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琪忍笑看著他,頗感興趣地問,“那麽你那個【可以忍受的好友列表】上一共有些誰啊?”


    他沉默地看了她許久,像是認輸般地別開臉去,“……就你一個。”


    “……我實在是受寵若驚。”語琪盡了最大的努力才沒有笑出聲來,盡量平靜地耐下心來問,“可你真的想要把唯一的一個成員從中剔除麽?”


    “你這是在威脅我?”戚澤不知道是被害妄想症又發作了還是自己腦補了什麽,一瞬間眯起了眼睛,警惕萬分地盯著她,“……我發現你越來越jian詐了……根據人類貪得無厭的行為規律來看,即使現在你隻是用這個來威脅我,但是說不定……將來的哪一天你就會用更大的籌碼來威脅我出賣自己的靈魂。”頓了頓,他神情古怪地加了一句,“說不定……還有身體。”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所以在你眼裏……我不是個小人就是個色狼麽?”


    ☆、第80章攻略精神病反派【16】


    語琪當機立斷地決定不再跟他胡扯,迅速恢復了冷靜沉著的神情,聲音低而清晰地開口道,“戚澤,我一直很尊重你,所以無論你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我都不曾真正生過你的氣,哪怕是上次你對我說了那樣的話……但是尊重是相互的,我希望你也能夠尊重一下我……我不是你養的一條寵物狗,你一生氣就可以讓我滾,氣消了招招手我就得顛顛地跑迴來……如果你真的有誠意的話,最起碼應該說一句抱歉吧?”


    戚澤用那雙黑得過分的眼睛謹慎地瞥了她一眼,像是大狗或是什麽別的動物探察情況一般小心翼翼,或者用更形象一些的形容,他就像是一隻在奶酪之前猶豫地抱著爪子的倉鼠——既想要得到那塊美味的黃色小三角,又怕自己會落入一個陷阱或是別的什麽。


    ——很明顯,他想跟她和好,也想要安撫她的情緒,但是他在是否要放下麵子道歉這事上遲疑了。


    語琪看他這幅樣子很想笑,也想伸出手摸摸他柔順漆黑的頭髮,但此時此刻她卻是收斂了神情,眼神認真而堅定,不露半分聲色。


    如果你想要一個人真誠地向你道歉,聲色俱厲是沒有用處的,冷言威脅更是討不到好處,就算他最後迫於種種壓力妥協了,對你必然是怨恨的,這樣對誰都不好。真正正確的方法是讓他真心地覺得愧疚,自覺地想要補償你一些什麽。而如何做到這一點,就看你的水平了。


    當然,這同樣也要建立在他對你是有感情的這一基礎上,不然一切心機和城府都是白搭。而雖然戚澤這個人平時看起來高傲又難以討好,但是他心不壞,所以語琪可以很確定,他應該是真心把自己當做朋友——有的人對周圍的人充滿防備難以接近,但是一旦你真正被他接受了,就是他把你當自己人看了,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對你好的。


    清楚地了解這一點,所以語琪裝可憐裝得胸有成竹。沉默了片刻之後,她看著他的眼睛,讓自己的眼神帶上些微的受傷,“在這裏當護士不是一個輕鬆的工作,你應該知道……這不僅意味著要照顧患者的吃喝拉撒,填寫病歷分發藥物幹一係列瑣碎而繁雜的事,甚至還要忍受一些患者發病時的打罵,我的每個同事幾乎都受過傷,嚴重的有被一個耳光扇到耳膜穿孔,也有的背上被砸出四五厘米長的血口,每時每刻我們都要滿懷警惕地提防——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跟你抱怨,戚澤,我隻是想說明我的工作並不輕鬆,每天也並不清閑,有的時候迴到家我甚至累得一句話也不想說,但是我還是會每天盡量高效地完成我的工作,來這裏找你聊天,或者跟你呆上一會兒……但是你看,我從來也沒有把因為工作而起的煩躁帶到你麵前對不對,也沒有跟你說過一句重話對不對,哪怕平時再忙能幫你的我也盡量去做是不是……我從來也沒有對不起你——還有中秋節那天有醫生約我下班後去吃飯我也拒絕了,不止是因為那天我要值班,還因為我想到你一個人在這裏,而戚炘迴家去了,隻留下一盒月餅,我想我無論如何得陪陪你,但是你說什麽,你讓我滾,讓我永遠不要迴來……戚澤,我是真的很難過。”


    這一番唱作俱佳下來,語琪自己都要給自己感動了,甚至說到動情處氣氛到了,眼睛裏還會生出些水霧,隻不過到底沒有流眼淚,那樣就太過了反而收不到應有的效果。


    戚澤從出生以來,應該就是憑藉著他那極高的智商四處拉仇恨樹敵,大多時候隻有他說別人聽的份,這大概是他第一次聽別人一次性說那麽長一段話……而難得的是,他臉上竟沒有半絲不耐,那雙黑眼睛安安靜靜地看著她,乖得不像話,更不像是那個刻薄高傲又壞脾氣的戚澤。


    “我沒有讓你滾……我從來沒有說過那個字。”他的語速放得很緩,不像以往跟她科普一個學術常識時那機關槍一般的速率,於是原本的音色特質便顯露了出來,沉沉朗朗的男中音,柔和低沉,竟使人生出一種此人很好相處的錯覺。


    相識這麽久,他頭一迴這麽耐心地跟她解釋,雖然仍有把過錯推到別人頭上的嫌疑,“……是戚炘的錯,他那天一聲招唿都不打就走了,他以前從不那樣,應該是跟夏陌陌呆久了被帶壞了……因為他我那天心情不好,所以……你知道的,我不是針對你,如果我真的不想看到你的話我不會每天跟你說那麽多話,戚炘可以作證,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沒有這樣過。”他一邊說的時候,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漆黑的眼睛裏帶著罕見的不安,像是怕失去什麽一樣,“……我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知道不被人尊重的感覺很不好……你知道,我不喜歡跟別人身體接觸,但是……但是我跟你擁抱過——”


    顯然他不像語琪一樣臉皮奇厚,在訴說這些的時候還有些放不下麵子來,吞吞吐吐猶猶豫豫,毫無討論學術時的傲氣和流暢,卻是滿臉糾結格外的詞不達意。


    語琪跟他對視了片刻,輕聲問,“你要說的就是這些麽?”


    “……”戚澤別別扭扭地偏過臉去,聲音小的像是蚊子叫,“那你想要怎樣……”


    “……我不想要怎樣……我隻是想要你一句簡簡單單的道歉,這很過分麽?”


    見她說完便轉身要走,他急了,脫口而出道,“等一下!”看她停下來,他才舒了口氣,“……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很抱歉……”


    語琪看了他一會兒,緩緩勾起唇角笑了笑,“我接受你的道歉……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可以答應我麽?”


    幾乎沒有遲疑,他便點了點頭,點完頭後又遲疑了片刻,才略帶懷疑地看向她,“是什麽事?太過分的事情我是不會答應的……最多我同意讓你親我一下,不過要等到我睡著以後,千萬不要讓我知道——”


    “……”語琪簡直不知道他從哪裏來的這樣的自信,很是無奈地看著他道,“不是這種事,我沒有那麽饑渴……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麽會覺得有人要謀害你?你惹了什麽事麽?”


    在她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眼中一瞬間是閃過了一絲懷疑的,但還未等語琪開口解釋,那絲懷疑就自己泯滅了——戚澤最終選擇了相信她。


    而在聽完他的敘述之後,語琪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其實就妄想症而言,戚澤的這個妄想倒是有幾分邏輯……至少他沒有想像出外星人毀滅地球之類的不靠譜情節……但或許是他自己不太通人情世故的原因,其中的漏洞太過明顯,跟合情合理相距甚遠,怪不得戚炘並不相信真的有人想要害他。


    簡單點來概述一下,就是在他的妄想中,他們那個研究所正在進行的項目有了重大進展,如果這個研究成果公布,將足以震驚世界,在科學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但在他們的研究成果在即將發表的前夕,一個研究員被重金買通,將機密文件賣給了另一個研究所。


    在毫不知情的他們還在進行最後測試的時候,那個研究所卻搶先一步將買來的成果發布了,科學界被震驚了,鮮花、掌聲、名譽、地位以及巨大的利益源源而來,卻不是向著真正應得它們的人,而是向著那些不擇手段的陰謀家。


    而為了掩蓋事實的真相,那些陰謀家們準備讓真正的發現者們都變成無法開口的死人。


    ……這個故事就算是發表在故事會裏也是三流檔次的,其中的漏洞太多,不合理的情節更是數不勝數,語琪不想對其多作什麽評論,隻是點了點頭。


    而第二天,她靠著腦內的資料輾轉多方得到了已經退休了的,據戚澤所言“幽默、風趣並且親切,為人隨和”的安德森教授的聯繫方式。


    兩天之後,她走進戚澤的病房,將手機遞給他,“你的教授想要和你聊一下——”


    戚澤半信半疑地接了過去,然後聽到對方的聲音後驀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語琪——


    她笑了一笑,識趣地退出了房間。


    在這兩天之中,語琪了解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而其中有一件她意料之中的事——研究所並沒有什麽重大的足以震驚世界的研究成果,那一切的陰謀都隻是戚澤妄想症的產物。


    隻是這件事她不想由自己來告訴他,原因有很多種,一一贅述沒有意義……總之她選擇了最方便也最有效的一種,讓戚澤最為信賴,也最有發言權的安德森教授來對戚澤宣布:那不是真的,那隻是你的幻想,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說真的,這樣很殘忍——一個人堅信了數年的事情一朝被人推翻,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整個世界欺騙。


    舉個例子,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你,你從小看到大的動畫片哆啦a夢的結局是一切的一切都隻是一個精神病人大雄做的一場春秋大夢,從來沒有過什麽哆啦a夢,從來沒有過那些奇異的冒險,都是假的……你會有什麽感覺?


    其實你並不是大雄,那隻是你生活中很渺小的一部分,一個有沒有都無關緊要的動畫片,但是你還是會覺得震驚、不敢置信、茫然、悲傷——


    而戚澤,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他的境遇就是一覺醒來發現一切都是假的的大雄,那麽毫無疑問,他所受到的衝擊隻會是你的十倍乃至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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