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亭顧家是江南僅次於江南織造廠的絲棉原料商,他們每年在航運上麵的花費的銀子就高達七八十萬兩。


    於家則是做的雜貨批發生意的,在全國各地都有許多商鋪網點,互通有無。


    單品的利潤並不起眼,但是所有的東西加在一起,也是很可觀的收入。


    每年於家在航運上花費的銀子也高達二十萬兩。


    顧家如果加上於家的二十萬兩,那就是上百萬兩銀子的生意了。


    這要比李家最鼎盛的時候還要大的生意。


    李元已經有些激動的想要叫出來了,可惜他不是家主,李家的生意隻有李仁才有最終決定的權力。


    “大哥……,你還愣著幹什麽啊?顧三爺還在等您迴話呢。”


    李仁還在看了一眼李元,他能理解弟弟的心情,但是事關重大,他也不得不慎重。


    “顧三爺,很感謝你們看得起李家,不過這生意,隻怕以我們李家現在的狀態也吃不下。”


    李元剛想反駁,但看到李仁的眼神立馬又把嘴閉上了。


    顧懿德蹙眉道:“李老爺這話怎麽有些讓人聽不懂啊?據顧某人所知,你們的船隊停航快四個月了吧?莫非你們把人都解散了?不應該啊?沒聽說哪裏有新增的水匪啊?”


    李家的水手中有許多是從大明水軍中退役下來的官兵。


    當初李三才在當漕運總管的時候,裁汰老弱,許多官兵斷了生計,隻能聚嘯河道。


    於是他就讓李仁將這些人都組織起來建立了一個專門幫人跑船的漕運幫派,也就此開啟了李家致富之路。


    所以李家的船隊一但解散,這些人除了重迴河道當水匪,也幹不了其它活計。


    李仁拱手笑道:“顧三爺誤會,我們李家的船隊沒有解散。隻是你也知道,現在通州最缺的就是人力,碼頭上根本沒有苦力可用,憑我們李家的麵子,去把之前的苦力叫迴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價格就要翻上數倍不止。”


    顧懿德挑了挑眉:“李老爺的意思,這是要漲價格?”


    李仁做出一副尷尬的表情道:“顧三爺非要這麽認為,那就當李某是這個意思吧,實在是現在通州的工價已經高到離譜的程度,如果咱們的貨運還是按以前的價格,那我們根本就無人可用,到時間貨物逾期,我們可賠不起你們的損失。”


    李元聽到李仁說出這番話後才恍然大悟,心知錯怪了他,當即就安靜下來,靜聽對話。


    顧懿德皮笑肉不笑道:“不知李老爺以為,要加多少合適。”


    李仁擠出一抹笑容道:“以前苦工的工錢差不多是一天六十紋,現在他們在漷縣工地每個月有三兩多銀子,還六日一休沐,算下來每日有一百二十紋還多。所以這價格嘛……”


    於玉立立即驚唿一聲:“你的意思是漲一倍的運費?”


    李仁不好意思的道:“這個……,確實也就是這麽個情況……”


    顧懿德當場臉色大變:“李老爺,你們這價漲得也太狠了吧?一倍,你可知道這是多少錢?”


    李仁拱了拱手道:“顧三爺,實在抱歉了,我也知道這漲得有些多,但是沒有這個數,我們實在是做不下來啊,要不您再去別的地方問問?”


    顧懿德頓時佯裝起身要走,李元驚的差點就要叫出來。


    但是看到李仁的眼神,他又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說起生意經,他對自己的這個大哥那是打心眼裏佩服的,如果沒有李仁,李家生意也做不到這麽大。


    李元自己早年中過進士,做了幾年小官,後來因受到李三才的牽累辭官迴家,跟著李仁打理家族生意。


    李三才複起的時候,他卻是不想再做官了,這些年來他靠著做生意掙的錢比當官貪墨的那點蒼頭小利要多多了。


    對他來說,當官既要受別人的氣,又掙不到幾個銀子,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隻不過他雖喜歡賺錢,但是他對做生意的天賦的確不高,隻能事事以兄長為主。


    顧懿德見李仁一副請君自便的模樣,心裏歎息一聲:這李家老大真不好對付啊。


    實際上當初為了配合東林黨對李家實施經濟製裁的號召。


    顧家把他們在李家的業務便都撤走了。


    很多小的漕運幫派也因此受益。


    但是好景不長,小漕運幫派本身業務能力就不穩定,各方麵管理也不到位,各種疏漏層出不窮。


    更重要的是隨著漷縣的崛起,漕運碼頭的貨運費用也在日漸高漲。


    以前在漕運碼頭卸船找工隨便找幾十紋一天大把人幹。


    現在漲到兩百紋一天,甚至三百紋一天都沒什麽人幹。


    實際上由於漕運碼頭運費的暴漲,加上小漕運幫派增加的各種損耗,導致顧家的整體運費上漲了近三倍的價格。


    如果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想到把所有生意都轉迴李家來做。


    而於家也是差不多同樣的情況,不過於家本身就是和小幫派合作,成本上漲的倒是沒有顧家這麽嚴重。


    “李老爺,既然是合作,你怎麽也得拿出一些誠意吧?價格再……”


    李仁把顧懿德的作派看在眼中,心中已經有了底:“顧三爺,那個……抱歉,剛才我又仔細算了一下,漲一倍的價格我們家其實也做不下來,至少要漲到一倍半我們才能做的下來。這價格李某也確實不好意思開口。要不……還是算了吧,您再去別的地方看看。”


    顧懿德被氣得臉色鐵青,去別的地方看?還看個屁啊。


    要不是實在沒地方可去了,他能來找李家?


    現在江南群商對李三才誰不是恨的咬牙切齒,誰不是恨不能生噬其肉?


    顧家現在來找李家合作,已經是冒了大不諱。


    要不是有讓李家兄弟帶頭舉報侯平這事做擋箭牌,他還真不敢把家族運輸重新交給李家負責。


    “李老爺,您這樣可就是坐地起價了啊。如果您要這樣沒有誠意的話,那我們可就真沒得談了。”


    李仁心中冷笑,他已經看穿了顧懿德的把戲。


    實際上自從顧家撤了業務之後,他對碼頭上的用工問題就推波助瀾了一把。


    提高了李家工人待遇的同時,嚴禁他們出去接散工。


    這就使得碼頭用工荒問題進一步加劇。


    工人少了,各商家為了搶人,自然隻能拚死命的加價,這才導致如今漕運碼頭的工價暴漲到現在的水準。


    “顧三爺,不是李某人坐地起價,實在是現在的價格就是這樣。李某也為難啊。”


    顧懿德恨恨的看了李仁一眼,然後幾乎是一字一頓道:“好,李老爺,你們說的價格顧某人可以答應,但是你們必須盡快號召通州商人去衙門舉報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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