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揚走了以後,紅梅和白潔便忙著做晚飯。晚飯後,倆人坐在外麵的石台子上談心。一輪黃晶晶的大月亮從東方升起,溶溶的美麗月光穿過東屋頂斜射到西邊菜地裏和一段院牆上,又透過枝葉婆娑的兩棵法桐樹,瀝瀝地灑在石台子上和她倆單薄的身上。

    白潔仰頭望著月朗星稀的青漠的天空,久久地一句話也不說。紅梅看看秋夜的如詩如乳的美景,又瞧瞧身邊多愁善感的潔兒,心中微有一團滯塞的陰鬱無所適從,像隆冬的地氣,想衝衝不出,而又不安於現狀。倆人各懷心思,就這樣沉默地坐著,任秋冷露重,涼侵心頭。

    “潔兒”紅梅耐不住寂寞,輕輕地問白潔,“你有什麽心事嗎?說出來叫姐姐聽聽好嗎?

    白潔微微側過身,輕喟了一聲,滿腹愁腸地說:“梅姐,我隻發覺心口堵得要命,像有一塊石頭沉沉地壓在心上,憋悶得慌。”

    “潔兒,我也發覺你有點心事重重,好像魂不守舍似的。我想……是不是你戀愛了?”紅梅心不在焉地說。

    “梅姐,你又打趣我了。人家心裏不好受,你還有心事開玩笑!”白潔嗔怨地說。

    紅梅一隻手輕輕地拍著白潔白皙的小手,嘻嘻地笑道:“我的好妹妹,姐姐哪是拿你開玩笑,說的是實話。你是不是愛上高揚了?”

    “淨瞎說!”白潔猛地轉到紅梅身後,兩隻小拳頭使勁地錘著紅梅,嘴裏大叫道:“你個小壞蛋,看你還胡說八道不?打死你個攪舌根子的!”

    紅梅從石台子上跳下來,邊跑邊笑道:“如果你心裏沒有,那幹嗎還錘我。這不正證明了你心裏有鬼!”

    白潔怔怔地愣在那兒,過了一會,突然雙手抱住膝蓋抽泣起來,瘦削的肩膀輕輕聳動著。

    紅梅走過去,坐在白潔身邊,右手輕輕地理著白潔淩亂的頭發,輕柔地說:“好妹妹,都怪梅姐不對。潔兒,我常想,高揚和你比較般配。從一開始,我就發現他對你特別注意,雖說我倆認識得早,但我覺得他對我沒有那種感覺,到對你情有獨鍾。”

    “那是他混蛋!我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白潔氣鼓鼓地說,“梅姐,你不用變著法兒欺負我。我知道我很傻,任何人都可以欺負我。連你當姐的也這麽對待我,看來我是白和你好一場了。嗚……”白潔說著又泣不成聲了。

    “我紅梅要是純心欺負潔兒,就讓我不得好死,讓我萬劫不複。”紅梅也有點急了,眼中淚花滾滾地賭咒發誓說。

    “你不用假惺惺地了,我是徹底把你看透了。你不用死了,用不了多久,我就先死給你看。你就可以和你的相公比翼雙飛了,用不著把我看成眼中釘肉中刺了。”白潔悲痛欲絕地哭訴道。

    紅梅圓圓的臉蛋漲成紫色,淚珠簌簌直落,坐在那兒一動不動,雙唇急劇地抖動著。

    以前,倆人偶爾吵一迴架,白潔總是把紅梅氣得要命;紅梅雖然七竅生煙,但還要若無其事地勸好她,她總覺得自己是姐姐,不應該和妹妹爭長爭短,針尖對麥芒,凡事都應該忍讓著她點。總有一條,事過幾天,白潔心平氣和了,總是後悔莫及,主動向紅梅承認錯誤,裝腔作勢,擠眼弄鼻地求她原諒,搞得紅梅哭笑不得。

    這次,事情好像鬧大了,真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意味。後來,白潔不吭聲地迴屋了,趴在床上又傷心地哭起來。紅梅趕緊走迴屋裏,趴在白潔的枕邊勸慰她,但總是無用。開始,她還是小聲哭泣,後來愈哭愈烈,最後竟號啕大哭起來。紅梅左不是,右不是,急得眼淚直掉,無可奈何便也趴在辦公桌上哽咽起來。

    後來,兩人竟都哭著睡著了。明亮的燈光,柔和地照著倆個鬧別扭的睡熟了的姑娘。

    黎明,紅梅從睡夢中醒來,猛地打了一個寒噤,體內一陣陣發冷,知是自己著了涼。她迴頭看看白潔還在睡眠中,身上什麽也沒蓋,便走過去拉了一條毛巾被蓋在她身上,輕輕地開門走出去。教室內傳來學生們的琅琅讀書聲,還有學生陸續地到校;老教師還沒有來,他總是在七點半準時到校。

    紅梅推開廚房的門,舀了一瓢涼水,洗了把臉,對著牆上一塊破舊的刻有毛主席語錄和頭像的穿衣鏡照了照,看見自己的雙眼有點浮腫,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用手抿了抿兩邊的鬢發。

    “哎!何必呢?什麽高揚`狗羊的,統統見鬼去吧。不管什麽原因都不能影響我們姐妹感情。僅僅因為愛情,難道就能使我倆的友誼被毀於一旦,反目成仇?難道二十多年的友情就抵不過幾天的愛情誘惑?

    愛情是什麽東西,難道它真是無處不在,無人不降?男人為事業而活著,女人為愛情而活著‘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如果真是這樣,那女人不就成為愛情的奴隸了嗎?愛情不就成為禁錮女人生命和命運的唯一桎梏?

    做女人真是可悲!可憐!可歎!“

    紅梅想到這裏,甩了甩額前的瀏海,大步走出廚房,走進辦公室。

    白潔已經醒來,雙手托著下巴趴在枕頭上,瞪著一雙水靈靈,黑若點漆的杏眼在出神。

    “潔兒,天不早了,起來洗洗臉,咱們吃過飯,好上課去。昨兒的事都怪姐姐,我不該那麽說你。咱姐妹倆又不是一年了,你還不知道姐姐的性格,心直口快,有些話不經大腦就說出來,自己覺得無所謂,卻無意中已經得罪人了,像人常說的狗窩兒裏擱不住油餅‘。好妹妹,千不是萬不是都是姐姐的錯,求求你這次原諒姐姐,好嗎?再說咱們因為這件事生分了,那不是叫外人笑話嗎?不知道咬舌的,添油加醋地傳到鄉村野老耳裏,還不知又生出什麽蛆來。在外人眼裏,咱們已經夠怪的了,還能有一點事?如果咱們講和了,像沒事似的,別人也就無話可說了。”紅梅像寶玉勸林妹妹一樣哀三求四地說。

    “誰願意說什麽就說什麽,管我什麽事?反正村裏的幹部沒幾個好玩意兒,都是些下三爛,無斤無兩的家夥。平時吃喝起來,嘴叉子咧得不小,一個個像見不得屎的狗,而但等學校給他們要幾個錢的時候,看他們個個刀割不出血的樣,真是他媽的氣死人!”

    “反正那麽迴事,弄急了摞挑子走人,誰還稀罕他們那幾個臭錢!”

    “可我還總舍不得這裏的孩子。一想到離開他們,就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好像沒了心一樣。誰叫咱們女人心太軟呢。”

    潔兒,說實在的,我也有點舍不得,畢竟在這兒不是一天兩天了。哎!別提這些傷腦又傷神的事了。咱們從此講和吧,誰也不許再提昨天那不愉快的事了。咱們現在拉鉤,誰也不許反悔。“

    白潔白了一眼紅梅,乜斜著雙眼說:“得罪了人,就這麽說說散了?看你心不誠,術不正。我要看具體表現,沒有表現,哼!”

    “嘿嘿”紅梅笑著說,“你躺在床上不用動,我自己做飯去。給你做麵條好不好,再打上幾個荷包蛋?”

    “這還差不多。”白潔好像極不情願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和紅梅彎著的小拇指鉤在一塊。

    紅梅走出去做飯。白潔也趕緊起來,鋪好床,疊好被,洗了臉,梳了妝,用手摁著鬢角,她覺得頭有點疼,像針紮一樣。

    這時老教師騎著破泰山車子進了校園,把車子放在石台子邊進了辦公室,見白潔一大早就趴在桌子上,關切地問:“白老師,不舒服?”

    白潔抬起頭來,見是老教師,便勉強笑了笑,說:“沒什麽,可能是昨晚偶感風寒吧,有點頭疼。”

    “趙老師,這麽準時正好七點半。”紅梅從廚房進了辦公室,微笑著招唿道,又把目光轉向白潔,“潔兒,拾掇好了嗎?馬上吃飯了!”

    “你們還沒吃飯?我先到教室裏看看學生去,一會不在那裏,他們就不念書。”

    “那慌什麽,在這裏坐著,你又不搶俺的飯碗。”白潔嘻嘻笑道。

    “淨瞎說,還不快吃飯!一會兒就上課了,看你還吃不吃?”紅梅白了她一眼,喜嗔道。

    “sorry!”白潔伸了伸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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