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垠的西湖,一隻船舫慢悠悠地蕩漾出漣漪。碧波蕩漾,歌聲悠揚而起,船舫中間,擺放著一長榻,上麵放著各類茶具,旁邊則坐著一群佳麗。這群佳麗都是達官貴族家的夫人姑娘,來向許茗習學茶藝。此刻都收起了以往的高貴矜持,目不轉睛地盯著許茗的動作。

    “前朝的飲茶方式以煎茶為主,而到了我們這一朝,則流行點茶。”

    “請問煎茶與點茶的區別是什麽,茶師傅可以說得詳細點嗎?”

    “問得好。煎茶,顧名思義,其實就是煮茶。就是將茶葉入水,放在爐上煮,最後喝的其實是茶湯。而點茶,則是泡茶,即用熱水衝泡茶葉。相對於煎茶來說,點茶工序更為方便簡單,且不容易釋放茶葉中的苦味,而是最大程度地調集了茶葉的香味。所謂“柴米油鹽醬醋茶”,茶現在已經是人們生活中的必需品,點茶相對於煎茶來說,方便可行,不僅在上層貴人中流行,在百姓中也是得到充分推廣。”

    學員們紛紛點點頭。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點茶中的第一道工序—炙烤。”許茗從茶籠中取出一團茶餅,放在小火上炙烤。

    “請問有人知道炙烤茶餅的目的是什麽嗎?”

    右下角有個姑娘舉起了手,“去除茶葉中的水分,一來酥鬆易碎方便碾磨,二來點茶的效果也會更好。”

    “迴答正確,請問這位姑娘是……”

    李芷還未答話,旁邊站著的丫鬟已聲音脆響:“我們家姑娘是臨安知府李沛大人的千金。”

    眾佳麗噓了一口氣,的確,這裏身份地位最顯赫的就是這位李芷,李姑娘了。

    許茗微笑,“李姑娘不愧為李大人的千金,學識見的不同非凡。”

    “那是,也不知姑娘哪根筋搭錯,還來跟你這種下等人學習。”

    “碧螺!”李芷厲聲,自家丫鬟未免太過囂張。

    “碧螺,可是碧螺茶的碧螺。”

    “正是。”那被稱作碧螺的姑娘神情頗為倨傲。

    “好名字,碧螺姿態美麗,味道溫婉,姑娘可要對得起這樣的名字才對。”

    碧螺“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許茗不再理會,繼續敘說,”炙烤過後,我們再進行碾磨。”

    許茗手勢婉轉,輕輕將茶餅掰下,放入碾槽中,沉穩有力地將其碾成粉末。寬大的水袖拂過光滑的瓷具,她的動作像是有魔力一般,令人著迷。

    “大家不要愣著,跟著我做。”

    “是!”

    “大家注意,茶粉一定要細碎,不可結塊。”

    “是。”

    接下來便是篩茶,許茗舉起羅絹做的茶羅,那上麵還繡著一枚綠色的茶葉。翻轉了那綠色一遍又一遍,細碎的茶葉去除,碾細的茶粉則放置在旁邊的兔毫黑盞中。

    “接下來我們就是將少許溫水衝進茶盞中,與茶粉融合,形成稠麵。這一步就叫做注水,是第一道水。”許茗輕聲道。

    “形成稠麵後,再用沸水快速有力地衝泡,使其形成更濃鬱的湯麵與乳花。這是第二道水。”

    “是!”

    旁邊的水已經燒得沸響,許茗拎起水壺,水均勻地注入放置茶粉的黑盞中,同時拿起茶筅,快速攪拌,仿若’浪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用茶筅攪拌茶湯這一動作叫做擊拂。這一步對著茶湯最後效果的形成異常關鍵,也是是最為考驗點茶功夫的。”

    “在擊拂時,我們要注意,要勻速有力,打出乳花。看,我現在已經打出了乳花。”許茗將茶盞稍微傾斜,給學員示範。

    “乳花出來後,接下來是第三道水。注入少量沸水,繼續邊注水邊攪拌,相比第二道水,茶筅旋轉的幅度要大,旋轉的速度要更緩慢,這樣乳花才會更廣闊均勻地分布,乳花持續的時間也會更久。”

    “可是,老師,我們打出這些雪花一樣的東西,又有什麽用。”

    許茗笑道:“說得好。像乳花啊這些都是鬥茶中的評判要素。如果隻是要喝的話,確實不用太注意這些。下次課我再給大家講如何製作好吃的茶,我們可以自己動手來製作一些我們喜歡的茶。”

    “老師,我們家爹爹、哥哥也經常鬥茶,我也很想和我的姐妹們一起鬥茶。

    “老師,您可以多講講鬥茶嗎?我也想玩。”

    “鬥茶的程序我剛剛都講過了,現在我就來講一講評判標準,鬥茶的評判要素主要有三個,茶湯與乳花的潔白程度、乳花咬盞的持久度、水痕深淺以及出現時間。當然,茶湯與乳花以潔白為勝,乳花咬盞以持久為勝,而水痕則以淺或者出現時間晚為勝。”

    “要想取勝,除了剛剛所講的那些點茶步驟要到位,在茶具上我們亦可以下功夫。水壺的話我們主要選擇壺口細長的,這樣就能夠有效把握注水速度和力道,保證茶湯的濃稠。”

    “另外,在茶盞的選擇上,我們一般選擇黑盞。”許茗托起一隻茶盞,“我手上拿的是一隻兔毫黑盞,它產自建州的建州窯,頗有盛名。建州也是龍鳳團茶的主產地。鬥茶時,黑盞與白色的湯花涇渭分明,便於觀察。”

    “當然,在茶盞的形狀上,我們多選擇斜口直底,這樣有助於集中茶筅的力量,集聚湯花,湯花更濃更白更持久。”

    “老師,什麽是斜口直底?”

    “我的手上有兩隻茶盞,其中一隻斜口直底,一隻撇口圓底。大家說哪隻是斜口直底呢?”

    “老師,那個口更窄,形狀是直下來的茶盞便是斜口直底。”

    “對。”

    “好!”已經有人鼓起掌來,許茗抬眼,原來是程唯堅,他剛剛一直站在外麵偷聽。李芷急忙迎過去,“唯堅哥哥。”

    然而,她的唯堅哥哥徑直走向了許茗,“許郎君,哦,不,許姑娘,我們又遇見了!”

    “今天的課程我們就上到這裏!”

    “見過程郎君。”許茗道了個萬福。

    “想不到你對茶道也是頗有研究。”

    “程郎君過獎!。”許茗作揖。

    “幾月不見,許姑娘的腳傷可是好了?”

    “多謝掛念,已經可以走路。”

    “實在抱歉,來我府上,卻沒給你們的安全應有的保障。”

    “哪裏哪裏,這哪怪得了你們!不過上次那個小偷,有抓住嗎?”

    程唯堅笑笑,“看來小偷的事都驚動你們後廚了。”

    “可不是。那麽大陣仗!”

    “明日我要去茶境鬥茶,正缺個對手,不知你是否可以賞個臉呢?”

    “這……,我一個女子,恐怕不太好吧。”

    “你想賺錢吧?我可以給你介紹點生意。”

    “程郎君慧眼,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芷握著小粉拳,一臉不甘地望著程唯堅。

    “姑娘。”

    “碧螺,等我也學會鬥茶,我和唯堅哥哥就有共同語言了,到時候,我定要和他切磋兩下。”

    碧螺笑了,“姑娘真是天真得可愛!不過程郎君喜歡的可不止茶,還有酒。”

    李芷的臉上突然泛起紅暈:“我爹的酒埋在何處,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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