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逃不了那個魔障,終是重蹈覆轍。


    他在醒後看著嬌羞的綠唚感到可笑荒謬,可笑著笑著竟成了悲鳴,他是如此可


    悲,可悲到讓人發笑。


    綠唚對他說:“公子,綠唚不求名分,不敢有任何的妄想,隻求伴在公子的身邊,在公子想看這張臉的時候出現。”


    他隻是淡淡的笑了笑,“那就留下吧。”


    既然這裏沒有安然,那麽無論怎麽樣,都是無所謂。


    又是兩年過去,顏家在顏佑的手裏愈見昌盛,他奔波於全國各地,發展著大大小小的產業,成了雲澤國內小氣有名的商家。顏家父母自然是樂的合不攏嘴,沒想到這個幼時癡傻的獨子現在竟是這麽有本事,隻是唯獨一件事情叫他們發愁——他這獨子已經二十二歲,早已過了尋常男子娶妻的年齡,可令人鬱結的是他對於父母雖孝順,在這件事情上卻是極為不耐煩。兩老原以為顏佑是鍾情於他身邊的那個青樓女子,可即使是叫他去納了綠唚他也沒有反應……這可如何是好!


    兩老幹脆上綠唚這裏談話,可綠唚也隻是苦笑著說:“公子的心思……老爺,夫人,奴婢不敢多加猜測。”


    兩老無法,隻能作罷。


    顏佑對於父母和綠唚暗地裏的動作自然是知道,可這些和他又有什麽關係,他現在有興趣的隻有顏府的事業,而不是女人。綠唚這兩年仍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他,隻是他對她的態度卻沒有因為那次意外而發生改變,他承認自己現在是愈發的冷漠,可是他對於自己的冷漠沒什麽不滿——是的,這樣已經是很好,心如止水,他隻要記得自己曾經有過那樣一個愛人,就已足夠。


    這日是深秋,他坐著馬車從郊外趕迴城裏,一路上看著林中火紅的楓葉隨風飛揚,心底難的快活了幾分。夜晚時父母又和他提起了婚嫁的事情,這次的女子是京城裏得勢的尚書之女,娶了她對顏家的生意可謂是有莫大的幫助。他隻思索了幾分鍾就答應了下來,接著扔下驚喜的兩老離了桌。


    綠唚在一旁淚欲墜落,他卻是心無波瀾,對於他來說他娶的是一筆碩大的財產和勢力,而不是一個女人。


    第二日的晚上他和北方的一個巨擘約好了在“竹閣”談生意,等了一刻鍾後那人的隨從來通知說他家主子因為有些事情不能赴約。他瞧那隨從雖是道歉卻是不卑不亢,相貌也是英俊磊落,一看便知不是個尋常人。他想著隨從都有這樣的氣度,那主子該是個什麽樣子?於是謙和的應了下來,明日再談。


    出閣時他看著熱鬧非凡的街道,恍惚間迴到了曾經配陪著安然在夜市上玩樂的時候,他淡笑,對著綠唚說隨便逛一逛吧。綠唚露出了近日第一個笑容,柔柔的道:“是的,公子。”


    他和綠唚在繁鬧的街道上悠著步子逛,那叫賣的小販,那玲瓏多彩的小玩意兒,那香味誘人的小吃……他有多久沒有去注意過這些了?他路過一家水餃攤,想起安然以前嘟噥著自己最愛餃子最愛餃子的模樣,心下甜蜜與失落交錯,滿不是滋味。


    綠唚問:“公子是要吃碗水餃嗎?”


    他搖頭,失笑道:“走吧。”他從不吃餃子,除非是陪安然,現在安然不在,他又吃什麽餃子?


    他轉身,剛準備離去時卻聽到身後一聲清脆的女聲,“老闆,要一碗水餃。”


    這原本是句太普通的話語,每個來點餃子的人都會說這樣的話,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迴頭了,迴頭去看看誰說了這句話。然後他看到了她,像他們曾經的第一次見麵,她還是那樣的幹淨清秀,還是那樣的恬靜如水,還是那樣的吸引他的視線。


    他看到那個女子在看到他的瞬間眼睛驀然睜大,滿是訝異和不敢置信。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在這一刻停止了跳動,而下一秒湧上的卻是無窮盡洶湧的狂喜。


    安然。


    七三章【番外:下】...


    他衝上前將她緊緊抱在了懷裏,顫抖著嘴唇竟然是什麽話也說不出口。他隻是感受著屬於她的身體,屬於她的溫度和味道。


    這是綠唚卻上前柔柔的叫了一聲,“公子。”


    他不願理會,可是他懷裏的那人卻伸手推開了他的胸膛,她黑曜石般的眸子瞭然的在他和綠唚之間看了看,接著似笑非笑的道:“別來無恙。”


    他開始緊張發慌,連伸出的手都是微微顫抖著的,“安然,我……”


    她卻隻是淡淡一笑,“這幾年我過的很好,故人大可放心。”


    她說完就利落的轉身離去,而他伸出的手就那樣落寂的抓空。他半斂了眼瞼苦澀的想著,她說她很好,可是他想說的是……沒有她,他一點都不好。他想上前去抓住她讓她留下,想告訴她他有多後悔多想她,可是他膽怯了,他不敢。


    他甚至不敢再開口說話,隻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後看她迴到了極普通的一所房子裏,然後看也不看他就關上了門。


    他戀戀不捨的移開視線,在對上綠唚的時候卻在一瞬間變的冰冷,陰冷的道:“綠唚,你知道我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


    綠唚抖了□子,雙眸含淚,“公子,綠唚隻是……”


    他不理她的迴答,雙手負在身後愣愣的看著房子,入神的想著房子裏的那人。他唇邊勾起淡笑,他想他終於再次擁有了幸福,而這次他絕不會放她走,絕不。


    第二日他便和父母說尚書家的那門親事作罷,而綠唚他也會給她一筆錢放她走。不論他們同不同意他都會娶一個女子,一個他找尋了許久的女子。


    顏家父母看著兒子堅定和喜悅的神情,終究是點下了頭。


    他一麵叫人去打聽安然現在的身份一麵叫人看著安然,他自己則是快速的處理好事情後去“竹閣”赴約。今天他總算見到了那位北方巨擘煜文,而這位煜文實在是沒有讓他失望,無論是俊美貴氣長相和優雅從容的氣質,非人中龍鳳不可。


    他們倆也算是投了緣,生意談的融洽不說也閑聊了幾句,他從閑聊中得知煜文已經娶妻四年,這次來雲澤的目的一個是談生意,一個則是找迴離家出走的妻子。他打趣煜文是個妻管嚴,煜文隻是淡笑,清冷的嗓音帶著寵溺的道:“這世上能有一人叫我這般甘願的去寵,足矣。”


    他想起那個依舊清秀恬靜的女子,由衷的感嘆,世上能有一人叫自己甘願這樣去寵,確實是種幸福。


    派去調查的人已經和他迴了話,安然現在的名字叫阿藍,是前幾天剛入的襄陽城,如今一個人住在城北的小房子裏。


    他其實想到她麵前大聲的請她原諒他請她給他一次機會,可是他不敢,從心底畏懼的不敢。他也怕自己的糾纏會讓兩人之前的關係更加僵化——是的,他們有那樣的過去,即使她的眼裏已經沒有了恨他還是害怕著。


    所以他什麽都沒做,他隻是每天安靜的出現在她的家門口,看她出門,看她逛街,看她教隔壁的孩童讀詩,看她嬌美的麵容在夕陽的照射下更顯柔和。她沒有開口和他說話可是也沒有露出厭惡的表情去趕他,她隻是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而他隻是這樣看著她就已經足夠了。他貪婪的看著她的一切,欲罷不能。


    一個星期之後她終於開口對他說了第一句話,而那句話卻叫他猛然從天堂墜落到了地獄。


    她淡笑著說:“顏佑,我已經成親了。”


    他不敢置信,努力保持著鎮定的笑道:“安然,你在撒謊。你明明梳著少女的髮髻,你一個人住在這裏,你並沒有成親,你隻是故意刺激我。你還恨我對不對?安然我錯了,我愛的隻有你,這輩子除了你我不會再娶別人!你給我機會好嗎?一次,就一次!”


    她還是搖頭,淡淡的道:“我成親了。”


    他的心在一瞬間冰凍,他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她從不會和他說假話,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到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消化這句話,他隻知道自己非常想要喝醉,因為喝醉就可以忘了一切。他約了煜文出來喝酒,實際情況是他抱著酒罈子喝的大醉,而煜文卻依舊斯文的拿著杯子小啜。他突然開口問:“煜文,如果你愛的女子成了親,你會怎麽做?”


    煜文微轉了細長的眸子,薄唇輕勾,“即是我愛的女子那我就不會叫她有機會嫁給別人。”


    他含糊的嚷道:“那要是你在遇上她時她就已經成了親呢?”


    煜文長眸微眯,輕笑中帶著篤定的道:“我要的人,不論如何隻會是我的。”


    他看著煜文冷淡卻堅定的麵容突然想通了很多,是的,她成親了又如何,他愛她,所以他要重新爭取她的愛,僅此而已。


    酒醒後他開始恢復了日日報導,雖然他心中苦澀疼痛,可是在看到她時一切似乎又不那麽的重要了——她在這裏,這就是上天的恩賜。即使她現在對他視若無睹對他不言不語,可他相信幾年後,十幾年後,幾十年後,她終會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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