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赫圖阿拉城正如皇太極所預料的一樣。


    軍紀這種東西,放開容易,再想收迴來可就千難萬難了。


    劉綎帶兵長年軍紀敗壞,在大明本土的時候大家還知道收斂一點,但在異國他鄉,簡直就跟土匪一樣。


    當年在緬甸,就是因為他手下,謝世祿等人逼反了土蠻思順,導致蠻莫一片大好的局勢就此斷送。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些人都玩慣了,所以多少還知道一點節製,在知道不能玩了的時候就能很快的轉變過來。


    加上本身他帶的兵也不多,所以倒是較為容易的將士卒聚攏了起來。


    而李如柏的兵則不一樣,李家治軍很嚴,一旦放開就很難再收迴來。


    正是因為之前的軍紀過於嚴明,在放開了之後,李如柏的士兵們也都是放開了手腳的玩,反而要比劉綎手下的那些老兵油子們更加的不堪,更不知道節製。


    很多人跟李如柏一樣,已經被俘虜們掏空了身子。


    別說作戰了,就是站起來都費勁。


    沒有數天的休養,別指望他們能恢複精力。


    李如柏本身又不是一個很強勢的領導,他的威信有一半是建立在李家過往的榮耀之上。


    就在他大力整頓軍紀的時候,依然有人在背著他偷偷摸摸的弄俘虜。


    如果能多給他們幾天時間,或許還能把軍紀重振起來。


    但是很可惜,由於皇太極的迴歸,努爾哈赤決定提前對赫圖阿拉城發起攻擊。


    三月十九日的黎明,努爾哈赤對赫圖阿拉城發動了偷襲戰。


    好在經過一天的整頓明兵也有部分人恢複了一些戰鬥力。


    不至於被其一鼓而下。


    努爾哈赤的攻城從黎明一直持續到了黃昏。


    在這場持續了一整天的攻城戰中,明軍玩弄女人,透支了體力的惡果逐漸顯現了出來。


    自下午開始,明軍的非戰鬥減員就一直在上漲。


    許多人真的是累到連武器都拿不穩了。


    劉綎所部還好一點,還有一定的戰鬥力。


    但是李如柏所部就過於不堪,但偏偏他又是主力部隊。


    終究是無法守住,申時七刻,代善親自率軍攻城,明軍城牆失守,很快大股金兵一擁而上,攻進了城內。


    明軍隻能退守城內,轉為巷戰。


    劉綎急匆匆的迴房想要帶走琪琪格,房間裏空蕩蕩的,隻有桌上留有一塊的白綢。


    上麵用鮮血歪歪扭扭的寫著五個漢字:逃,活著,救我。


    劉綎瞬間知道了琪琪格的心意,她是擔心跟著自己突圍會拖累自己,所以讓自己先活著出去,再想辦法救她。


    “呀——”


    劉綎一刀桌子劈得粉碎,發泄了心中的怒氣之後,將白綢小心的藏於胸口,然後帶著殘存的千餘兵馬開始突圍。


    金兵自然不能讓他如此輕易的離開。


    但是神威大發的劉綎又豈是金兵輕易就能擋住的?


    在劉綎大展神威之下,金兵如同砍瓜切菜般被砍倒。


    劉招孫等將率部眾緊緊跟隨,眾人順利的殺出了城門。


    雖然出了城,但是城外的金軍更多,他們想逃出生天,依舊困難重重。


    戰鬥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在黑夜的掩護下,劉綎率軍退到環繞著赫圖阿拉城的湖邊樹林。


    由於天色太黑,在樹林裏不點火把根本什麽都看不見,而點了火把又等於是給敵人當活靶子。


    努爾哈赤本來就已經損失不小,不願意再有過多的人員損失,便下令停止了追擊。


    而劉綎所部也暫時得以喘息之機。


    第二天黎明時分


    已經休息恢複了一些氣力的劉綎知道努爾哈赤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於是讓部眾砍林中的樹木當浮木,大家一起抱著浮木連夜渡湖。


    等奴爾哈赤帶兵攻過樹林的時候,劉綎的人馬已經逃到了平山北側。


    眾人不敢有半分停歇,一路向北而逃。


    為了避免被騎兵追擊,一路專挑林深路窄的險地逃竄,有驚無險的到達了渾河邊。


    歇息一陣後,眾人渡過了渾河,又向北逃了一段路之後,轉道向西奔逃。


    此時軍中的向導已失,還跟在劉綎身邊的都是四川精銳,慌不擇路之下,逃到了座不知名大山山腳。


    原本打算就地休息整備一下,但是沒想到他們前腳剛到,後腳就發現了大量的女真遊騎。


    被逼無奈之下,大家隻能往山裏退走,但是誰也想不到山外的女真軍越來越多。


    眾人隻能繼續往深入,走到一處山穀,發現一座名為神樹寺的寺廟。


    神樹寺比起中原大寺肯定是大有不如,但是在關外蠻荒之地也算是頗有規模。


    劉綎等人無路可逃,隻能衝進寺內躲藏。


    寺內共有二十多個僧人,抓住寺裏住持問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後,大家頓時坐臘。


    神樹寺原名為蛟龍寺,是明初從關內逃荒而來的五個和尚所建。


    努爾哈赤和弟弟舒爾哈齊幼年被後母虐待,常年忍饑挨餓,就是在這裏受到上一代的僧人救濟才活了下來。


    後來這裏的上代住持還將他們送往了佟家老營,改變了他們兄弟的命運。


    在父、祖被錯殺之後,努爾哈赤請求李成梁將屍首交還,其後被安葬在這裏。


    而努爾哈赤起兵之初,從關內迴來沒有根據地,就是以蛟龍寺為營地開啟了對外擴張之路。


    在這一過程之中,那些對他來說重要的親屬戰死之後也都安葬在這裏。


    因此在立國之後,努爾哈赤就將蛟龍寺改名為神樹寺,成為金國國寺。


    而神樹寺所在的這一片山區,也成了努爾哈赤家族重要的墓葬之地。


    換句話說,他們慌不擇路,竟是跑到了努爾哈赤的祖墳了。


    蛟龍寺對努爾哈赤的意義絕非尋常,這麽重要的地方劉綎自然不能放過。


    當即就下令將寺內僧人殺光,佛像也砸的粉碎。


    幹完這些事情之後他們便遁入山林,隻留下這裏的一地狼籍。


    此刻神樹寺之所以會有這麽多金兵,不是在追擊他們,是因為赫圖阿拉城已經被奪迴,努爾哈赤要在神樹寺祭祖。


    昨天晚上,劉綎他們成功突圍沒多久赫圖阿拉城便被徹底的打了下來。


    李如柏和一眾成了軟腳蝦的明軍都成了金軍的俘虜。


    這也是為什麽努爾哈赤沒有繼續讓部隊追擊劉綎的原因之一。


    相比起追擊劉綎,安定赫圖阿拉城肯定更為重要。


    除了祭祖,努爾哈赤還要將城內抓住的明軍俘虜在這裏淩遲處死。


    他要用李如柏等人的鮮血告慰愛新覺羅氏的祖宗。


    萬餘明軍俘虜被陸繼押往山外,隻等努爾哈赤到來後,一聲令下,便會將他們盡數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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