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蘇國海似乎將過去很多年來從未罵出來過的話,都在今天晚上對蘇裳大罵出來了。


    蘇裳從來沒有想過,一直慈祥的父親,竟然會對自己罵出這麽多難聽的話來,對她內心的打擊,是非常巨大的。


    她淚流滿麵地對著父親反駁說道:“我是你的女兒,我不是什麽賤丫頭,我一直,一直很努力地在做著一個女兒該,該做的事情,也一直沒有,沒有忘記你和媽媽曾經對我的那些教誨,為什麽我,我跟一個男生在一起學習功課,你就將這麽難聽的言辭強加在我的頭上呢?”


    “那是因為我蘇國海還要臉,不像你,不要這張臉了,你知道我今天聽到別人在我麵前說,你的女兒跟那個收廢品,剛剛被派出所抓起來,然後又給學校開除的野孩子在一起,你知道我心裏是怎麽想的嗎?”


    “我在想,我的女兒雖然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可在我心裏,也從來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好了,現在整個榆城鎮的人都知道我女兒和這種廢物在一起了,就我,我這個做父親的,一直都不知道,別人在我背後怎麽笑我蘇國海,你有考慮過嗎?”


    蘇裳悲戚地嚷著:“他不是廢物,他沒有做那些事情,我們也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事情發生。”


    然而,此刻她任何的申訴聲音,在她父親的耳朵裏麵,都變得那麽微不足道了。


    母親、哥哥、妹妹都用詫異的目光看著蘇裳。


    父親對蘇裳發脾氣是有原因的,他不是隻喝了兩杯酒發的脾氣,而是聽到了關於蘇裳的事情之後,有了憤怒才喝酒的。


    他們三人都不敢出聲了,因為父親說出了原因,可蘇裳極力在維護的那個人,是不是真的如蘇裳說的那般好,那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他們不敢說話了。


    屋裏的氣氛,在瞬間變得凝固起來。


    整個屋子都顯得很沉悶。


    蘇裳委屈的哭泣聲,還有蘇國海還帶著怒氣的粗重唿吸聲,都變得非常清晰明顯。


    蘇國海打破了這種沉默,伸手指著蘇裳,發出警告說道:“從現在起,不要再讓我知道你還跟那個人見麵,還跟他一起,否則的話,我打斷你的腿。”


    他的兩條粗眉緊緊地皺在了一起,神色很嚴厲,目光也犀利地緊盯著蘇裳。


    聽到父親的這句話之後,蘇裳發出一聲悲唿,然後迅速轉身,衝進了房間,將房門用力一關。


    “哐”一聲巨響,然後就隻是聽到蘇裳難過的哭泣聲了。


    這一頓飯,本來應該是他們一家人開開心心坐在一起吃的。


    現在,坐下來吃飯的人,基本上也沒有什麽胃口了。


    蘇國海更是吃了兩口菜之後,就放下碗筷坐在一旁抽起了悶煙。


    夜深人靜之後。


    葉碧春輕輕地推開了蘇裳的房門。


    躲在被窩裏抽泣的蘇裳揭開被子,看到母親從外麵走了進來,委屈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喊了一聲“媽”。


    話剛出口,淚水又湧了出來。


    葉碧春將手裏端著的飯菜放在了她書桌上麵,在她的床邊坐了下來。


    伸出手,在女兒的臉上輕輕地擦拭著她留下的淚水,看著她哭得紅腫的雙眼,心疼地說道:“唉!你爸這人,沒有什麽不好,就是死要麵子,我也知道,他今天說的話,讓你難過了,可他......”


    蘇裳輕輕地搖晃著頭:“我......我沒有怪他,隻是,隻是我覺得他今天太不講道理了。”


    “人在生氣的時候,是很難講道理的,你告訴媽,你什麽時候喜歡上人家的?”


    “媽,我真的沒有那些人說的那麽不堪,我,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在學習,我們從來沒有說過那些......那些話題。”


    看著女兒認真的表情,葉碧春有點意外:“真的?”


    “真的,我去年的成績不好,老是有幾門功課跟不上去,是他私下裏抽時間給我補課,我的成績才能夠上來的,如果沒有他幫我的話,我......”


    蘇裳打從心裏替莊小強感到不公平,外麵的人對他用另類的目光去看他也就算了,現在連自己的父母也是這麽看他的,認為他是個小混混,是偷東西的小賊,是學校開除的壞學生......


    自從莊小強被退學之後,周邊就出現了很多恥笑和汙蔑他的各種謠言,曾經有幾次,自己聽到同班的同學說莊小強各種謠言的時候,她都差點忍不住和他們吵起來了。


    別人怎麽想的,她製止不了,可是自己和他接觸了這麽長的時間,對於他的人品性格方麵,絕對是非常了解和認可,他就不是那種別人口中滿是不堪的人。


    葉碧春看了一眼女兒,朝她問道:“就算你們沒有和你爸說的那樣談對象,難道他對你就沒有......那種意思嗎?”


    蘇裳臉上一熱,也許是因為父親打了她一巴掌後,臉上的紅印還沒有徹底消退,她泛起的紅霞,也沒有那麽地明顯。


    她低下了頭,緩緩說道:“媽,我答應你們,我暫時不會往這方麵去想,我想考一個好點的高中,我想努力一點上個大學,別人的想法我管不了,可我能夠管住我自己。”


    葉碧春心中暗歎一聲。


    自己是五個孩子的母親,蘇裳說出這一番話之後,她這個做母親的,又何嚐聽不出來裏麵的意思呢?


    女兒對那個男孩子,已經芳心暗許了。


    少女的心,是一朵含羞草,它總是小心翼翼地藏在少女的心房裏。


    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又怎麽會看不懂女兒的心思呢?


    蘇裳口裏說她現在不會往這方麵想,可其實是在告訴她,那個男孩子,已經走進她的心裏麵了。


    正是十五六歲的青春期少女,這樣朦朧的感情,是誰也無法逆轉過來的,葉碧春低頭沉思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媽沒有什麽文化,做了一輩子的農活,但是,媽真的希望你們三個能夠認真讀書,將讀書放在第一位上,你明白媽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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