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傍晚,陸展瑜引了兩個中年男子進來。陸朝陽隻看了一眼,就迴避了。如果他們留了下來,那以後再打交道不遲,如果他們不留下,那麽她這個主母也沒有出來見人的必要。


    黃知秋就是那個木頭一樣的,看著比耿行知年輕一些。耿行知看著倒有些浮躁,進門之後,就用挑剔的眼神看著這個院子。這是看一眼,陸朝陽得出的結論。不難分辨這兩個人誰是誰。


    吩咐丫頭們在院子裏擺了桌,陸展瑜和兩位客人就坐下了。


    他的年紀最輕,可是他是這個院子的主人。麵對他的時候,黃知秋倒還有些恭敬。耿行知卻是有些漫不經心。


    耿行知一坐下,就一疊聲的問起了當時陸家的事情,並遺憾道:“知道你在此處開了個藥房,我早就想過來瞧瞧的。”


    陸展瑜當然不會說出自己是不在族譜裏所以幸免於難,隻是道:“在京城我有一位故人,得故人相助保全了下來。可惜的是,出獄之時,家父家兄,已經被……”


    耿行知和黃知秋聽了都唏噓不已。


    耿行知更是道:“可惜了老爺和幾位少爺那等人才。不過按律,大太太應當和其他女眷一般,被沒入賤籍,淪為奴婢。四少爺,可有大太太的消息?”


    說著,便隱隱有些責問的意思。


    陸展瑜是什麽人?聽了這話,縱然不高興,麵上也不會顯出來的。他隻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方歎了一聲,道:“母親隨人流放三千裏。縱然我現在僥幸脫身,卻也無法可想。隻能等著哪日,看看有沒有眉目。”


    耿行知不依不饒地道:“四少爺在京中不是有故人。那故人既然有本事,能保得住四少爺一命,一個大太太被流放了,總有法子周旋的。四少爺,還是該再去i想想法子,將大太太接迴來,侍奉大太太終老。也算是盡一份孝心。”


    陸展瑜沒有說話。


    倒是黃知秋,道:“耿兄,你這話不能這麽說。四少爺也是剛剛拖身,能救下一名死囚是容易的事?想來四少爺那位故人也是大費周章的。那便是大恩了。解救被流放的囚徒,豈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四少爺也不能再陷恩人於不義了。”


    耿行知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陸展瑜眯起了眼睛。他並不生氣。耿行知說這些話的目的,他自然知道。雖說他是陸家一手提拔起來的,可是這也不是什麽忠心為主的。被黃知秋頂撞了一句,想來他也不會再說那些有的沒的。他說這些話,本來就是為了提醒陸展瑜他是陸家的老人,他的資曆擺在那裏。


    說到底,他就是來擺譜的,想拿捏住他這個年輕後生。陸展瑜也知道,他現在雖然也在一家醫館坐堂。可是混的並不如意。陸展瑜是正牌的陸家後人,醫術高明,醫館已經e 有了名氣,他權衡利弊,當然還是跳槽的好。可是私心裏到底也瞧不上陸展瑜這個年輕後生,想要為自己謀一個高起點。


    陸展瑜年紀雖然輕。可是在那種環境下長大,本就是個人精。耿行知這點心思,他拿捏得一清二楚。


    他想了想,隻留下一句空飄飄的話,道:“母親的事,我會盡力而為的。現在我更想的,是重振陸家藥房的聲威。”


    比起陸家藥房的聲威,大太太一個婦道人家,就不足掛齒了。


    果然,耿行知從善如流,也沒有再揪著這個話題不放,更不能再強逼著陸展瑜去解救大太太還是什麽的。他私心裏甚至覺得,陸展瑜這麽做,是不孝,那麽這也是一個把柄,拿捏在他手上。


    陸展瑜一早也知道這人不好用。


    可是他為什麽還要用?這人不好用,不代表他用不了。他再怎麽自命清高,再怎麽自以為是,再怎麽把他陸展瑜當成一個年輕後生,陸展瑜卻也知道要怎麽治他。現在姑且就用他的才華來為自己賣命,能用得了多久,就看這個耿行知自己的造化了。


    這是耿行知需要擔心的問題,而不是他陸展瑜。等他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自然就會老實了。


    說起陸家的聲譽,那耿行知是百感交集,幾杯酒下肚,就侃侃而談。說的無非就是陸家從前的名聲,從前的家業,以及他在陸家是多麽的受到重視,多麽的風光。黃知秋相比,就是一個小透明,隻能坐在一旁憨笑兩聲。


    陸展瑜看出來耿行知是非常想跟著自己做,便也不管他了。徑自去問黃知秋:“先生可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黃知秋現在待業在家,哪裏有不答應的道理,連忙點頭,道:“在下才疏學淺,隻怕是……”


    陸展瑜笑道“先生自謙。您的才華,我自然是知道的。隻是壁是陋室,怕有辱先生的身價。”


    黃知秋第一次得到肯定,還是陸家後人的肯定,馬上感動得i熱淚盈眶。最重要的是,他是個重才的,陸展瑜當時就是陸家幾位少爺裏最能幹的,也是他最看重的。他私心裏總以為陸展瑜會是接管陸家藥房的人。沒想到後來,哎……陸家也成為一片焦土,不提也罷。


    如今能得到陸展瑜的的肯定,黃知秋一時半會兒倒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陸展瑜又客氣的耿行知,同樣不痛不癢的說了幾句誇讚他的話。他這些倒不是違心話,因為耿行知畢竟能力還是有的。


    耿行知拿喬說還要迴去考慮考慮。


    陸展瑜並不關心他怎麽說——真要考慮,他今天就不會來。不過是拿喬罷了,也是為了把自己和那個一臉感激涕零 沒出息的黃知秋區別開來。


    直至月上西頭,席才散了。耿行知還清醒,堅持說要迴去。陸展瑜也不強求,讓人送他到家。他家裏還有妻兒老小的。


    黃知秋倒是一塌糊塗,抓著陸展瑜的手,不停的訴說著知遇之恩。


    陸朝陽帶著丫頭們款款而來。令人把黃知秋扒開,送他迴去,才來收拾這一桌子的狼藉。又橫了一眼在旁邊看著她笑的陸展瑜一眼。


    心想這奸詐的小子,又把人家給灌醉了,自己沒事兒人一樣坐著。其實酒桌上拚的不僅僅是酒量,還有智慧。陸展瑜並不認真和這兩人喝酒,自然不會醉。若是和趙牧喝酒,陸展瑜一定會醉,因為他對趙牧的尊敬。讓他絕不會耍小聰明,隻會很實在的把自己往死裏灌,一定要喝的比趙牧多,才算禮貌。


    陸展瑜看著這一桌子的狼藉,有些不好意思。許是也略帶了幾分醉意,上前去拉著陸朝陽的手,道:“辛苦娘子了。”


    陪著等到現在,又收拾這些亂七八糟的髒東西,實在是辛苦。


    幾個丫頭偷偷的看過來,陸朝陽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推開他的手,笑道:“頭疼就先去睡。”


    陸展瑜道:“不頭疼。等娘子一塊兒。”


    醒酒藥他也有,搓成小丸子一樣的一顆,不常吃,但是常備。


    陸朝陽匆匆叫人收拾了一桌子狼藉,趕著陸展瑜迴去睡覺。


    不用她問,陸展瑜就絮絮叨叨地道:“耿行知這人是個粉墨。沒有真心,真要用了,恐會有兩句話不好聽。不過你也不用管,他自己有妻兒家室,白天看診,晚上就會迴去的。”


    陸朝陽一點兒也不介意這人是什麽脾氣,隻道:“他答應了嗎?”


    陸展瑜道:“拿喬說要考慮考慮。讓他去考慮吧,遲早得滾迴來。”


    進了屋,陸朝陽伺候他脫了外套,道:“那黃知秋呢?”


    陸展瑜道:“他是個坦率的,立刻就答應了。”


    陸朝陽道:“黃知秋沒有家室啊,我要安排他住宿嗎?”


    陸展瑜猶豫了一下,道:“他是光棍一條,妻子幾年前就去世了,沒有血脈。”


    “怎麽會這樣?”


    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還一直打光棍,是有些奇怪。


    陸展瑜道:“他父母雙亡,起初是咱們鋪子裏的學徒,後來才跟著學了些手藝的。做了大夫。本來家境貧寒,娶個妻子不容易。結果娶迴家沒幾年,就去世了。他這樣的身家,娶妻尚且不容易,何況是人家嫁給他做續弦?”


    陸朝陽聽了顰眉道:“在陸家做大夫,至於貧寒到這個地步嗎?”


    陸展瑜道:“他是個實誠人,不會學其他大夫,做點收病人禮錢之類的事情,更不懂得欺上媚下謀取好處。以前陸家醫館的大夫又多,有時候病人都落不到他手裏幾個,就因為他不知道給接堂的夥計塞錢。一個月就那麽幾百個大錢,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他又喜歡買醫書,把錢都花得差不多了,家裏就是一貧如洗。”


    說完,微微一哂,道:“他也是個奇人,就是不知道陸家倒台這些日子,他是怎麽過的。好像也坐過館,就是太實誠了,不知道怎麽為東家賺錢,所以沒留下來。”


    這個時代雖然沒有醫藥提成,可是你作為一個坐堂大夫,開藥開的越多,說明東家賺的越多。雖說亂開藥的風氣沒有以後那麽盛行,可是也沒有病人上了門,做大夫的就讓他一文錢不用出就出去的道理。可是這個黃知秋就總是這樣幹,那些小病小痛的,就讓人迴去自己熬一熬,就能好了,別花那個冤枉錢。可惜好心沒好報,那些病人以為他輕視自己,東家也非常反感,所以後來他就滾蛋了……


    陸朝陽聽了且驚且笑,道:“這還真是個奇人。”


    陸展瑜笑道:“恩,奇人。”


    多少也喝了點,說完這句話,他竟然就趴在墊子上睡著了。


    陸朝陽無奈,隻好過去把他挪到床上,心想幸好自己力氣大。


    隔日一早,陸展瑜在前頭忙得不可開交,陸朝陽站在櫃台上,眼尖地發現了背著包袱的黃知秋站在門口。這家夥一大早就走了,看來是利索的迴去收拾了包袱來。


    陸朝陽連忙交代了陸蘭英兩聲,下了櫃。道:“黃大夫,往這邊來。”


    黃知秋見一容顏俏麗的婦人和自己說話,挽著婦人髻,便猜測那是陸展瑜的妻子。、


    陸朝陽看他有些拘束。便主動笑道:“我是陸趙氏,黃大夫,您隨我來。先安頓下來,您看這忙成一團亂,也好早點能來幫忙。”


    要來上工,黃知秋當然不會拒絕。連忙一路小跑跟在陸朝陽身後。陸朝陽帶他進了外院,這個本來就是用來種藥材的地方,已經收拾出了空屋子給他住。就他一個人住在這兒,似乎有些不倫不類。但是也不用講究這許多的。


    打開房門。黃知秋把袖子一擼,就往前堂走去,那樣子看著像是要去打架的,而不是去給人看診的。陸朝陽瞧得一陣好笑。


    帶著他到前堂,他的位置早就準備好了。他一坐下。四周的病人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裏,紛紛還在陸展瑜跟前兒排隊。


    黃知秋有些尷尬。


    陸朝陽連忙喊了一嗓子,道:“各位鄉親,這位是新來的黃大夫,是我相公的同門,醫術也是訂好的。收費和我相公一樣,各位鄉親不用在那邊苦等,先來這邊瞧瞧吧。”


    喊完。果然過來了幾個人。陸朝陽在這裏站櫃已經很久了,大家都知道她這位陸太太,性格爽利,為人也熱情,在街坊鄰居間也很受歡迎。她的一聲吆喝,自然有不少人就響應了。知道是陸展瑜的同門。最重要的是收費一樣,這些人哪裏還有不放心的,一些頭疼腦熱之類的小病,也就不等陸展瑜了,直接去找黃知秋看。


    黃知秋到底是專業的,也有模有樣的。這些鄉親便放了心。何況他的樣子長得有些憨厚,不像一般醫館裏的大夫,很難接近的樣子,大家也願意去叫他看。這到底是陸家的藥房,陸展瑜是個肯負責任的人,也不怕他看壞了人。


    這樣一天下來,他竟然接了十多個病人。按照十文錢一個,這可就是一百多文錢,一個月就有好幾兩銀子。黃知秋有些傻眼,實在沒想到這藥房雖然小些,可是竟然比他從前在陸家藥房,倒還多賺了些銀子。


    到了晚上,陸朝陽特地又擺了一桌子,擺在外院,自己也上了桌,算是歡迎這位新大夫。這畢竟和家裏來了個小廝什麽的不同,這可是個知識分子。知識分子,當然要差別待遇。作為女主人,陸朝陽就很盡職的幫他們二人添酒。


    嘴裏笑著勸道:“明兒要起一個大早,相公,黃大夫,你們都少喝些。”


    黃知秋直說好。


    陸展瑜笑道:“今兒先生還真是讓我大開眼見,這才剛來,竟然就這樣熟絡。想來明天會有更多的病人,願意找先生看病。”


    黃知秋知道今天自己的情況,和陸展瑜那邊擠爆了的情況不能比,連忙道慚愧。


    陸展瑜就撒了個小謊,道:“先生剛來。這藥房剛開起來的時候,我也沒接過幾個人,都是口碑慢慢做出來了,街坊鄰裏傳著,才有了今日。”


    又肯定黃知秋的精神,道:“咱們做大夫的,本就是懸壺濟世,多為百姓著想,是應該的。可不能隻看著眼前的蠅頭小利。先生的氣節我一直是佩服的,希望先生一直堅持下去。”


    黃知秋那叫一個感動啊。


    陸朝陽發現他或許也不是一個如表麵上看起來那麽不濟的人。要知道,他過著這種清苦的生活,甚至常常有人說他是傻子,謾罵嘲笑,可是他把自己的信念一直堅持了下來。就連沒飯吃的時候也一樣。


    畢竟,開幾服藥哄哄消費者,誰不會啊。可是他始終沒有這麽做。、


    就衝這個,陸朝陽對他好感大增。


    有了他,雖然不能給仁心堂多賺多少錢,起碼分流了陸展瑜的一些客戶,這樣,能在仁心堂看上的病的人也就多了起來。


    這個黃知秋是個好相處的,可是耿行知就不是了。


    和黃知秋大早上的就上門不同,耿行知是一直等到幾天後,藥房裏要收工了,他才背著手。施施然的出現了。


    陸展瑜客氣的把他往裏請,聽說他辭去了原職,立刻做出一副大喜過望的樣子。


    隔日,耿行知就來上工了。


    和黃知秋不同的是。陸朝陽並沒有上去為他吆喝那一嗓子。


    病人們和陸展瑜和黃知秋看熟了,自然都去找他們二人。而這耿行知剛來,人生地不熟的。這裏的規矩又和陸家藥房不同,不會有小夥計引路,病人都是自己去找大夫的。他自己也不會拉客,倒是枯坐了一會兒,才有一兩個病人上前。


    直到了下午,陸朝陽掀簾子走了出來,才吆喝了那一嗓子。陸陸續續的就有人圍了過去。這一天耿行知也看了十個出頭病人,可是心裏就有些鬱悶了。因為黃知秋都看的比他多。人家見到黃知秋,都是高高興興的叫“黃大夫”,實在是沒人看了,才會去找他。


    陸展瑜照例為他做了一場酒。


    酒席間。耿行知就很鬱悶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也該像從前陸家藥房時,弄幾個接應的活計才是。”


    陸展瑜暗想著,方便你去賄賂勾結麽?


    嘴上,他隻是道:“現在總共就得我們三個大夫,左右不過就是幾步路,弄個接引的夥計,不如多尋一個人來抓藥,這樣,抓藥也快。鄉親們也不用久等。”


    要說耿行知這人有個優點,就是還算識時務。現在自己已經辭工了,在陸展瑜手下討飯吃,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陸展瑜對他又很客氣,也很尊重,並不吝讚美。黃知秋也真心實意誇了他好些。他才又找迴自信,保持了一貫的飄飄然。


    前麵的事情,尤其是這兩個大夫的事情,都留著陸展瑜去操心,陸朝陽並不多管。實際上,就是黃知秋住在陸家,其實也沒什麽存在感。他的活動範圍基本上就是在藥房和外院,最經常做的事情就是去侍弄藥田。或者是看醫書。等到吃飯的時候,他就會自動出現,晚上也和小廝一起去黃媽媽那裏排隊等打水洗腳。


    配合度極高,不愛給人添麻煩。這是黃知秋在陸家的表現。


    因此,陸朝陽也並不在意自家院子裏又多了一個客人性質的住戶。尤其是陸蘭英和他的關係不錯,時常去和他一起侍弄藥田,他也頗耐心,會教陸蘭英一些東西。


    陸朝陽瞧見他們,也會想一想那個男女授受不授受的問題。可是想想陸蘭英跟著自己,就從來沒有避諱過這什麽男女有別的事情。何況他們倆的年紀相差這麽多,陸蘭英偶爾叫他,都叫“黃叔叔”,要擦出火花,也不能是和他。


    但是話雖然這麽說,她作為半個監護人,也留了一隻眼睛盯著。


    至於在外堂,耿行知很快被陸展瑜操練的沒有了傲氣,知道該怎麽專心在他手底下討生活。他始終丟不掉的那些老陸家的規矩和習俗,卻也由不得他。他再怎麽念叨著“當時在陸家……”,可惜,這個陸家無論如何也不會是當年那個。他要在這裏待下去,那麽隻能重新揣測陸展瑜的脾氣和喜好。


    陸展瑜一開始把他捧得高高的,可是不久以後,就讓他明白了這個道理,實在是不容易。


    他在陸家最風光的時候也不過月銀幾兩,在仁心堂也是這個價位,他也沒有什麽不滿足的。這個待遇,比他從前呆的那個地方要高得多。主要還是因為仁心堂大夫少,客人多。


    他也知道,仁心堂的壯大是遲早的事,他現在三十上的年紀,十年以後,仁心堂發展起來,他就占了個元老的名頭,那時候也才四十多歲。


    不過他的到來,倒是給仁心堂增加收入增加的明顯了一些。這些,陸展瑜並不去管,也不會強迫他和黃知秋一樣,要仁心仁術。第一,有錢不賺王八蛋。第二,等到以後,他自己發現慢慢的大夥兒都不去找他看病,寧願找黃知秋的時候,他也就會改了。陸展瑜也不會舍不得這麽一點收入。


    這兩個人的存在,一點兒也沒有打擾到陸朝陽。哪怕是耿行知這種人出現在陸家,他也妨礙不到陸朝陽一根毫毛。這是陸朝陽對陸展瑜最滿意的地方。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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