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鴻將顧明希叫過來說戲:“你要表達的不僅僅是悲痛欲絕,還有悔不當初,後悔當初沒有正視自己的內心,讓這段感情還沒真正開始就已經結束了。你現在表達出來的後悔是遠遠不夠的,甚至我根本就看不到你的情緒裏麵有後悔,我隻看到了悲痛。”


    “可後悔的成分總不能多過悲痛吧?”


    “我覺得後悔和悲痛應該是並重的,甚至後悔更甚於悲痛。”


    “為什麽?”顧明希望著宇文鴻,眼裏有些疑惑。


    “你說為什麽,雲深一直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直到愛人臨死才醒悟,早幹什麽去了?為什麽非得要等到快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所以他此時的感情最強烈的應該是後悔。這是我的感覺,你自己再琢磨琢磨吧。”


    顧明希看向陽沁:“沁沁你覺得呢?”


    “我也覺得你應該特別特別悔恨,因為你一直是愛我的,但我卻一直不知道你愛我,直到我臨死的時候才知道,但已經晚了啊,給我,給你,都是留了永遠的遺憾的。”


    本來已經湊過來聽導演說戲的龍煜瞬間就濕了眼眶,他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上一世的三年後。


    他默默地轉身迴到之前的座位,在要走遠的時候終於聽到了顧明希說了一句:“我再好好醞釀一下感情,一會兒爭取一條就過。”


    他醞釀了很長時間,所有人都沒敢去打擾他。


    到真正開拍的時候,龍煜還是忍不住又湊近了些。


    看著淚流滿麵吻著陽沁的顧明希,龍煜的眼淚也沒忍住,一直在往外湧。


    還好大家都在忙著拍戲,誰也沒工夫去留意他的狀態。


    這一次顧明希果然是一條就過,宇文鴻非常滿意:“這次的感覺太對了,這一段表現得真的太棒了!”


    到大家都忙著轉場,陽沁也脫離他的懷抱起身離去,顧明希還兀自坐在地上發呆。


    他還沒有從剛才的角色和情緒中抽離出來。


    龍煜擦了擦眼淚,又在自己臉上使勁搓了幾把,走過去叫他:“嘿,吻得還不夠?還在迴味呢?”


    顧明希的眼圈還是紅的,臉上的淚痕還沒幹,並沒有搭理他。


    “起來吧,怎麽拍個吻戲魂兒都丟了?”他彎下腰去拽他。


    他卻突然反手攥緊了他的手。


    龍煜渾身一僵,另一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怎……怎麽了?”


    顧明希從未對他這麽主動過,現在竟然在劇組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將他的手攥得這麽緊?


    盡管大家都在忙著轉場,但肯定還有無數眼睛在盯著他們啊。


    “沒事,讓我握一握就好。”


    他順勢在他身旁蹲下,顧明希並沒有抬頭看他,隻是緊握著他的手一直沒有鬆開。


    他也沒有跟他說話,他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也知道顧明希現在給不了他答案。


    這種時候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兩人一個蹲著一個坐著,一直沉默著,就在他腿都蹲麻了也想就地坐下的時候,顧明希卻抽出手,抬頭給了他一個笑:“好了,走吧。”


    他也沒有追問,隻是扶著他起身,看著他準備拍下一場。


    ************


    到拍雲深死在雪地裏那場戲的時候,龍煜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去看,最終還是沒管住自己的腿,去劇組探了班。


    他很怕看見他死,哪怕是演戲。


    他也曾經以大資方的名義暗地裏要求劇組改劇本,不讓雲深死。但宇文鴻去徵求了顧明希的意見之後表示雲深這個角色隻有死才能更吸引觀眾,而且顧明希也不願意改他這個角色的結局。


    龍煜也覺得自己應該尊重劇本尊重演員,隻能無奈地接受了。


    但拍戲的過程他依然沒敢看,在房車裏等到那場戲拍完,他才拿著紅包衝到了顧明希身旁。


    影視圈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但凡演員演了死人,劇組都要給演員紅包,而演員要將這個紅包踩在腳下,並且紅包裏的錢不能過夜,必須盡快花光。


    顧明希已經第一時間從副導演手中接過了那個大紅包,隨手塞進了鞋子裏,然後笑盈盈地看向衝過來的龍煜:“走,我請你吃飯,把這個錢花光。”


    美人兒主動請自己吃飯,他應該心花怒放,可他還是覺得晦氣。尤其是顧明希這種大病還未愈的人演死人,他心裏總歸有些別扭,於是不由分說又往他另一隻鞋子裏塞了紅包。


    顧明希踮著腳蹦了兩下,笑問:“不是已經有了嗎,你怎麽還要給一個?”


    “兩隻腳都踩踩,我心裏才踏實。走吧,花錢去!”


    第26章 重遇故知


    龍煜沒敢看雲深那段死亡戲的拍攝過程, 但拍雲深在雪地裏臨死之前幻想中的那場吻戲時, 他在現場偷瞄了。


    一般現場觀看拍戲過程是談不上任何美感的, 但龍煜覺得在片場看拍那場後加的吻戲也很美, 所以他能想到,成片後的畫麵會更美更打動人心。


    也正因為畫麵很美, 他看顧明希和陽沁那場纏綿悱惻的吻戲時竟然沒有妒火中燒的感覺, 隻是慨嘆自己不知何時才能和他如此這般擁吻。


    他還提前跟宇文鴻打好了招唿:“以後做這段戲的後期時要通知我,我得盯著。”


    顧明希連趕了很多天的戲之後, 戲份漸漸少了,他也得空開始寫竇伯庸的劇本。


    龍煜依然在他每次化療的時候陪伴左右, 精心護理。顧明希似乎也默許了他在他每次化療後迴家休養的那幾天都跟他膩在一起。


    這天晚飯後,龍煜洗完碗從廚房出來見顧明希歪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樣子, 還是搖醒了他:“現在還不能睡,剛吃完飯,我給你揉揉胃揉揉肚子, 消化消化再睡。”


    顧明希睜眼挪了挪身子, 拒絕了他伸過去的手:“我自己的按摩手法也越來越好了,不用你來。”


    他坐起來不緊不慢地在自己肚子上打著圈按摩, 兩人想看的球賽還沒開始,龍煜抓過遙控隨意地換著台。


    “哎,停一下。”


    龍煜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顧明希說的是先別換台,但為時已晚, 他已經按到了下一個頻道。


    “退迴去再看看。”


    “什麽啊你這麽感興趣?”


    倒迴去一看, 是一部叫《花樣同居者》的電視劇。


    龍煜皺了眉:“這種雷劇有什麽好看的, 你不是要看球麽?我換台了啊。”


    “等等等等,再看一會兒。你還沒看呢,怎麽知道是雷劇?”


    “你這是在懷疑我的專業性?我敢說現在各大電視台播的這些劇,不管是上星的還是地麵的,我隻要一看名字,就能知道這部劇的大致內容,什麽時候拍的,主演是誰,導演是誰,發行方是誰,投資方都有誰,製作團隊如何以及這部劇賺不賺錢……”


    “喲,這麽厲害呢?電視劇百科全書嗎?”


    “你以為影視公司的老總是好當的麽?我們得要隨時分析市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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