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展瑜推開門進來,立刻關上了門,把那陣寒風關在了門外,道:“醒了?”


    陸朝陽點點頭。


    “給你上了藥,有沒有舒服一些?”


    陸朝陽紅著臉點點頭。


    陸展瑜道:“餓了吧?”


    陸朝陽道:“餓死了。”


    他就點了小爐子,自顧自的背對著她開始煮粥。陸朝陽躲躲閃閃的摸下床,自己找了一件衣服來穿上,坐在桌子邊。


    這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陸朝陽還來不及反應,陸展瑜就去開了門……進來的是黃婆婆,她手裏提著不少食材,笑道:“少爺,大小姐,東西我都放在這兒了。大小姐也不要再老是兩頭跑,天冷著呢。”


    陸展瑜道:“知道了,婆婆。讓我過去拿就是了,您何必親自走一趟。”


    他迴過頭,向目瞪口呆的陸朝陽介紹道:“從前在陸府,婆婆是一直照顧我的。”


    陸朝陽迴過神,一時之間心中千迴百轉,別開了臉。


    陸展瑜看她的模樣,便知道她心裏必定是有疙瘩的,歎了一聲,又同黃婆婆說了幾句話,便送了她出去。


    “你又何必多心呢,她是我身邊的老人了,年紀一大把的,因為陸家的事兒受了牽連,如今老無所依,難道你真忍心看她流落街頭?”


    陸朝陽長歎了一聲,喃喃道:“是我錯了。”


    是她錯了。他們接觸的機會並不多,是她傾慕他的人品和風華。並且以為他就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一個可憐的私生子,一個沉默卻溫潤如玉的少年郎。她怎麽也沒想到他是這麽狠的一個角色,怎麽也沒想到事情要比自己想得複雜得多。更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他捏在手心裏耍得團團轉啊!


    自覺丟人,陸朝陽伸手捂住了臉。


    陸展瑜伸手緊緊抱住她,輕聲道:“朝陽。你別生氣。”


    “很多事,不是我不告訴你,隻是聚少離多,來不及告訴你而已。”


    陸朝陽道:“你還真把我當個傻子?”


    這種理由也敢說出來?


    陸展瑜就不吭聲了,雙手卻把她摟得更緊了,下巴在她的頭發上一蹭一蹭的。


    陸朝陽輕輕推了他一下,嗓子有些沙啞。道:“你有沒有避妊的藥?”


    陸展瑜一怔。


    “有就拿出來,我得吃藥。”


    陸展瑜無奈地道:“胡說什麽呢,你吃那個東西做什麽。”


    陸朝陽憋紅了眼眶,道:“不吃,我怎麽辦?頂著個大肚子去浸豬籠?”


    陸展瑜道:“怎麽會讓你去浸豬籠?我們的孩子。當然要好好撫養他長大。”


    知她所憂,陸展瑜道:“你放心,我這次迴來,真的不走了。出了正月,我們就成親。”


    雖說有些棘手,可是……


    他正想著自己的心事,不妨陸朝陽堅持道:“我要避妊的藥。”


    陸展瑜怔住:“朝陽?!”


    陸朝陽很認真地道:“我要避妊。”


    陸展瑜和她對視了一眼,感覺到她的堅決,最終隻好無奈地道:“好。”


    他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一個小小的藥瓶子,給了陸朝陽。陸朝陽接過來一看,是一種小小的藥丸,不禁顰眉。


    “你可別胡亂拿什麽補藥來誆我,如果我有了,我隻能去買大紅花來把他打掉了。”


    陸展瑜的眉毛極其生動地抽搐了一下。


    那一晚。陸朝陽很大方地讓出了半張炕給他,但是自己合衣而睡,背對著他睡得挺香,顯然是不打算再和他怎麽樣了。


    陸展瑜也不強迫,替她把被子拉好,一手鬆鬆地搭在她腰上,也就睡了。


    接下來的幾天,陸朝陽對著陸展瑜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別說是真槍實彈地做點什麽了,陸展瑜就是多和她說兩句話,她都會翻白眼。看她那個德行,陸展瑜也不好再怎麽樣,隻能在心裏頭苦笑——早料到會是這樣的。


    藏冬的日子無非就是在屋子裏挺屍,陸朝陽整天看書也看不進去,心裏有些不安,也有些煩躁。


    有一次半夜,陸展瑜想起身,突然被她一手拉住。


    她還沒醒似的,嘟囔道:“去哪兒?”


    陸展瑜失笑,這孩子強撐著,卻還是怕他會不負責任就這麽一走了之呢。不過想想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也難怪她會這麽想。


    陸展瑜俯身抱住她,輕聲道:“我不走,你放心。”


    陸朝陽迷蒙的睜開眼睛,好像在說夢話。她輕聲道:“展瑜哥。”


    也隻有在夢中,她才有這樣脆弱的神色。陸展瑜猛的心頭一震,原本就有的愧疚此時便如狂潮那般湧了上來。


    她還隻是個孩子罷了……看著她這些天坐立不安的模樣,陸展瑜又焉能不心疼?他本不該這樣的。


    陸展瑜不禁深深抱住她,輕聲道:“你放心,朝陽,我不走。”


    他俯身,輕輕吻去她夢中的淚水。


    如今能做的,就是盡量減少她的不安,彌補對她的傷害。


    第二天一早,兩人正相對無言地吃著早飯。陸朝陽是想不通要以什麽樣的態度去麵對他。說生氣又怕等會兒鬧大了把他弄跑了怎麽辦。就算是以後要和離也好還是怎麽樣也好,總得讓她先嫁給他。隻要嫁過了人,那就不用在乎貞操這種東西了嘛。要她和顏悅色的,她又拉不下這個臉來。


    陸展瑜突然道:“我要下山一趟。”


    陸朝陽一怔:“你去哪兒?”


    “進京。”


    陸展瑜耐心地道:“我等不了了,現在就想進京去,求見我師父,明年出了年,我就要來求娶的。”


    陸朝陽凝眉:“你……”


    事到如今,陸展瑜也隻好實話實說了。


    他道:“我身上背著檢病軍醫的官銜,是六品文職。這次我是擅離職守。我雖多次救過五皇子的性命,但五皇子其人卻不是個會知恩的,他一心想要招攬,若是拿這次的事大做文章,逼我就範,也不是不能。我隻好先去求我師,想個萬全之策,也免得你跟著我,擔驚受怕。”


    他握著她的手,無比真摯地道:“我想你歡喜的是這平淡的日子,到時候咱們就在鎮上開個醫館。我坐坐堂,你就相夫教子,你說可好?”


    陸朝陽張了張嘴,道:“一定要我和你一塊兒去京城嗎?”


    陸展瑜道:“若是你不想去,便作罷,我自己去。隻是你在這兒等著我,可會心中不安?”


    陸朝陽當然不會承認,憤憤地別開了臉。


    陸展瑜道:“最多年後,我就會迴來的。”


    事實上他後來想過,也並不想她跟著去,因為老頭子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雖說沒有壞心,可是捉弄卻是少不了的。這種冰天雪地的,還要陸朝陽遭罪,陸展瑜也舍不得。


    陸朝陽一時之間心亂如麻,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她深吸一口氣,定下神來,無論如何,要先嫁了再說,絕不能讓他再跑了。因此,她鼓了半天的勁兒,終於軟下了身段,拉著他的手,輕聲道:“展瑜哥。”


    “嗯?”看她這副模樣,陸展瑜有些驚訝。


    陸朝陽抿了抿唇,道:“我,我等著你。”


    陸展瑜再怎麽聰明,也絕想不到她是想等著秋後算賬,聽她這樣說,腦子就一熱,就把她抱了起來,親了下去。


    陸朝陽本能的想推,可是後來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索性就放任自己摟住了他的脖子,被他壓在了被褥上。


    可是陸展瑜伸手去解她的衣領的時候,她還是抓住了他。陸展瑜也不勉強,縮迴了手,隻是又用力親了她一下,笑道:“不急。”


    陸朝陽有點挫敗,道:“等成親了再說吧。”


    她本就不是那種婉轉的,會玩心眼的人。說出這句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哪有大姑娘老把這話掛最邊上的?可是話已經說出口,卻又無可奈何。


    陸展瑜卻是喜歡她這樣的,粗糙的指腹摩挲著那嬌豔的紅唇,最終還是忍不住又親了好幾下,笑道:“好,我等著。”


    頓時陸朝陽嫩臉爆紅。


    也不知道是什麽給了他動力,或者該說陸展瑜從來就是一個行動派,第二天一早就早早出發下山了。


    陸朝陽知道自己不擅長演戲,也懶得起來十八相送,自己收拾齊整了,坐在桌子邊熬粥喝。


    過了一會兒,黃婆婆來敲門。


    陸朝陽想了想,一個老人家,冰天雪地的,別凍出毛病來才好,因此也就起來去開了門。


    黃婆婆用手裏端著一個碗,用盤子蓋著,並一直捂著,倒也還見熱氣,笑吟吟地道:“大小姐,您又吃白粥?雖說早上吃清淡些好,不過也不能太淡了。這平日裏啊,都見您忙,藏冬的時候,就該好好補補。婆婆給你煮了兩個雞蛋,你趁著熱乎趕緊吃了。”


    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何況對方還是老人家。


    陸朝陽無奈,隻好讓她在自己屋裏坐了,也不多說什麽,隻管自己吃。


    黃婆婆順手就拿了她做了一半的針線來,翻撿著瞧瞧並剪了兩個多餘的線頭,就自己把繡活接上了。


    那本是陸朝陽隨手繡的鞋麵,因為林氏說她不能自己一點兒都不動,所以就打算自己縫兩針意思意思。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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