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平沒有失言,第二日就找郭淐、高第等幾個主要的詹事府官員提了雙休日的事情。


    剛開始幾人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是在侯平苦口婆心的勸說下,最終大家各讓了一步,每逢日曜日就休一天。


    這個消息也讓朱由校激動了好多天。


    單休對於大明來說,絕對是個劃時代的創舉。


    所以這種好事自然不能隻讓朱由校獨享,迴去他就讓織造廠按此施行。


    至於工地,倒是沒有要求他們放假。


    現在水渠已經基本完工,工程的重心放在了修路上麵。


    首先要打通的是三河到漷縣的公路,讓水泥能更容易的運到漷縣才是最緊要的事。


    以此時的工作效率,想把三河到漷縣的路修通,起碼要半年的時間。


    不是修路的人力不夠,而是水泥廠的產能達到了飽和。


    此時的水泥生產,研磨最為費力。


    先要打成小塊,再用包鋼皮的石磨慢研,磨太大,推不動,磨太小,力道又不夠。


    就因此道關鍵工序過於困難,使得整個產能瓶頸無法突破,產量也就隻能這樣了。


    唯一能提高效率的辦法就是找個水流量大的地方建水磨坊,可大大的釋放人力。


    實際上侯平已經考察過段甲嶺附近的泃河。


    泃河水流不穩定,汛期的水流湍急,但平時都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想要在泃河邊上建水力磨坊,還得先建個水庫,工程過於困難,也非一時半會能弄好的。


    如果現在花精力在這上麵的話,實在有些不合時宜。


    而其它的地方又太遠,如果花過多的人力將石頭運去太遠的地方去磨,那還不如保持現狀算了。


    因此目前水泥廠也就隻能這樣了,除非找到合適的地方建新廠,否則一時半會別想能有突破。


    對於這點侯平也不能強求,畢竟現在萬曆皇帝不可能放任他離開漷縣。


    其實就目前鬧出來的這些動靜來說,萬曆皇帝已經算是非常容忍他了。


    如果換個狠點的皇帝,比如崇禎,搞不好他現在已經入獄了,或者問斬都有可能。


    畢竟從皇帝的角度來看,他現在就是一天天的不幹正事,淨整些花活。


    連皇帝親自交代的織造廠都不管,成天搞那些有的沒的,簡直就是嚴重瀆職。


    適可而止的道理侯平還是知道的,慢就慢點沒關係,重要的是穩。


    隻有穩住了,才是王道,發展什麽的,盡力就好。


    ……


    七月一日,原任狹西按察使邢雲路入宮獻上最新的研究成果《七政真數》,並且他自稱根據書中所載的學術推算出當月十六日有月食。


    更為誇張的是他還給出了月食發生的具體時間。


    七月十六日戊寅夜望月食推得:


    初虧,醜初二刻


    食既,醜正一刻


    食甚,寅初二刻


    生光,寅初三刻


    複明,寅正三刻


    此月食之數即日月交之數也其推步五星盈初之數即五星交之數也二數定而七政明矣。


    由於邢雲路給出的太具體了,消息傳出後天下嘩然,一時間對此好奇之人無數。


    京城人人都在談論此事真偽,就連侯平三破難題的風頭都被蓋過去了。


    徐光啟也被邢雲路的奏報嚇了一跳,但是他敏銳的發覺這是一個巨大的機會。


    當天放職之後他就去了南堂尋王豐肅等人。


    等他趕到的時候,陽瑪諾和王豐肅恰好不在,隻有龐迪我在教堂留守。


    徐光啟看了已經微熏的龐迪我,心中難免有些擔憂,但是時間不等人,他也隻能硬著頭皮詢問龐迪我。


    “龐迪我教士,聽聞你精通曆法,可會測月食?”


    龐迪我抬起眼皮翻了徐光啟一眼:“你看不起我?一個月食而已,你懷疑我?你們大明的人就這麽看不起人?我是來自西班牙的diego de pantoja,你竟敢看不起我?”


    徐光啟神色尷尬,說實在的,如果不是這些洋鬼有錢,他恨不得踹死這家夥。


    “不,龐迪我教士,我隻是想知道你們有沒有把據測月食。如果有的話,我就幫你們上奏引薦。”


    龐迪我一臉不耐煩的道:“你懷疑我……是不是……?你竟然敢懷疑……偉大的……diego de pantoja,我一定會成為西班牙最偉大的教士……”


    徐光啟一頭黑線,顯然這個龐迪我已經喝懵了。


    不過好在他隻是來確定的他們是不是會月食的,都說酒後吐真言,既然龐迪我酒後都這麽有信心,應該是有真本事。


    確定之後他便轉身離開。


    第二日當值,徐光啟瞅準一個空閑時間向萬曆皇帝進言:“陛下,臣有一事上稟。”


    萬曆皇帝抬眼看了他一下:“準。”


    徐光啟正了正嗓子:“稟陛下,現在滿朝都在關注邢雲路上報月食一事,欽天監對邢大人的推測也有頗多質疑,怕是萬一失敗的話,會引起修曆之議,然曆法乃國之根本,不可不慎。臣以為,不如用多方印證之法,廣招天下之學者共測月食,擇其優者賞,並委以重任,方可堵悠悠眾口。”


    萬曆皇帝此時也對邢雲路的推算不太放心,連分秒都推算了出來,這也太假了。


    隻是現在鬧得沸沸揚揚的,壓都壓不住,七月十六淩晨,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當夜貓子等著看月食。


    本來現在就有許多人對朝廷的曆法有所質疑,而最近一次修曆在萬曆三十八年(1610年),修曆人就是邢雲路。


    正像徐光啟所言,如果這次的結果錯了,對《大統曆》的質疑聲肯定又要喧囂塵上,不得不防。


    “徐卿可是有合適的人選?”


    徐光啟恭敬的行禮:“迴陛下,臣聞京城有兩位西洋番僧精通曆法,但不知其真假,可召來與邢大人印證一二,西洋番僧遠來,若真有本事,可為朝所用;若無實學,但又蠱惑民心,居心叵測,也正好有個合適借口將其趕出國去。”


    萬曆皇帝想了想也是,五月南京禮部侍郎沈?就上了一封《參遠夷疏》。


    其中詳細說明了西洋教士不尊中國風俗;破壞中國綱紀;勸人不忠不孝;施舍錢財收買人心等問題。


    除了此之外,還有其他一些大臣也上疏指責過傳教士煽動人心,可能危及大明朝政的穩定。


    不過萬曆皇帝覺得這些人有些小題大作,西洋人他還是知道的,總共就那麽幾個人,長的又與華夏人大不一樣。


    這些人如果敢造反作亂,隻需翻手可滅,因此也就懶得搭理。


    現在徐光啟的提議倒還真是處理這件事的好辦法,倘若西洋人有才,用用也無妨;


    倘若他們真是招搖撞騙的歹人,正好就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將他們一舉消滅,省得以後麻煩。


    想到這裏,萬曆皇帝心裏打定了主意,然後緩緩吐出一個字:“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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