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按摩快要做完時,杜書記忽然皺了皺眉頭,很鄭重地問冷笑天:“小冷,你聽說過雷霸天這個綽號嗎?”


    冷笑天想了想,說:“好像聽說過。對了,他就是明光市的市委書記雷一鳴吧!我有幾次聽學校的老鄉提起過他,說他人如其名,做事雷厲風行,但也霸道強橫,在明光市有極高的威信,可以說是說一不二,連明光市的鄒市長見了他都是唯唯諾諾的。您怎麽忽然問起了這個?”


    杜書記搖搖頭,微微歎了口氣,說:“地方上的事遠比在部裏複雜啊!這裏的關係盤根錯節,下麵的地方官員又是魚龍混雜,有的還已經結成團、抱成塊,形成了一個個利益集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牽一發而動全身。要想打破這種利益聯盟,開創一種政通人和的局麵,我麵臨的壓力比較大啊!說實話,這個雷一鳴我是非常反感的。我剛來兩天,他就登門拜訪,一出手就是一幅張大千的水墨山水畫,還信誓旦旦跟我保證這幅畫已經找專家鑒定,百分之百是真品。我都不知道他是從什麽渠道得知我喜歡書畫的。我當時委婉地迴絕了他。我本想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頓吏治,首先就從這個名聲很大的雷霸天開刀。但是,通過和幾個常委私下交流,他們都勸我暫時不要動他。因為雷一鳴在明光市經營多年,不僅在當地一手遮天,培植了一大批忠實的部下,而且在省委、省政府以及一些要害的部門都結成了勢力不小的利益聯盟,如果我動他,就會在天南引發一場官場大地震,弄得不好就會引犯眾怒。更重要的是,他和前任一把手關係很鐵,據說到了稱兄道弟的程度。而我的前任,現在是高升至中央任職。我動雷一鳴,就有打狗欺主之嫌。所以,我現在是左右為難哪!”


    冷笑天不知道杜書記為什麽要跟自己講這些事,又想不出什麽話來迴答他,隻好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


    杜書記並不在意他沒有說什麽迎合他的話,繼續說:“你知道我為什麽答應蘇洪來我家玩嗎?聽工作匯報是一個方麵,而另一個方麵,則是想觀察一下他這個人,看能不能把他扶持起來,慢慢地往雷一鳴的市委班子裏麵摻沙子。可惜,今天我和他交談了幾句,感到很是失望。你這個未來嶽父,表麵上威風凜凜儀表堂堂,骨子裏卻有點奴顏婢膝---你別見怪,我話說得比較直---如果用他去和雷一鳴抗衡,一是他可能沒這個膽量,我又不可能明目張膽地給他撐腰;二是他這個人習慣於迎合上級,在雷一鳴的積威之下,肯怕很難有什麽作為。所以,對雷一鳴這個人,我是感到很為難啊:不從他開刀,整頓吏治就沒有標杆,很難產生實效;拿他開刀,又投鼠忌器,怕我的前任有看法和意見,真是騎虎難下啊!”


    冷笑天忽然想到白書記,脫口說道:“杜書記,您可以把這個情況匯報給白書記呀!他是有名的鐵麵包公,又分管紀檢監察,可以讓他做一做前任省委書記的工作,讓他不要再庇護雷一鳴,您不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處理他了嗎?”


    杜書記神色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等的就是冷笑天這句話!


    “小冷,你分析得很對:要動雷一鳴,確實隻有找白書記幫忙是最穩妥的。但是,你要從我的角度想一想:白書記是個雷厲風行從不顧忌什麽關係後台的硬漢,他力薦我出任省委書記一職,也是對我能力的充分信任。如果我上任伊始,在處理一個下屬的問題上就瞻前顧後,前怕狼後怕虎,甚至還要找他親自出麵,我獨任一方的能力在他心目中就會大打折扣。我是這樣想的:過幾天他就會到我省來視察調研,到時肯定會找你為他按摩。你找個什麽由頭跟他提一提這個雷一鳴,就說他綽號雷霸天,在明光市的群眾中口碑極差。你也不要具體講他什麽事,以白書記的性格,他聽了你的話後,絕對會去明察暗訪。如果被他抓到了雷一鳴的劣跡,估計不要我們省委動手,中央紀檢機關就會直接介入調查。隻要雷一鳴一倒,就會產生多米諾效應,天南省的整個政治格局和吏治風氣都會有大的改觀。”


    冷笑天聽他越說越興奮,這才知道他開始東扯西扯一大通,落腳點還是要自己幫他在白書記麵前奏本,為他掃除整頓吏治的障礙,不由又是驚奇又是感歎:這一招隔山打牛,也真虧杜書記想得出啊!


    不過,盡管杜書記這一招有利用自己之嫌,但他的根本目的還是想整頓吏治,清除腐敗,所以冷笑天便答應他:隻要白書記單獨喊他去做按摩,他就一定按杜書記所說的去做。


    杜書記一邊享受冷笑天神奇真氣的按摩,一邊不動聲色地辦成了一樁他一直在苦思無策的大事,心裏非常高興,在吃飯時談笑風生,顯得非常和藹可親。蘇副市長敬他的酒,他也是來者不拒,令蘇副市長受寵若驚,越喝越來勁,一不小心就喝高了。


    吃完飯後,蘇副市長腳步踉蹌、舌頭打卷地說要開始向杜書記匯報工作。杜書記擺擺手,說:“蘇洪同誌,今天你喝了點酒,思路受到了影響,迴報的事就算了。我剛剛在飯桌上也向你提了不少的問題,你的迴答使我對你們明光市的基本情況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至於具體的問題,我還會專門下來搞一次調研,到時你再就明光市的工業情況做個正式的匯報吧!”


    蘇副市長雖然喝得有點高,麵對省委書記卻還是保持了清醒的頭腦,見他這樣說,知道自己不能在堅持。何況,今天跟杜書記喝了酒、同桌吃了飯,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了,便不再糾纏,再三向杜書記兩口子道了謝,便帶著冷笑天和蘇小丹一步三迴頭,通紅著臉笑眯眯地走出了杜書記的家。


    杜書記的秘書適時出現,從一輛車上下來陪著他們往省委大院門口走。


    剛走出幾步,蘇副市長的手機忽然響了。一看上麵的號碼,是市委書記雷一鳴秘書的。


    “蘇市長,老板通知一個小時以後到開發區去參加京華公司博野產業園的奠基儀式。京華公司的老總邢利華親自從總部趕過來主持儀式,你這個抓工業的副市長可不能缺席啊!”


    蘇副市長嚇了一跳,這才想起昨天上午就接到了市委辦的通知,星期六要陪同雷書記出席“博野產業園”的奠基剪彩儀式,可是後來隻顧著準備上省城拜見白書記的事去了,竟把這件大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他趕緊跟雷書記秘書解釋說:“李秘書,麻煩您跟老板解釋一下,我到省城辦點急事,一下子趕不迴來,向老板請一個假!”


    他這句話剛剛說完,就聽電話裏傳來一聲怒吼:“蘇洪,你搞什麽鬼?昨天市委辦不是通知你了嗎?這麽重要的活動,關係到十幾個億的投資,你這個主抓工業的副市長居然跑到省城瀟灑去了,還好意思跟我來請假,我看你是私心雜念太多了,心思根本就不在工作上。這樣下去,你會給我們明光市的經濟發展大局拖後腿的。請你立即趕迴來,向常委會報告一下你去省城到底是幹什麽大事。如果純屬私事,你這就是違紀,我會建議常委會對你給予適當處分!”


    蘇副市長聽他越說越嚴厲,忽然想起自己這是剛剛從省委書記家裏出來,膽氣陡壯,又加上喝了點酒,便也抬高聲音說:“雷書記,我好歹也是個副市長,請你說話語氣放尊重一點。你不是要我報告我來省城幹什麽了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剛從省委書記杜淵同誌家裏出來。我是來向他匯報我市的經濟發展情況的。杜書記還就我市促進工業轉型、加快經濟發展做出了很多重要指示,要我迴到市裏以後認真傳達貫徹。”


    “什麽?”


    雷一鳴顯然是吃了一驚,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鍾,放緩了語氣說:“老蘇,你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杜書記要找你匯報工作,我這個市委書記怎麽一點也不知情?你怎麽事先也不透露一點風聲?”


    蘇副市長聽他話的意思好像是不相信他到了杜書記家,便把電話遞給旁邊的蘇秘書,低聲說:“蘇秘,麻煩您給我證明一下。”


    蘇秘書接過電話,說:“雷書記嗎?我是蘇濤。是這樣的:杜部長新來,對下麵市州的情況還不了解,又暫時安排不出時間下來調研考察,所以便利用休息時間,通知幾個一線的同誌上他家匯報一下情況。因為不是正式的匯報,所以杜書記叮囑接到通知的同誌不要正兒八經搞什麽匯報材料,也不必驚動市州的班子成員。蘇副市長就是本周杜書記通知去他家匯報的同誌之一。”


    蘇副市長聽他把話說得滴水不漏,心裏佩服得五體投地。


    雷一鳴聽蘇濤親自給蘇副市長解釋,趕緊在電話中笑著說:“蘇秘,我知道了。麻煩你跟蘇市長說一下:請他盡快趕迴來,一定要出席今晚市委為邢利華董事長舉行的歡迎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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