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杜部長口中,冷笑天猜到了他的老首長的兒子是誰。他是某省的常務副省長,一位政治前途不可估量的少壯派高級領導,昨天冷笑天還從電視台中看到了他帶著那個省的企業家代表團出訪非洲的消息。


    在快到醫院時,冷笑天驟然感到了一股如臨大敵的緊張氣氛:隻見公路兩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著許多公安和武警戰士。


    醫院門口雖然沒有沒有穿軍服和製服的人,但隻要稍稍留意,就會發現有許多穿白襯衫、剃平頭的彪形大漢在警惕地四處觀望,每個平頭男的頭上都戴著耳麥。


    而且,醫院門口的那幾個幾個保安,一看就知道是訓練有素的特警或保鏢假扮的。


    “老杜,怎麽迴事?今天怎麽這樣戒備森嚴?”


    杜夫人迷惑不解地問。


    杜部長略一沉吟,說:“看這種架勢,應該是有國家核心領導人來探望老首長,也就是給他老人家送終的意思。我們等一下再進去。小蘇,你把衣服給小冷,讓他趕快換上!”


    那個秘書趕緊從座位下拿起一個衣服袋子,從裏麵掏出一件白大褂,一副墨鏡,翻轉身遞給冷笑天,說:“小冷,首長說了:你這事要絕對保密,除了這車裏的幾個人以及老首長的兒子媳婦以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你用氣功給老首長治病這件事。你也要注意保密,不能將此事告訴任何人!”


    冷笑天知道他這番話是杜部長授意他對自己說的,便點點頭,依言將白大褂換上,把墨鏡戴好。


    不久,醫院門口一陣小小的騷動,跟著從裏麵走出一群人,簇擁著一個臉色凝重的首長快步走出來,直奔停在醫院門口的小車。


    這個首長冷笑天在電視中見過多次,是國家核心決策層的領導。看來,杜部長的老首長確實德高望重,能夠讓如此高級別的領導到醫院來親自探望他,其威望和影響力應該是非同小可的。


    那位國家領導人在快要上車時,又轉過身跟一位一直跟在後麵送他的滿麵淚痕的中年婦女握手,好像還說了幾句什麽安慰的話。中年婦女在他說話時不停地點著頭,時不時用手擦一下臉上的淚珠。


    等到那位大首長上車走了以後,中年婦女往這邊看了一眼,見到杜部長的車,立即急匆匆地往這邊走過來。


    杜夫人趕緊拉開車門下去,很親熱地攀住那位婦女的肩膀,低低地說了幾句什麽。


    那個婦女40來歲,氣質端雅,容貌秀麗,一看就是大家閨秀。她聽完杜夫人那幾句悄悄話以後,抬頭朝車裏望了一眼,然後便走過來,拉開車門,坐到杜夫人開始坐的位置上,轉過頭仔細打量冷笑天。


    “寧寧,這是小冷,首都大學的學生,自小練習氣功,現在有很深的造詣了。我的膝蓋昨天被他用真氣治了一下,今天走路就不像以前那樣痛了。”


    杜部長怕那個婦女不信任冷笑天,便給他當起了義務宣傳員。


    被杜部長稱為“寧寧”的這個婦女,應該就是那位老首長的兒媳婦。


    她聽完杜部長的介紹後,淡淡地點一下頭,說:“老杜,現在也隻能盡人事再看天命了。老太爺一口氣吊了這麽多天,就是想在臨終前見見他的寶貝兒子,可我家老林又遠在非洲。唉,看他吊著那口氣那樣痛苦,我們做晚輩的心裏痛啊!”


    說著,她的眼眶裏又盈滿了淚光。看得出來,這是一個非常賢惠、非常孝順的好女人。


    杜部長同情地點了點頭,問道:“老首長的病房和樓道那裏清了場嗎?小冷為他治病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畢竟,在許多人眼裏,氣功治病還是一種帶有迷信和騙術色彩的東西,如果傳揚出去,對老首長、你家老林和我,都會有不好的影響。因此,我的意見,你們家的親戚朋友和家人,除你和老林外,最好誰也不要知道此事。知道的人越少,此事傳揚出去的可能性就越小。你看呢?”


    中年美婦點點頭說:“我現在先上去,小雪和她的姑姑都守在那裏,還有幾個醫生和護士,我要他們一起都出來。不過你們最好快一點,我怕老太爺隨時都會走。”


    說完就拉開車門急匆匆地下車往醫院裏麵走去。


    等了大概十分鍾以後,杜部長說:“走,我們進去,裏麵應該已經清完場了。”


    老首長的病房在三樓。當他們走到二樓時,迎麵下來一群人,有醫生、護士、警衛,還有老首長的家人。


    冷笑天不經意間看了那群人一眼,忽然發現裏麵有一個紅腫著眼的姑娘極為熟悉。仔細一看,原來是上次他在火車上遇見的那個叫林雪的女孩子。


    隻見她一邊往下麵走,一邊不停地抹眼淚。她旁邊有一個小夥子攙著她的手,正是那次在火車站廣場接她的那個蘇公子。


    至此,冷笑天才恍然大悟:林雪肯定是這位老首長的孫女,因為張老師曾告訴他:這位老首長正是姓林。怪不得她在火車上說他爺爺派了人到處去找她,陪她捉迷藏玩遊戲,當時自己還有點不相信,現在看來,以她爺爺的地位和身份,不要說隻是安排幾個人去找她,就算是要調當地一支軍隊去尋找她,也是做得到的。


    冷笑天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和墨鏡,林雪自然認他不出。她和那群人匆匆下樓,與冷笑天擦肩而過。


    老首長的病房裏現在隻剩下他的兒媳婦一個人。杜部長一進去,就撲到病床邊,看著老首長蒼白削瘦、沒有一點血色的臉,不由得一陣心酸,彎下腰低聲喊道:“首長,我是小杜。我來看您來了。”


    老首長兩層薄薄的嘴唇皮緊緊地抿在一起,雙目似開似合,好像聽懂了杜部長的話,卻無法表示。


    杜部長迴過頭來,對冷笑天招招手,自己起身讓開。


    冷笑天走過去,取下墨鏡,脫掉白大褂,先彎下腰看了看老首長的情況,見他嘴唇微微翕動,唿吸微弱,看樣子確實已到了隨時都可能駕鶴西歸的垂危狀態。


    老首長的兒媳婦一直在盯著他看,目光中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顯然也像杜夫人開始見到他時一樣,對他的功力表示懷疑。


    冷笑天掀開蓋在老首長身上的薄薄的床單,把他的上衣撩開,露出瘦得隻剩下一層皮的肚子,然後運氣於掌,待到手掌上開始有熱氣冒出時,緩緩地將雙掌按在他的丹田穴和腎俞穴上,然後凝神用氣,一點點地將真氣往他的身體裏灌。


    老首長的媳婦見他在運氣時,手掌上突然騰騰地冒出了熱氣,先是一驚,然後就是滿臉喜色:看來,這個年輕人確實是有真功夫!


    杜部長兩口子也很緊張。他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冷笑天,見他在運氣時額頭上汗水淋漓,顯然是在盡全力往老首長身體裏灌注真氣,都有點感動。


    杜夫人從坤包裏拿出一包紙巾,走過去給冷笑天擦額頭上的汗珠。


    大概十分鍾左右,老首長蒼白的臉漸漸有了一點血色,唿吸也開始粗重起來。


    有過了約五分鍾,老首長突然“啊”的一聲,緩緩地張開了雙目,看了看周圍的人,用微弱的聲音問道:“我還沒走嗎?林蒙呢?他從非洲迴來沒有?”


    他媳婦趕緊上前,流著淚說:“爸,您好好的呢,怎麽會走?杜部長給您找了一個好大夫來了,您的病可以治好了。林蒙現在正在趕迴家,後天就可以來陪您了。”


    老首長緩緩地點點頭,忽然又用目光四處張望,問道:“小雪呢?這丫頭跑哪裏去了?怎麽不來陪爺爺?”


    “爸,剛剛為了安靜地給您治病,大姐和二姐帶小雪出去了。等這位大夫治療完,她們就會來陪您的。”


    老首長這才開始注意一直還在給他灌注真氣的冷笑天,見他滿頭大汗,把手按在自己的肚腹上,一股股熱氣從他的掌心傳進自己的身體內,一下子沒明白過來這是什麽治療方法,有點迷惑地問:“這是在幹什麽?是在給我治療嗎?”


    杜部長趕緊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答道:“首長,這位冷大夫正在用一種獨特的方法給您治療。您安心躺著,不要費神想其他事情,一切有我們和寧寧安排著。等您病好了,我在到您家來陪您看足球賽。”


    老首長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下來,說:“小杜,你不要安慰我。我的病情我自己心裏有數。我是一個純粹的唯物論者,世間萬物有生就有死,誰也逃不脫這個宿命。我活了九十多歲,已經是高壽了,也該去馬克思那裏報到了。”


    說完又看著冷笑天,說:“小夥子,謝謝你如此盡心盡力地救治我。你隻要延長我三天壽命,讓我的兒子最後見我一麵,我就死而無憾了。”


    屋子裏的人見他剛剛還是奄奄一息的,此刻卻突然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而且好像越說越精神,不由得又驚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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