手裏攥著你家大郎按了手印的憑證呢,我可告訴你們,這要是不還錢,人家把你們告到衙門去,到時候別說還錢了,縣太爺還要打板子的!”陶家大伯也不耐煩在這裏耗下去了,他們家還有兩位貴客等著他迴去招待呢,再說了,曾茜娘的親生母親,和他媳婦兒算是遠房表姐妹關係,雖說親戚關係不算近,但是也見不得茜娘被她父親賣了一次又一次。


    他巴不得茜娘跑了,最好讓曾家那壞婆娘自己嫁過去!


    不過,那惡婆娘長得那般醜陋,隻怕是倒貼錢人家也不稀罕要呢。


    “那、那咋辦?”曾家老頭慌了神,祖宅他是定然不會賣的,小兒子是親生的,他唯一的親生兒子,他也捨不得。


    想了想,老頭將目光對準了自家婆娘帶過來的拖油瓶——


    “大郎,要不、要不你跟他們走吧?牛兄弟手下想必也要些幫手的吧?對對!大郎你去給牛兄弟做工去!”


    “殺千刀的老頭子!老娘跟你拚了!”那婆娘一聽到曾老頭要拿她兒子去抵債,頓時小兒子也顧不上了,撲上來便是一陣撕咬謾罵,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基本上把曾家祖宗十八代及其女眷都問候了一遍。


    王鯤風不高興地張開兩個手掌,從後麵捂住了白春笙的耳朵。


    白春笙奇怪地轉過頭看著他。


    “那些都是些渾話,不要聽。”王鯤風板著臉解釋道。


    “我又不是三歲幼童!有什麽聽不得的?”白春笙不高興地把他厚實的手掌拉下來,王鯤風的手掌很大,掌心的肉也多,暖暖的,東西抱著肯定特別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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