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稚暉他們現在玩的賭博方式叫做“鬥牛”。四個人分坐四方,每人發五張撲克牌,如果五張牌的裏麵有三張的數字能湊成一個整數,就是“牛”,剩下的兩個數加起來超過整數的數字,就是這“牛”的大小。“牛二”比“牛一”大,以此類推。如果另外兩個數湊起來也是一個整數,這副牌就叫做“滿牛”;如果是“牛七”以上,就叫“漲水”。莊家和另外三家的牌比“牛”的大小。如果抓到“漲水”,在賠錢時就要翻兩番;如果抓到“滿牛”,在賠錢時就要翻三番……


    不知為什麽,那天焦稚暉的手氣出奇的好,抓的牌老是“漲水”和“滿牛”,二十分鍾不到,他的五千元台麵就差不多要滿了。


    這時候,坐在焦稚暉對麵的一個三十來歲的賭徒在他那一方押了一千元。按規矩,押這麽大的注,必須擺出三千元的賭資來。因為如果他抓到一個“滿牛”,焦稚暉必須賠他三千元,反之,若焦稚暉抓到一個“滿牛”,他也必須賠莊家三千元。坐莊的碰到這種情況,為保證對方不賴賬,會要求押注的人把足夠賠償“滿牛”的賭資擺在桌麵上,要不就要賭場的老板進行擔保,以示公平。


    焦稚暉看了對麵那人一眼,見他的台麵上除了那一千塊之外,隻剩下兩三張百元鈔票,便指指他麵前的那幾張鈔票說:“兄弟,請擺台麵。”


    對方轉頭對那個賭場老板“三毛坨”說:“老三,你給我擔一擔。”


    “三毛坨”點了點頭,看了看焦稚暉,對他說:“老板,你開就是,我替他擔了。”


    結果,這手牌焦稚暉又是“滿牛”,而對家的牌卻連“牛”都沒有。


    那個賭徒把桌麵上一千元往焦稚暉麵前一推,起身就走。


    焦稚暉站起來,對“三毛坨”說:“老板,還有兩千元是你擔保的,麻煩你給我。”


    “三毛坨“臉一沉,說:“我什麽時候說給他擔了?他本來就欠了我幾萬塊了,我怎麽還會給他擔?笑話!”


    原來,這個“三毛坨”在街上橫行霸道慣了,又知道焦稚暉隻是一個小小的機關辦事員,無權無勢,所以存心要賴掉他擔保的那兩千元錢。


    焦稚暉本來就通紅的臉這時候變成了紫漲的豬肝色,臉上的粉刺一粒粒結實飽滿地鼓凸起來,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三毛坨”,說:“看來你今天是存心要賴我的帳是不是?兩千元錢是小事,但你這種行為太卑鄙。你這種人怎麽能夠在社會上混?”


    “三毛坨”惱羞成怒,把牛眼一瞪,喝道:“老子今天就賴你了,怎麽樣?你能把天翻過來?”


    焦稚暉本來就喝了點酒,見“三毛坨”如此囂張,一點都沒把他這個縣委辦的幹部放在眼裏,惱羞成怒之下,再也忍耐不住,用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吼道:“老子今天就是要翻翻天!”


    說完抓起那張賭桌的一角,“嘩啦”一聲,把那張桌子掀翻在地。


    “三毛坨”見焦稚暉居然敢掀他的桌子,不由勃然大怒,眼睛裏冒出兇橫的光,忽然抓起地上一條凳子,對準焦稚暉的頭頂就砸了下去。


    黎影見“三毛坨”下手毫不留餘地,這一凳子下去,非把焦稚暉砸個頭破血流不可,弄不好還會出人命。


    於是,他突然伸出右手,在間不容發之際,抓住了“三毛坨”砸向焦稚暉的那條方凳,雙目怒視著“三毛坨”,喝道:“你這是當的什麽老板?想出人命嗎?”


    三毛坨被他抓住了凳子,便用力想把凳子抽迴來。可是,盡管他使出了吃奶的勁,臉孔也漲得像一個紫茄子,腮幫子鼓得像一隻吹氣的癩蛤蟆,可手裏的凳子卻像是焊鑄在一堵牆壁上一樣,任他怎麽拖拉都無法移動絲毫。


    這時,門口走進一個臉色黧黑、神情冷漠的中年人,後麵跟著幾個小後生。


    中年人一進來,就看到了黎影,聽到了他那句怒喝,眼睛裏立即露出驚喜交集的神色。但他並沒有和黎影打招唿,而是一言不發地站在旁邊,目光盯著黎影那張熟悉的臉,眼眶裏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激動的淚花……


    這個中年人正是當初和冷笑天在吳水看守所一起度過了十多天囚禁日子的剛哥。


    當年,冷笑天從看守所出來後,便向當時已升任公安局局長的辜振民提出:剛哥在看守所冒死和那些謀殺邱光榮局長的殺手搏鬥,並最終保住了邱局長的命,這應該算是立大功,是不是可以給他保釋,爭取在法院判一個緩刑。


    辜振民答應了冷笑天的要求,在邱光榮出院後,兩個人為剛哥的案子到檢察院、法院為他說了不少好話,最終在兩個月後將他保釋了出來。而且後來法院開庭,也隻給剛哥判了一個“判三年緩刑四年”的輕刑。


    冷笑天在去學校讀書之前,又留了十萬塊錢在邱光榮手裏,委托他在剛哥出來後交給他做生活費。


    剛哥保釋出來後,邱光榮立即將冷笑天留的十萬塊錢交給了他,並告訴他:冷笑天為了他的事,多次找辜振民局長為他求情,還準備給他請律師辯護……


    剛哥心裏對冷笑天感激不已,但當時並沒有表露出來,隻是神色淡淡地接過那十萬塊錢,和邱局長聊了幾句後,便自己帶著錢迴了家。


    後來,他用冷笑天給他留的十萬塊錢,開了一家以打牌為主的“掛羊頭賣狗肉”的小茶館,利用他原來在社會上的地位,吸引一些賭徒到茶館來以喝茶為名賭錢。但他自己從不參賭,也嚴禁手下的小弟出去鬧事。


    再後來,周兵和“三毛坨”便來找他,邀請他租下自來水公司廢棄的辦公樓三樓做場子,開起了一家正式的賭場……


    這幾年,他通過開茶館和賭場,積累了兩百多萬的財富。他一直記著冷笑天在牢裏救他以及後來留錢給他的恩情,想方設法去打聽冷笑天的下落,卻始終音信俱無。這使他心裏像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稱砣,總覺得欠了冷笑天這麽大的情,卻無法報答,所以一直耿耿於懷。


    沒想到,五年過去了,冷笑天會自己出現在他的賭場裏……


    “三毛坨”一偏頭,看到剛哥帶幾個人進來了,便把手裏的凳子一鬆,指著黎影和焦稚暉,惡狠狠地說:“軍哥,這兩個家夥今天是故意來砸我們場子的,叫幾個兄弟好好修理修理他們!”


    剛哥冷冷地盯著他,忽然走過去,對準他的臉,抬手就是幾個耳光,跟著飛起一腳,把他踢翻在地。


    那幾個跟著他進來的小弟見他不打黎影和焦稚暉,反倒把他們的老板踢翻在地,無不目瞪口呆。


    “三毛坨”蜷縮在地上,右手捂著腫脹的臉頰,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剛哥,嘶啞著嗓門叫道:“軍哥,你瘋了?”


    剛哥看都不看他,指著黎影對他手下的小弟說:“你們看清楚了:這是天哥,是我的恩人,也是我最敬服的大哥。今後你們在街上碰到天哥,要主動打招唿。如果有誰跟天哥作對,你們要無條件站到天哥一邊。都聽清楚沒有?”


    下麵的小弟齊聲應道:“聽清楚了!”


    這時候,黎影才注意到剛哥已經進來了,聽他要手下的小弟叫他“天哥”,有點哭笑不得,忙走上去拉住剛哥的手,說:“剛哥,好久不見了!我現在叫黎影,在吳水縣委辦工作。你千萬不要叫我什麽天哥天哥的,我剛剛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說著,他就爽朗地大笑起來。


    剛哥一把抱住他的身子,用激動得有點顫抖的聲音說:“兄弟,你這幾年都到哪裏去了?怎麽一點音信都沒有?我找你找得好苦啊!老天保佑,今天你總算自己到我這裏來了。要不然,我可到哪裏去找你啊!”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就有點哽咽了。


    黎影見剛哥真情流露,心裏也很激動,說:‘剛哥,我大學畢業後在部隊呆了幾年,剛剛轉業迴來,以後我們見麵的機會就多了。”


    焦稚暉見剛哥看見黎影以後如此激動,又如此親熱,有點莫名其妙,但想到自己以後也可以跟著黎影和社會上赫赫有名的剛哥稱兄道弟,不由高興得眉開眼笑,趕緊上去和剛哥握手,並忙不迭地做自我介紹。


    剛哥聽他說是黎影的同事,便也露出笑容,一邊和他握手,一邊問道:“剛剛小三子是給人擔保了賭資,又不兌現是不是?”


    焦稚暉點點頭,說:“剛哥,算了。衝你的麵子,這兩千塊錢我不要了。”


    剛哥搖搖手說:“那不行,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們開場子的,如果連這點信譽就不講,那還有誰敢過來玩?小三子,拿兩千塊錢來給這位兄弟!”


    見三毛坨還捂著臉在那裏不想動,剛哥冷笑一聲,指著黎影對他說:“你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敢和我這位兄弟動手。我告訴你:你把你所有的小弟喊過來,每人拿一把刀子,我這位兄弟赤手空拳就可以把你們打得哭爹叫娘。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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