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


    一時之間陷入了沉寂,唯有少女的哭聲那樣清晰。


    黑發男人默默低頭看著懷那正“哇哇”大哭的少女,以及自己正快速變得濕潤的胸口衣服,不勝其煩地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炸毛,一瞬間,居然有些像二十多年前那個遇到了煩心事的短發少年,然後,他發出了“嘖”的一聲,側頭看向呆坐在一旁的“曉袍熊貓九尾醬”,開口說道:“想點辦法。”


    不是總說自己是最強尾獸?這點事情都做不到,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九尾不知為何突然覺得背脊一涼,嗯,就算穿著這麽厚的玩偶服也一點也不保暖,它連忙湊過去說道:“星醬,別哭了!”一邊說著,一邊就想像之前一樣用自己毛茸茸的腦袋蹭對方,然而,卻一不小心忘記了自己此刻已然變大了體型還套著熊貓玩偶服,於是,差點一下子將少女當場撞翻。


    下一秒,他感覺到了男人的視線,意思好像就一個——


    你,想死?


    九尾:“……”不……不是……泉先生你ooc了啊……你是多麽和藹可親的一個人,怎麽能用這種眼神看人啊……這不對勁!


    然而,被男人一把扶住身形的少女卻“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抬起手rua了rua熊貓玩偶過於好摸的大腦袋,順帶抓起前者的衣袖,擦了擦自己不小心笑出來的鼻涕泡。


    宇智波斑:“???”他沉默了下後,還是沒忍住提醒,“小鬼,這是我的衣服。”弄得這麽髒,還讓人怎麽穿?


    ……雖說平時也是這小鬼在洗,這次他會督促她好好洗這隻袖子,否則這件衣服是沒法再繼續穿的。


    “我送的!”少女理直氣壯地迴答說道——吃人家喝人家用人家被人家養著的人,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啦!然後,再次宛若報複般地抓起男人的衣袖,擦了擦自己滿是淚水的小臉蛋。


    “……”宇智波斑頓時露出了嫌棄的表情——眼淚鼻涕混一起的幼稚肮髒小鬼,離他遠點。


    不過到底,也還是沒主動伸出手將人推開,而是任由她繼續靠坐在他懷,雙手抱著穿著熊貓玩偶的九尾不停低下頭磨蹭。


    “……九喇嘛,”少女側頭貼在熊貓玩偶的大腦袋上,對著後者的半圓形大耳朵,喃喃說道,“我剛剛想起我的名字了……我叫‘帶子’,‘宇智波帶子’。”


    “帶子……醬?”九尾愣了下後,迴答說道,“嗯,真是個特別的好名字呢。”剛剛聽到時,它就這樣覺得了,是從未聽過的名字呢……


    “是奇怪吧……”少女……低笑了聲,輕聲說道,“但是,其他事情……我還是想不起來。”


    “沒關係的。”九尾安慰說道,“你不是一直在陸陸續續地想起一些事情麽?遲早,會全部都想起來的。”


    “也許……吧。”少女表情有些悲傷地說道,“我明明是‘宇智波’,但是呢,村子裏的宇智波都不認識我;明明是同族,他們卻不是我的族人,我到底是來自哪裏呢?隻有一個人的我,真的可以說自己是來自於‘宇智波一族’嗎?”如果是,那麽,她的家族在哪裏呢?她……真的有家族嗎?


    “為什麽不可以?”


    說出這句話的,不是九尾,而是她身後的宇智波斑。


    他冷笑了聲,輕聲說道:“你認為,‘宇智波’是什麽?或者說,現在屈居於木葉、宛若家犬般的那群人,真的還有資格稱自己為‘宇智波一族’嗎?戰國時期縱橫於忍界的宇智波一族,現在已經死了。”除非未來某天,那家犬般的一族,再次出現……


    少女緩緩坐直身體,轉身看向身後的男人。


    後者一如既往的,表情驕傲且肆意,如此說道——


    “宇智波,從來不需要別人的認可。”


    “比起木葉村內的那群人,在我看來,你更有資格稱唿自己為‘宇智波’。”


    “宇智波帶子。”


    “!”


    宇智波斑注視著少女……不,宇智波帶子微微瞪大的雙眸,捏住她的下巴,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如果你一定需要他人的認可——那麽,我認可,你是一個合格的宇智波。”這可是來自上代也是最強宇智波族長的認可,發自內心地感激雀躍吧,愚蠢的小鬼。


    不過,看這小鬼此刻露出的表情,難道她是傳說的、飄蕩於世間的流浪“鬼神”麽?一旦被人知曉了真實姓名,就徹底被抓住了。


    嘖,若真是如此,反倒省力了。


    宇智波帶子愣了下後,嫌棄地撇了撇嘴,一把拍開男人的手:“你以為你是誰啊?等你什麽時候能打過我,再來說這種大話啦!”話雖如此,其實她心裏還是挺開心的。不知為何,在想起名字之後,她對於眼前的人,似乎更加發自內心地覺得親近了——這是什麽奇怪的“雛鳥效應”啊?但是,反正,她是絕對不會說出這件事了。因為這家夥真的是太囂張任性了,若是知道,還不知道會有多得意,以後會如何變本加厲欺負人!


    宇智波斑:“……”嘖。


    愚蠢的小鬼,等著,總有一日……


    然後,宇智波帶子再次扯起男人的衣袖擦臉,不勝其煩的後者直接站起身,提著她的衣領在她“等……你做什麽……”的聲響就拎著人往浴室走,緊接著,將她抓到了水池邊。


    “……”宇智波帶子略有些緊張地眨了眨眼,“等下,你不會想把我的頭按進去吧?”錯覺嗎?總覺得這家夥想這麽做很久了。


    宇智波斑冷笑了聲,然後……


    單膝跪下,順帶將小貓往麵前一放,然後用手捧起水,動作看起粗魯其實還算溫柔地幫手提著的小貓洗起了臉。


    “別……你別……咕嚕……呸……”


    一陣奇異的聲響後……


    宇智波斑隨手掀起還算幹淨的衣擺,幫手人擦幹淨了臉。


    “不是……”宇智波帶子略有些蛋疼地說,“你就不能給我找塊毛巾擦臉嗎?”


    宇智波斑冷冷地迴答說道:“拿別人胸口當手帕衣袖當毛巾的人,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小黑貓鼓臉,不說話了。


    大黑貓隨手丟開她,然後一臉嫌棄地脫下身上的衣服,往她頭頂那麽一丟:“把這件都是你眼淚鼻涕的衣服洗幹淨。”做點事,也就沒那麽多餘力胡思亂想了。這小鬼別的方麵都還好,就是太容易想東想西,說到底,還是太閑了,若是和他一樣有一個準確清晰的目標,又何至於此。


    “噫————”宇智波帶子一把捂住臉,從指縫裏露出兩隻大眼睛,“你這人,家居和服裏就不能穿條秋褲嗎?”


    “我倒是想,你給了嗎?”男人迴過頭冷笑。


    不過話又說迴來,她在“洗了一堆兜襠布”後特意送來的短褲,倒是比兜襠布穿起來要舒服好用不少。


    “……”啊……好像的確……考慮到春之國的氣候,她給他準備的都是春日常服,確實是沒有這種東西的。但是,這人體溫本來就巨高,家居生活確實是不需要這些的吧?


    宇智波斑搖了搖頭,懶得搭理這稀奇古怪的小鬼,轉而迴到了自己的房間內,重新找出一件深藍色、背後印著宇智波圖案的家居服給自己穿上,係腰帶的時候,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原本傳來有些鬆垮的衣服,不知不覺間已經沒那麽鬆垮了。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徹底合身吧。


    如此想著的他,走到臥室角落裏的落地鏡邊——他說了房間裏不需要這種東西,這小鬼卻給他搬了個一看就很豪華的來,說什麽“我要是長你這樣,得二十四小時照鏡子”之類的奇怪話。


    宇智波斑站立在鏡子不遠處,沉默地注視著裏麵倒影出的自己,不知不覺間……與受傷前,好似也沒有太大區別了。但是……


    他伸出手,一點點地撩起了右側的劉海,露出了那隻徹底失去了光明、隻餘下一片白色的眼眸,隻覺得當真是既醜陋又弱小。


    不知不覺間,就在鏡邊站了不短的時間。


    直到……


    小姑娘扒拉在他之前壓根沒關的門上探頭探腦,好奇問道:“泉先生,你這是怎麽了?日常被自己的美貌震懾麽?”看吧,她這鏡子送的多正確,虧他之前還不肯要~嘖嘖,口嫌體正直。


    宇智波斑:“……”他可不至於無聊到這個地步。


    他心念微動,轉身走到門口,在那少女的眼前單膝跪下,熟練地再次捏住她的下巴,讓她與自己那隻失去了光明的眼眸對視:“還好看嗎?”他冷笑著問道,與此同時,剩餘的單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眸的神色——


    她總是不吝於在他眼前展現出這過於膚淺的一麵。


    容貌?


    何其無用的東西。


    此時此刻的他在她眼到底是什麽呢?


    一隻過於美麗、值得拿來收藏的花瓶?


    看吧,這隻瓶子可有著了不得的瑕疵,所以,別再說那種無聊的話語了。


    宇智波帶子的雙眸驀地瞪大,瞳孔像貓一樣微微收縮,但是,眼的確沒有露出類似於厭惡的表情,或者說,她的眼神和表情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隻是浮起了些許疑惑之色,問道——


    “那個……泉先生,我不瞎哦。”


    “?”宇智波斑挑眉,這女人什麽意思?諷刺?


    “從認識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這隻眼睛的情況啊,又不是現在才知道。”宇智波帶子一邊如此說著,一邊試探性地抬起了一隻手,朝對方的臉孔緩緩湊近——就像是湊近一隻正齜牙咧嘴過於兇悍的貓,稍有不對就打算立即縮手的那種。這隻手,最終落到了男人的右邊臉頰上,她小心翼翼地用食指觸摸著他的眼角,低聲說道,“這隻眼睛,是天生如此,還是?”


    她記得很清楚,第一次見麵時,看到這隻眼睛的狀態,自己的心就微微一慟。之後,無論看多少次,都會發自內心地覺得——


    這隻眼睛,不該是這樣的,它應該更加……更加……


    更加什麽?


    宇智波斑沉默了下後,迴答說道:“不,它是在我用了某個術後,變成現在這樣的。”這並非是謊言,它的確是因為宇智波一族的禁術才失去了光明。正是這個禁術,讓他此時此刻依舊能生活在這裏,而非淨土。


    “術的代價?”宇智波帶子的雙眸一亮,“那麽,能挽迴嗎?”


    “……”宇智波斑再次沉默了下,迴答說道,“也許。”如若,他能徹底懂得得到那份力量,那麽……


    “那麽,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吧。”宇智波帶子笑著豎起個拇指,順帶,將男人的手從自己下巴上扒拉了下去,吐槽說道,“下次別湊那麽近啦,這麽近距離看眼白,還真有點恐怖。”


    “……”宇智波斑嘖了聲,“以貌取人的小鬼。”


    “不然呢?”宇智波帶子抬手“怒指”,“慶幸你自己長得好看吧,不然早就被我捶死了。”


    宇智波斑:“……”


    最終得出結論,這小鬼果然是個膚淺的顏狗。


    但是,男人的嘴角卻微微勾起了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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