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冷笑天正俯身在地上察看姓雷的傷勢,見他眉心一個翻著紅色肉皮的血糊糊的槍眼,正汩汩地往外冒鮮血。再一探他的鼻息和脈搏,已經毫無生命征兆,本來還想輸真氣救一救,看這樣子也已經沒必要了。


    正在這時,他忽然感覺自己褲袋裏多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心裏一驚,忙伸手掏出來一看,赫然是一把烏光錚亮的手槍,心裏一愣,抬頭一看,隻見那個開槍的警察正陰冷地盯著自己,一下子明白過來:在他剛剛俯身察看那個姓雷的傷勢的時候,這個陰險的家夥不知用什麽手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把殺了人的手槍塞進了自己的褲子口袋裏,目的就是要把槍殺雷局長的罪名加在自己頭上!


    在他從褲口袋裏掏出槍的一瞬間,滿屋子的警察都把槍口對準了他,一齊高聲吆喝:“不許動,把槍放下,舉起手來!”


    冷笑天把手緩緩舉起,手掌一鬆,手中的槍“啪”的一聲掉到地上。


    不久,縣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大隊人馬趕來,不停地攝像、拍照。法醫跪到地上驗屍,技偵人員小心翼翼地把那把掉在地上的槍撿起,裝進一個透明的塑料取證袋裏麵。


    幾個刑警過來,給冷笑天、蘇小丹、冷笑銘、黃曉燕等人上了手銬。


    冷笑天見那個開槍打死雷局長的警察在若無其事地指揮其餘的刑警封鎖現場、提取物證、現場拍照,還有人恭恭敬敬地叫他“楊隊長”,便猜測他是刑警大隊的大隊長,不由得怒火中燒,吼道:“你們為什麽不給這個姓楊的上手銬?是他開槍打死這個人的,他才是真正的兇手!”


    滿屋子的警察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有一個年輕的刑警要討好他的領導,走上來對準冷笑天腹部就是一腳。


    冷笑天把腹部一收,那個小刑警一腳踢到一個空空的凹洞裏麵。由於用力過猛,一下子收腳不住,身子往前一撲,栽倒地上。


    那個姓楊的隊長對他左打量右打量,嘿嘿一笑,說:“小子,有兩下子!你說是我打死雷局長的,這裏滿屋子的警察,他們會相信嗎?他們進來時,看到的是你手持手槍,手槍上也留下了你的指紋。你仗著一點功夫,公然襲警,從我手中搶走手槍,打死公安局副局長雷放,在警察趕來時還試圖持槍拒捕。我們的攝影機和照相機已經記錄下了你舉槍的過程,這將是到法庭上定你死罪的鐵證,你就等著挨槍子吧!”


    這時,一個剛剛被冷笑天踢翻的警察伏到那個姓楊的耳朵邊,悄悄說:“那個跟隨這小子來的女人剛剛用手機在拍著現場情況,楊隊你趕快去把她的手機繳了,最好立即將它毀掉。”


    姓楊的大吃一驚,趕緊走到蘇小丹身邊,聲色俱厲地問:“你的手機呢?交出來!”


    蘇曉丹怒視他一眼,“呸”了一聲,把頭偏過去,不理睬他。


    蘇曉丹身邊一個三十來歲的警察一直在注意聽著冷笑天和楊隊長的對話,臉上驚異的神色越來越濃。此時,他見楊隊長忽然來找蘇曉丹要手機,心裏一動,忽然閃電般伸出右手,輕輕巧巧地從蘇小丹牛仔褲的口袋裏掏出了她的手機,悄悄塞到自己的製服袋子裏。


    整個掏手機的過程,蘇小丹竟然毫無察覺,旁人自然是更不知道。


    楊隊長見蘇曉丹如此倔強,心中大怒,抬手就是一個耳光。


    蘇曉丹的半邊臉頰立時現出五個髒汙的手指印。


    冷笑天見蘇曉丹挨打,暴怒地大喝一聲,身子往前一撲,想要去教訓那個姓楊的隊長,卻被幾個刑警一擁而上,用黑洞洞的槍口抵著他的太陽穴,喝道:“不許動,再動就一槍貫穿你的腦袋!”


    蘇曉丹手上帶了手銬,隻能紅著眼怒視著那個楊隊長,眼眶裏的淚水滾來滾去,但卻竭力忍著不讓它們流出來。


    楊隊長在蘇曉丹身上左尋右找、東掏西摸,卻沒發現手機的蹤影。


    然後,他有安排幾個忠實手下把冷笑天和冷笑銘、黃曉燕身上的東西全部搜出來,卻仍然沒有發現那部手機的蹤影。


    正在這時,吳水縣縣委書記劉學文帶著四大家的領導和公安局局長、檢察院檢察長、法院院長慌慌張張地闖進8號包廂,一眼見到躺在地上已經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的雷放,頓時如喪考妣,身子也止不住像篩糠一樣的抖了起來。


    雷放是市委書記雷一鳴的獨生愛子,從小嬌生慣養,長大後吃喝嫖賭無惡不作,但雷一鳴仍是愛如珍寶。雷放讀書不行,就托關係送他去當兵,複員後就安排進入明光市公安局,本想幾年後就提拔他當一個科長,再一步步往上升。


    無奈這個雷放太不是東西,在明光市公安局以衙內自居,上班吊兒郎當,每天在外麵吃喝嫖賭夜不歸宿,喝醉了就站在公安局大院,指名道姓地罵那些批評過他的局領導,揚言要把這些領導搞死,還說如果白道搞不死他們,就動用黑道搞。


    明光市公安局的領導終於忍耐不住,集體到雷一鳴辦公室,說要麽把雷放調離明光市公安局,哪怕是把他放到下麵的縣區公安局去也行,要麽他們公安局班子成員集體辭職。


    雷一鳴被逼上梁山,隻好一改過去的跋扈態度,放下架子給這些公安局的下屬道歉,同時打電話給他的忠實部下——他以前的秘書、現在的吳水縣縣委書記劉學文,要他接納雷放到吳水公安局,這才把明光市公安局領導集體辭職的風波平息。


    雷放調到吳水縣公安局後,雖然劣性未改,但在劉學文的關照和授意下,幾年時間就提拔至副局長的位置。要不是明光市公安局竭力抵製,恐怕劉學文早就將他提拔為公安局局長了。


    劉學文靠著不斷栽培雷放,這幾年和雷一鳴的關係又走近了很多。就在前不久,雷一鳴還暗示他:可能會講他提拔為市委秘書長,進市委常委班子。


    可是,雷一鳴的承諾還沒兌現,沒想到他的寶貝兒子卻被槍殺了,這不僅是要了雷一鳴的命根子,同時也是要了他劉學文的紗帽頂子啊!


    吳水縣的領導都知道市委書記雷一鳴的脾氣。他的獨生兒子在吳水被人槍殺,到時他絕望暴怒之下,隻怕會遷怒一大批人,這裏很多人的烏紗帽可能就會被摘掉,甚至還有可能會被他另尋事由追究罪責……


    “是誰向雷局長開的槍?”


    在稍稍鎮靜一點之後,劉學文瞪著血紅的眼睛,環顧一下冷笑天等幾個被銬上的所謂“犯罪嫌疑人”,惡狠狠地問。


    楊隊長把手向冷笑天一指,說:“劉書記,就是這小子開的槍。槍是他從我手裏奪去的。”


    冷笑天知道現在自己分辯也沒有用,便幹脆不做聲,任他們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推。


    蘇小丹見冷笑天不分辯,有點急了,氣憤地說:“你們冤枉人!明明是這個姓楊的警察開槍打死那個人的。你們都是領導,怎麽能這麽是非不辨、黑白不分?我要去告你們!”


    劉學文冷冷地看她幾眼,說:“小姑娘,你知道今天你們闖了什麽禍嗎?我告訴你:是滔天大禍!你知道你們犯了什麽罪嗎?我也告訴你:是彌天大罪!就因為你們犯的罪,我們這間屋子裏很多人將要跟著你們倒黴受累!從這一點來說,你這個開槍打死雷局長的朋友,是罪不可赦、死有餘辜!”


    然後,他對環繞在他身邊的公檢法負責人說:“徐局長,你們公安局要立即對殺人嫌犯開展審訊工作,盡快取得口供和證據;王檢長,你安排檢察院批捕科的人提前介入這件殺人案件,一旦審訊結束就立即批捕;法院也要提前做好審判的前期準備工作,檢察院一提起公訴,就要立即開庭,爭取早日判決,嚴懲罪犯,給雷書記一個安慰和交代!總之,我對你們的要求是六個字:從快、從嚴、從重!都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


    政法係統幾個頭頭齊聲應道。


    劉學文揮揮手,對四大家的領導說:“雷書記現在還不知道這個噩耗。趁消息擴散之前,我們先去開一個常委擴大會,討論一下怎麽向雷書記匯報此事,怎麽最大限度地消除此事對我縣的惡劣影響。在會議沒開完做出決定之前,誰也不得擅自通過任何渠道向明光市的領導匯報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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