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秒,他便語速飛快地指點道,“在心理學範疇中,天花板效應是指常常會遇到實驗中的因變量水平趨於完美的現象,由於反應指標的量程不夠大,而造成反應停留在指標量表的最頂端,從而使指標的有效性遭受損失。”


    語琪從來都覺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和領悟能力都算是頂尖的,但是此時此刻,她卻聽得雲裏霧裏不知所雲。沉默了片刻,她快速扯起嘴角微笑了一下,以一副我明白了的口吻感慨道,“原來是這樣啊——”


    “你懂了?”他斜睨她,以一副顯而易見的懷疑表情。


    她移開視線,底氣略不足地道,“很簡單啊……”


    他用一種‘我知道你在說謊你這個騙子你瞞不過我’的神情看著她,表情嚴肅地像是教導主任看逃課的問題學生。


    即使是語琪,在這樣強烈的譴責目光下也不由得幹咳一聲,看著他訕笑道,“……我帶了月餅來。”


    這種帶著討好諂媚的賄賂行為並沒有得到轉移話題的良好效果,他連一眼都沒有施捨給她手中包裝精緻的月餅,隻盯著她逼問,“既然你認為很簡單的話,那麽你來說一下,該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嘴角的弧度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影後語琪便又恢復了一臉的燦爛微笑,圓滑無比地迴道,“我有了一些思路,但暫時沒想到完整的解決方案。”頓了頓,她又促狹地加了一句,“——那麽戚教授您屈尊來指導一下我這根朽木?”


    其實按照往常的慣例,在他秀智商之前她決不會如此地捧場……不轉身就走已經算很好了,但今天看在可憐的戚澤小朋友被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這裏沒人陪的份上,她還是決定順從他的心意賣一下蠢,當一迴襯托紅花的綠葉,做一次陪襯天才的蠢蛋。


    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戚澤是一個很好取悅的人,在她半真半假地來了這一句之後,他就像是被梳順了毛的貓一般,得意而高傲地瞥她一眼,故作矜持地微微頷首,頗為耐心地解釋道,“既然天花板效應阻礙了因變量對自變量效果的準確反映,在選擇反映指標時應努力避免。而通常的方法則是:嚐試著先通過實驗設計去避免極端的反應,然後再試著通過測試少量的先期被試來考察他們對任務操作的反應情況。如果被試的反應接近指標量程的頂端或底端,那麽實驗任務就需修正。”他停頓了片刻,以一種苛刻的眼光打量了她一番,發現她似乎並沒有聽懂,於是快速地勾了下一邊的唇角,輕蔑而傲慢地一笑,“既然你還是不懂,那我就舉個例子,比如——”


    語琪已經很努力地強迫自己保持沉默,頗給麵子地聽他說完這一長串令人昏昏欲睡的學術理論,聽他似乎又要開始長篇大論,連忙開口打斷道,“戚澤!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月亮特別圓?”


    比起剛才的月餅,還是這個話題成功地引開了他的注意力,隻不過似乎是以犧牲她的智商為代價——


    這次就連常識無能星人戚澤都有資格來刻薄地評論一句,“今天是中秋節,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她默然片刻,麵無表情地採取一貫的戰略道,“是啊,我才意識到這一點呢——”


    戚澤的表情立刻凝住了,他略帶詫異地看著她,像是看著從動物園裏跑出來的猩猩或是別的什麽東西,“我剛才其實是在跟你開玩笑……原來你真的才意識到?”


    語琪看了他許久,才勉強憋出一句話來,由於精神上的疲憊她的聲音也顯得無比幹澀,“……其實,我剛才也在跟你開玩笑。”頓了頓,她扯起臉皮迅速微笑了一下來證明這句話的可信度。


    他看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不,或許是有的,隻是變化十分微小……用剛才的例子解釋,就是他的神情從看‘動物園裏跑出來的猩猩’變成了看‘明明是從動物園裏跑出來的卻還要把自己偽裝成家貓的蠢猩猩’。


    語琪隻覺得自己的麵部肌肉似乎越來越退化了,現在它們根本拚湊不出任何一個表情來,隻能以一片空白的神情看著他。片刻之後,她在他堅持的目光下認輸地垂下視線,違心地胡扯道,“好吧……其實我真的沒有意識到——”頓了頓,她又從牙fèng裏擠出一句,“——謝謝你的提醒。”


    戚教授滿意了,所以他放過了她,選擇了另一個話題,“戚炘呢?”


    語琪一愣,下意識地便道,“他迴家過節了啊,怎麽了?”


    話剛出口,戚澤的臉色便刷的一下沉了下來,整個人的氣息也瞬間變得陰沉起來,就像是原本多雲的天空在短短一瞬轉成了雷陣雨一般。


    ——她此時此刻才意識到,他剛才沒有看期刊也沒有看窗外,隻像發呆一樣地盯著天花板或許是在等一個人,他在等那個人過來,等他說一句‘我們迴家吧’……或者,就算他不會放棄夏陌陌,戚澤應該也是期待著他能說一句‘中秋節快樂’的。


    雖然被邀請迴家過節後選擇拒絕和沒有被邀請終究會指向同一個結果,但是兩者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代表著有人一直在等你,而後者代表著你無處可去。


    但就在語琪張了張嘴,準備說些什麽安慰他一下的時候,戚澤卻迅速恢復了麵無表情的神色,淡淡地別過臉去,似乎並不在意地嗯了一聲,語調平靜到有些冷漠的地步。


    月光清冷如水,淡薄地撒在他的側臉上,映襯得他的麵容像是薄冰一般冷峻清逸,隻有那緊抿的唇線透露出了一些真實的情緒。


    語琪不知為何有些心軟,她看了他片刻,遲疑地道,“需要一個擁抱麽?”


    【為了彌補之前讀者發文時的操作失誤,我把誤發到正文裏的作者有話說替換成了蘭開斯特的小劇場,鞠躬致歉~】


    蘭開斯特小劇場


    安瑟艾爾·蘭開斯特的占有欲強的令人咋舌,甚至到了一種病態的程度——尤其是當他宣稱會試著愛她之後,這種特質便體現地更加明顯了。


    他不準她看別的男人,甚至不準她跟女侍交往過密,她甚至比犯人還沒有自由可言,即使是語琪也不免覺得有些窒息。


    如果換做是其他任務對象,那麽她或許還會強迫自己忍下去,但是這一次她麵對的卻是漫長的永生,如果要她永遠忍受下去那實在是太過殘酷的事情。


    當然,職業道德不會允許她離開,但是至少,她需要為自己爭取一些更寬鬆的待遇。


    而她達到自己目的的方法就是在表達自己的需要之後,將蘭開斯特冷落一段時間——雖然這樣的方法有失寵的危險,但是比起跟他大吵一架,冷戰還算是比較溫和的手段。


    語琪做好了他會以暴力來解決問題的準備,卻沒想到他竟然另闢蹊徑。


    她不去找他,他便也不來找她,兩個人就像是幼稚的孩子,賭氣之後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等著對方先求饒’的戲碼。


    語琪頗為無奈,雖然這也算是在某種角度上達到了爭取寬鬆環境的目的,但是再這樣下去或許會將兩人之間的感情迅速消耗殆盡,她不得不去主動討饒。


    但是這次對方顯然是打定主意不走尋常路,語琪在他的房間裏等了整整一晚都沒有等到他迴來,而與此同時窗外卻是黑夜將盡黎明將至——如果他再不迴來肯定不免遭到受陽光灼燒的危險。


    而這種情況似乎給人一種莫名的相似感,一個想法電光火石般在她腦海中閃過——雖然這個猜測有些荒謬,但根據蘭開斯特那人的神經質而言卻不是不可能的。


    她咬牙,以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朝古堡的塔樓掠去。


    地平線已經被鍍上了一層曖昧的紅邊,再過不久便是灼日東升,按理而言任何一個血族都不會愚蠢到在這種時候仍呆在塔樓,但是……結果卻是她真的猜對了。


    層層疊疊的筆挺禮服,金色的長髮,雙瞳像是上等紅寶石一樣泛著暗光。


    他的姿態慵懶而閑適,就那樣靠坐在原地,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近,菲薄的唇緩緩勾起一抹涼薄的笑容。


    他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和表情卻是在明明白白地宣示:我贏了。


    語琪差不多能摸清他如此做的想法——之前她也算是靠這一招逼他妥協,而現在,輪到他用這一招逼她了。而最糟糕的問題是,她雖然清清楚楚地明白這一點,卻不得不乖乖妥協。


    嘆了口氣,她輕而穩地在他身側站定,低聲喚他的名字,“安瑟艾爾,天快亮了。”


    對於血族,陽光無疑是具有巨大傷害性的,就算是對於親王也不例外——唯一的區別隻是所能堅持的時間長短罷了。


    但他聞言卻隻是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掃她一眼,似乎並不準備搭理她。


    她蹲下身扯了扯他的袖擺,放低了姿態懇求,“跟我迴去吧,好麽?”


    他笑了一下,定定地看著她,卻沒有半分要起身的意思,語調刻薄而諷刺,赤紅的雙眸之中有幾分神經質,“怎麽,你可以找死我就不可以麽?”


    果然,和她猜測的一樣,他是在用當初自己對付他的手段來對付自己——這種威脅建立在感情的基礎上,而作為‘深愛’他的自己,這樣的手段用在她身上顯然更加容易奏效。


    語琪皺眉,隻當做沒聽見他的話,抬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他的臉頰,擔憂地道,“你的臉色很不好。”


    他淡淡地拉開她的手,“跟你沒關係。”


    “安瑟艾爾……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會讓我很難過?”


    挑了挑眉,他轉迴頭來,分毫不讓地道,“那你知不知道你之前的態度也會讓我很難過?”


    “我很抱歉。”


    他慢悠悠地笑了笑,赤紅的雙眸緩緩眯起,“一句抱歉就足夠了?這就是你的誠意?”


    “……”語琪默然,卻無法反駁——畢竟當時他以重傷的代價解決了所有問題,兩相比較之下,自己的道歉的確十分單薄無力。


    她沉默片刻,將自己的長髮撩起,然後將裸}露出來的脖頸貼近他,低聲道,“你……應該好幾天沒有進食了吧。”


    他冷笑一聲,將她推開,“你就準備這樣打發我?”


    “……我隻是想讓你消氣。”她無奈地抬頭看他,“而且你的臉色真的很不好,你需要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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