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右手擋了擋光線,透過指縫去瞧,居然是一輛黑色的小車,像失了控般的朝著這邊撞了過來……

    速度絲毫不減,宋七月緊緊摟著懷裏的朵朵。

    腳下似有千斤重,一時間竟難以動彈……

    “小心!”千鈞一發之際,宋七月隻覺得腰身猛地襲來一股力度,將她和朵朵狠狠地推開了。

    砰——

    小轎車轟然行駛而過。

    一道健碩的身影被車頭狠狠地撞飛,在空中停滯了片刻後,狠狠墜落在地,掠過一抹殘影,猶如破碎的布娃娃。

    宋七月抱著朵朵在地上打了個滾,當母女倆站起來的時候,隻看到顧墨霆無力地癱在地上,嘴裏吐出一大口鮮血,手中還緊緊攥著一個粉嫩的小書包,是朵朵剛才忘記拿走的。

    顧墨霆艱難地抬起眼眸看向宋七月和朵朵……

    還好,她們沒事。

    地麵上的鮮血越來越多,凝結成刺目的顏色,蜿蜒開去。

    宋七月被那血紅刺得心口細細密密的窒痛,愣怔著,好一會都沒有迴過神來……

    顧墨霆的特助很快趕到,見到滿地鮮紅,匆忙吩咐保鏢:“快,快叫救護車……”

    宋七月如夢初醒,手臂上有些許擦傷卻渾然未覺,抱著朵朵一步步走到顧墨霆麵前,張了張嘴,可那一瞬間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顧叔叔!”朵朵哭著上前,抱著顧墨霆受傷的胳膊,輕輕地推了推:“你流了好多好多血,疼不疼?你不要睡,你不是說還要當朵朵的養父麽?以後朵朵會乖乖聽你的話……”

    顧墨霆嘴角很勉強的勾起一個弧度,那笑容太過慘白刺目。

    宋七月大腦空白,唇瓣麻木地一張一合:“顧、顧墨霆,你撐著點,救護車馬上就到……”

    “七月。”顧墨霆緩緩抬起手臂,像要觸碰宋七月的臉。

    宋七月有一瞬間的掙紮,最終還是反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緊扣,她聽到他說:“我欠了你一條命,現在我把這條命還給你……”

    每說一個字,鮮血便肆無忌憚地流淌著。

    “誰要你的命!顧墨霆,你給我閉嘴!”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死……”顧墨霆唇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鮮血混合著冷汗,滴答滴答的:“那年在海域,真的隻是想讓你拖一拖墨驍,不會讓你真的和他上船,可我們所有人都算漏了你的心思,不知道你會那麽絕然跳海……”

    “這一年來,我總是做夢,夢到你站在海裏,渾身是水,質問我為什麽要送你去死……”

    “我想親口告訴你,真的沒有。”

    “我、陸辭堯、宋瀚城,從來沒有要你死。”

    “過去的很多年裏,我一直在逃避自己的感情,我憎恨趙之遙把我當成工具,我唾棄和你那樣不堪的開始,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但直到你消失,我才明白原來我再怎麽否認,也無法抹殺你早就住進我心裏的事實……”

    鮮血從嘴角蔓延,沒過性感的喉結。

    小麥色的肌膚映襯著鮮紅的血,刺痛宋七月的心。

    她呆住,如遭雷劈。

    沒有背叛她麽?

    他……承認對她的感情了麽?

    宋七月心亂如麻。

    “不要再說了,保存體力,等你好起來,有什麽話我們在慢慢說……”

    “我欠你的債,我一次性全都還給你。”顧墨霆眼皮外翻,像隨時都會昏死過去,渙散的眸光漸漸落在她的小腹:“也許,當年……如果我能再堅持一會……咳咳……我們的孩子就會好好的……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補償你?”

    “嗚嗚……”朵朵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雙手捧著顧墨霆的左手,貼在她稚嫩的臉頰,低低地哭訴著:“七月媽咪,我不要顧叔叔死,你幫幫他好不好?”

    特助也在一旁紅了眼圈:“顧先生,你不要再說話了!宋小姐,就當是我求你了,顧先生的氣息已經很微弱了,你就答應他,讓他安心一點吧……這一年多來,他真的過得很糟糕,整晚整晚睡不著,總是拿工作來麻痹自己,甚至好幾次重病入院,是,當年是大家對不起你,可是如果你哪怕願意多留下一會,就算是一小會,事情就會有轉機……”

    哭聲、哀求聲、自我剖析,聲聲入耳。

    宋七月耳畔嗡嗡作響,隻覺得腦袋快要炸裂。

    顧墨霆無力地從宋七月臉上收迴目光,又看了看一旁的朵朵,粗糲的指腹摩過小家夥稚嫩的肌膚:“以後,好好照顧你的七月媽咪。”

    “不……”

    “或許,我又要食言了……”

    噗。

    嘴裏再度吐出一口鮮血,顧墨霆握著兩人的手頹然垂落……

    “顧墨霆!!”宋七月終於嚎啕痛哭,扣著他的手腕,脫口而出:“我原諒你了,你聽到了麽?我可以放下過去的一切,可以不計較當年的得失,我要你活,隻要你活著!”

    “你……你還愛著我麽……”

    宋七月緘口,她搖頭又點頭,哽咽著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這個答案,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顧墨霆固執地望著她,想要祈求一個明確的答案。

    可眼前忽而一片黑暗,陷入了長久的昏迷……

    很快,救護車到來,顧墨霆被抬上擔架。

    一路上,他緊緊攥著宋七月的手,連一下都不曾鬆開。

    “不好了,病人心率過低!”

    “快,準備搶救……”

    “通知醫院,馬上安排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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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七月拽不開顧墨霆的手,隻能隨他一起去往醫院。

    顧墨霆失血過多,意識模糊。

    可他嘴裏卻不停地重複喃喃著一句話——

    “七月,原諒我。”

    宋七月呆滯地望著顧墨霆,心髒宛若被重擊。

    醫院人來人往,她看著護士拚命掰開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急切的醫生匆匆趕來,周圍的一切像成了背景,她恍惚著站在那裏,當顧墨霆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她忽然蹲下身來,忍不住淚流滿麵,嗚咽著哭得像個孩子……

    ……

    顧墨霆在江城遭遇嚴重車禍,一度病危的消息被傳迴澳城。

    眾人紛紛驚詫。

    顧墨霆怎麽會出車禍?

    但當顧墨霆的特助告訴眾人,顧墨霆是因為救宋七月而出事,眾人再度恍然,他竟找到了宋七月!

    宋瀚城當即帶著柳蔓芸奔赴江城,陸辭堯一行人也跟了過來。

    顧墨霆還沒有脫險,宋七月守在醫院走廊,神情僵硬,麵對宋瀚城,一句話也沒說,宋瀚城在確認眼前的女人是宋七月之後,鼻尖酸澀,眼淚洶湧而出。

    “七月,是爸爸對不起你……”

    宋七月無悲無喜,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很是敷衍的應了一句嗯,再無其他話。

    薑淺知道,她是在擔心顧墨霆。

    顧墨霆當年情根深種不自知,可宋七月何嚐不是?

    他們的命運從初見麵的那一夜就注定綁在了一起,生死不滅。

    好在經過三天的觀察期後,顧墨霆總算度過了危險期,但傷勢嚴重,肋骨還斷了兩根,急需靜養。

    三個月後,顧墨霆出院,挪迴澳城。

    宋七月隨身照顧。

    朵朵第一次知道宋七月的家原來在澳城,還有這麽多的親人朋友,她懂事地挨個叫人,雖是宋七月的養女,卻無人輕視她的存在。

    宋瀚城更是對七月心懷愧疚,直接將手中宋氏集團的股份給了朵朵,他知道,他娶了柳蔓芸,對宋七月而言,隔著她母親這個結,很難很難重歸於好。

    所以宋七月不會要他的股份。

    可若是給朵朵,宋七月便不好拒絕。

    年末,顧墨霆宋七月、陸沉慕小瑜,兩對新人選了同一天,舉辦盛大的婚禮。

    陸辭堯大手筆的買下一座小島,盛邀政商名流到場,慕小瑜和宋七月穿著彼此新郎親手設計的婚紗,走過長長的紅毯,立於新郎麵前。

    幾個孩子們充當花童,在新娘走過的地方,灑下漫天花瓣……

    就連空氣都彌漫著清香。

    站在牧師麵前,兩對新人各自宣誓,許下共度一生的誓言,不離不棄,無論生老病死,無論貧窮富貴,都不能將他們分開。

    當牧師宣布新郎可以擁吻新娘時,顧墨霆和陸沉都不甘示弱地扣住新娘的腰身,褫奪她們一寸寸唿吸,恨不得時光在這一刻停住,將幸福延續至永遠。

    陸沉珍惜地吻上慕小瑜的唇,眼底散發著炙熱的亮光:“慕小瑜,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新娘了,你再也跑不掉了……”

    “你也是。”慕小瑜圈著他的脖頸,大方地迴應他的熱情。

    另一對新人,顧墨霆摟著宋七月,黑眸如一汪深邃的寒潭,將她緊緊地吸入其中:“我們會幸福的。”

    宋七月踮起腳尖,輕咬著他的耳朵,落下威脅:“顧墨霆,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你最好不要再辜負了。”

    “永遠永遠,不會再辜負了。”

    璀璨的陽光穿透空氣,灑落在不遠處的噴泉池。

    逐漸,那陽光似乎變了質,攜裹著一個個粉嫩嫩的泡泡,輕飄飄地升至空中,滿滿都是幸福的味道。

    婚禮完畢,宋瀚城提議大家合張影。

    t台上黑壓壓的一群人,從宋瀚城柳蔓芸到糯糯安安,跨越三代,卻匯集於此刻,統統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哢嚓。

    畫麵定格,幸福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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