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被五花大綁的送到了侯平麵前。


    侯平看了看這個英武不凡,敢獨自衝陣的年輕小將,心中感慨,年輕就是好啊。


    “你是何人?為何要助建奴為虐?”


    索尼大聲怒喝:“某乃赫舍裏·碩色之子赫舍裏·索尼,今日兵敗,要殺便殺,某絕不皺半下眉頭。”


    侯平有點哭笑不得,沒想到這人竟是大名鼎鼎的索尼,他腦子裏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一句台詞:基本上索尼吃飯不給錢,還有調戲老太婆跟勾引你老婆,我們都知道……


    “索尼,你既是名門之後,為何要助紂為虐。”


    侯平盯著索尼的眼神。


    索尼也毫不畏懼冷笑道:“你們漢人欺壓了我們女真族人數百年,現在大汗英明神武天縱之姿,統一了我們女真部族,帶領我們奮起反抗,有何不對?難道我們女真人就隻能受你們漢人的欺壓嗎?”


    侯平反駁道:“漢人欺壓你們?可是你親眼所見?如果努爾哈赤真是帶領女真人反抗漢人欺壓的民族英雄,那他為什麽又要做大明的官員?而且努爾哈赤對女真人的欺壓可有比漢人少半分?當官的壓榨百姓不管那個族群都會出現,無論是漢人還是女真人,你所謂的漢人欺壓了你們,不過是少數官員個人的惡行,與大明朝廷何幹?與遼東百姓何幹?”


    索尼現在雖是武官,但其實他家學淵博,其父赫舍裏·碩色和叔父赫舍裏·希福都是精通滿、蒙、漢三族文字博學之士。


    他自己也同樣精通滿、蒙、漢三族文字,其水準如果參加科舉,不說中進士,至少舉人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他跟那些完全講不通道理的野蠻女真不一樣,他的心中還是有一定的倫理道德觀念。


    這也是侯平為什麽要跟他講道理的原因。


    赫舍裏是海西女真哈達部的名門,如果索尼能被爭取過來,或許可以讓哈達部退出努爾哈赤陣營。


    這對分化瓦解金國有很大的好處。


    索尼在侯平一連串的追問之下有些底氣不足。


    正如侯平所說,欺壓無處不在。


    哈達部作為第一個被努爾哈赤消滅的海西女真部族,其實這些年來確實受到了很不公正的待遇。


    努爾哈赤崇尚勇力,部族戰力強大就會受到重視。


    而哈達部因為離大明近,受到的感化也多,整個部族從王台時代起就已經全盤漢化。


    王台是女真族那拉氏,名萬,史稱萬汗,在他的帶領下,哈達部一度跟明朝關係極其親近。


    王台與建州部的王杲在當時並稱雙雄。


    都是在明朝扶持下逐漸強大起來的女真部族。


    唯一的區別就是王杲想統一建州,掀起了腥風血雨,最終慘遭鎮壓。


    王台則一直對大明十分恭順,受到了大明的重點保護。


    李成梁更是為了哈達部幹死了葉赫部的雙驕清佳奴和楊吉砮。


    正是因為哈達部漢化的足夠徹底,所以赫舍裏家族才能如此博學。


    也正是因為漢化,使得哈達部的人普遍沒有其它女真部族野蠻好戰。


    在努爾哈赤專注開疆拓土的年代,哈達部不受重視便理所應當。


    所以盡管赫舍裏家族歸順努爾哈赤的時間很早,但是一直未得到足夠的重視。


    直到金國立國之後,需要有大量的理政人才,努爾哈赤這才對赫舍裏家族逐漸重視起來。


    而索尼也是因此才被努爾哈赤看中,成為親衛。


    說是親衛,實則也是要其父安心為其賣命的人質。


    索尼自小就生活在一個飽受歧視的環境之中,自然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


    雖然這幾年境遇有所改變,但是兒時的記憶,還是時刻記在腦子裏。


    這也是他為什麽會作戰如此勇猛的原因,因為他要洗刷哈達部作戰不力的恥辱。


    侯平的問題條條都戳中了索尼的痛處。


    說是被漢人欺壓,別的部族或許有之,但在哈達部,是絕對沒有出現的情況。


    實際上哈達部作為寬甸六堡之前,遼東關外最重要的馬市交易地點,受到的優待可真不少。


    若非如此,哈達部也不會一度成為海西最強的部族。


    直到葉赫雙驕崛起,王台老病之後,才逐漸衰敗下去。


    侯平見索尼眼神已經不似剛才般理直氣壯後,但繼續進逼道:“你說努爾哈赤是女真族的英雄,好,那我再問你,如果沒記錯的話,努爾哈赤起兵之初,也就是萬曆十年(1583年)當時女真各部人口總計不低於五十萬人,僅建州的人口就有十多萬,但是從努爾哈赤發起統一女真的戰爭算起,如今女真各部落的總人口已經不足三十萬。


    也就是說這些年死在努爾哈赤手中的女真人幾乎達到了總人口的一半。你說他是女真族的英雄,難道英雄就是如此屠殺自己的族人嗎?努爾哈赤對不服自己的人,除了屠殺,還是屠殺,死在他手上的女真人,遠比死在他手上的漢人要多的多,你說他是聖主,我看他隻不過是個自持蠻力的屠夫。


    這樣的畜牲,根本不配為人類,你身為有良知的女真人,與這樣的人形 禽獸為伍,不覺得羞恥嗎?”


    實際上據索尼的祖父所說,以前女真人的總人口已經接近百萬。


    否則也不會孕育出這麽多強大的部族,什麽哈達、葉赫都是在這一時期興起。


    而王杲更是以古勒寨一寨之兵稱雄建州,就知道當時女真族有多興盛。


    努爾哈赤起兵之後大肆殺戮,這才造成了女真人口銳減。


    索尼畢竟還年輕,臉皮也薄,做不到睜睛瞎掰。


    麵對侯平有理有據的連番逼問頓時語塞,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就在此時,幫皇太極傳話的蘇納被帶了過來。


    蘇納也出生於葉赫那拉氏,當年努爾哈赤攻破葉赫東城後被擄劫,然後就投靠了建州。


    因為蘇納家也是葉赫那拉氏的一個大家族,努爾哈赤將第六女許給了他,並編入正白旗領牛錄額真一職。


    布喜婭瑪拉一看到蘇納後便厲聲喝問道:“蘇納,你背叛部族竟還敢前來,是想找死嗎?”


    蘇納看到布喜婭瑪拉的時候也是一臉驚訝:“東哥格格,你……竟真的在明軍軍營?外界傳聞你嫁給了明國將領,莫非真有其事?格格何其不智,大汗天縱之才,既然垂青於你,你就應該嫁如大汗,成為大金國母何其光耀,大汗至今依舊對你念念不忘,不若你隨我歸去,大汗必封你為國母,也好使得葉赫部免於刀兵之苦。”


    “你……”布喜婭瑪拉指著蘇納氣到說都不會話了,抽出刀來怒喝:“我劈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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