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鍾後。


    吃飽喝飽的胤祺和胤?各自跟著林棠派給他們的侍衛,帶著隨他們來的侍妾格格們去了宅院。


    等他們走遠,林棠瞧著困得抬不起頭的圖雅和蘭娜,低聲吩咐嬤嬤帶她們下去睡覺。


    “額吉。”


    根紮布多爾濟估摸著嬤嬤帶著圖雅和蘭娜已經走遠後,輕手輕腳地走到林棠跟前,斟酌著用詞道:


    “額吉,方才我沒問您,直接請兩位舅舅帶我去軍營,您不會生氣吧?”


    “你看我像是生氣的模樣嘛?”


    林棠胡亂地揉了揉根紮布多爾濟的腦袋,“是額吉不好,忘記告訴你額吉的打算的。


    額吉本想等薩布素把黑鳴鳳鬥敗後,再讓薩布素請你去看看的。


    如今你五舅舅和十舅舅來了,那便不用等了。”


    “額吉真好。”


    根紮布多爾濟朝林棠笑了笑,轉瞬又凝著眉問道:


    “不過,額吉,你怎麽知道薩布素會贏了黑鳴鳳啊?黑鳴鳳不是更得郭羅瑪法的歡心嘛?”


    “薩布素守在寧古塔多年,心思深沉,黑鳴鳳無膽無謀,你郭羅瑪法又遠在紫禁城,他絕不是薩布素對手。”


    林棠輕聲道:“更何況,如今你五舅舅和十舅舅得知黑鳴鳳欺負你的事,他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黑鳴鳳的。”


    “可是,額吉,那日在軍營裏,黑鳴鳳瞧著比薩布素威風多了。”


    “那都是薩布素做給你郭羅瑪法看的。”


    林棠語氣微頓,放慢語速繼續道:


    “軍營中有暗探,若是黑鳴鳳剛來,薩布素便把他摁得出不了頭,那你郭羅瑪法該懷疑寧古塔到底是誰的了?”


    根紮布多爾濟麵色一急,眼含擔憂地問:“那明日五舅舅和十舅舅為難黑鳴鳳,郭羅瑪法會怪罪他們嘛?”


    “你郭羅瑪法看重皇家顏麵,隻要你五舅舅和十舅舅不傷了黑鳴鳳的性命,你郭羅瑪法便不會為了奴才打自家兒子的臉。”


    林棠想了想,補充道:


    “更何況,你五舅舅和十舅舅既沒有爭權奪利的心,也沒有繼承大位的可能。


    在你郭羅瑪法看來,他隻會覺得他們教訓黑鳴鳳單純是為了出氣,而並非有其他的目的。”


    “我明白了。”


    根紮布多爾濟朗聲保證道:


    “額吉,我會看著五舅舅和十舅舅,不讓他們把黑鳴鳳打死的。”


    “好。”


    林棠笑了笑,拉著根紮布多爾濟的手送他迴了寢殿。


    半個時辰後。


    送完侍妾格格的胤祺和胤?滿臉疲憊地迴來了。


    等著的林棠瞧見他們這副模樣,溫聲催促兩人去各自的寢室裏歇息。


    胤祺打著哈欠,聽話地離開。


    胤?則滿臉不舍地看了兩眼林棠,甕聲問道:


    “四姐,過會兒睡醒後,我還能看見你嘛?”


    “嗯?”


    林棠疑惑地看向胤?,“你都在府上了,當然能看到我啊。”


    “這樣啊。”


    胤?眨了眨酸澀的眼,低聲道:


    “總覺得現在的這一切有些不真實……”


    “啪——”


    林棠快步上前,稍稍用力打了下胤?的腦袋,“這樣真實了嘛?”


    “四姐!”


    胤?頓時氣得跳腳,他捂著腦袋道:


    “你就不能換個法子嘛?我今日都被你打了三次了。”


    “三次了,你還不真實嘛?”


    林棠掩下眼底的心疼,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這破孩子,幾年不見,心思越來越重了啊。


    還記得未出嫁時,她每次從宮外迴來,胤?總是第一時間跑去東偏殿找她要禮物。


    如今,見了麵也用了膳,胤?卻懷疑這是在夢裏嘛?


    “真實了。”


    胤?撇了撇嘴,氣鼓鼓地道:


    “四姐,我看你都不想我,剛見麵便狠心打我。”


    林棠輕哼:“你哪隻眼睛看出來的?”


    胤?想都不想地道:“兩隻都看出來了。”


    “過會兒我讓戴季去給你瞧瞧,怎麽年紀還沒我大,眼神比我還不好使。”


    “四姐!”


    胤?聽出林棠暗戳戳地罵他眼睛有疾,他正要接著跳腳,轉瞬又想起他說四姐不想他,四姐才罵他的。


    他登時換上了笑臉,樂滋滋地道:


    “四姐,不用找大夫,我眼神沒問題的。”


    “行了,快去睡會兒吧。”


    林棠打發走帶路的侍衛,親自領胤?到寢殿門口後,才轉身離開。


    踏進寢殿裏的胤?一眼便瞧出來這裏麵的擺件和被褥的顏色都是他喜歡的,他揚著嘴角走到床榻旁邊,彎著腰打開了那放的櫃子。


    櫃子裏裝滿了他愛吃的各式各樣的零嘴。


    胤?眨了眨眼,咧著嘴巴咕噥道:


    “四姐真是,我都多大了,還給我準備這麽多吃的啊……”


    另一邊。


    迴了書房的林棠翻出往日裏與胤?的信件看了兩遍後,半靠在椅子上皺著眉頭沉思。


    雖說胤?是皇子,但她還是擔心胤?報喜不報憂,沒把在京城裏受欺負的事告訴她。


    不然,往日裏見到她便異常歡喜的胤?為何會覺得如今的見麵不真實?


    思來想去半刻鍾後,林棠提筆寫了封讓京城裏的酒樓掌櫃打聽胤?的信。


    自康熙一廢太子後,除了與諸位阿哥信件來往中推測出來的蛛絲馬跡,她已經沒再主動讓人查過京城裏的事了。


    林棠怕查到了她不願意接受的事,讓自己為難,也讓康熙懷疑。


    寫完信,林棠讓麥苗進來拿給呂平寄走後,眼中含笑地嘀咕道:


    “噯,這破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


    酉時一刻。


    睡醒了的胤?坐直身子,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猛然想起自己已經到了林棠府上。


    他掀開被褥跳下床,彎著嘴角穿好衣服後,抬頭挺胸地出門去找林棠。


    林棠恰巧帶著人來喚他和胤祺用晚膳。


    兩人剛碰麵,林棠還沒來得及開口,胤?便搓了搓手,眼巴巴地道:“四姐,我餓了。”


    “走吧,我帶你去用膳。”


    林棠邊說,邊從袖子裏掏出兩顆牛乳糖遞給胤?,“你先吃顆糖。”


    胤?瞧著眼前眉眼彎彎的林棠,當即想起了昔日他們在儲秀宮裏的場景。


    那日的四姐像今日這般,每每他鬧著喝了餓了時,她都會言笑晏晏地給他遞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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