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吉知道了。”


    林棠伸手牽起根紮布多爾濟,柔聲道:


    “謝謝根紮布多爾濟把額吉放在第一位。”


    “額吉疼我,這是我該做的啊。”


    根紮布多爾濟邁著小短腿跟上林棠的腳步,好奇地問道:


    “額吉,你不會怪我不講道理啊?”


    “不會。”


    林棠低頭看著根紮布多爾濟,輕聲細語道:


    “額吉知道根紮布多爾濟對額吉的在乎。


    額吉日後會讓自己思慮更加周全,喜惡也更加謹慎,免得給你帶來不好的影響。”


    “額吉,你真好。”


    根紮布多爾濟抱住林棠的腿,笑嘻嘻地道:


    “我最喜歡額吉了。”


    “額吉也喜歡你。”


    林棠嘴角微微上揚,她朝走進來的敦多布多爾濟笑了笑,道:


    “你阿布來了,讓他帶你去見你曾祖,好嘛?”


    “那額吉呢?”


    根紮布多爾濟扭頭看了眼抱著手站在前麵的敦多布多爾濟,晃了晃林棠的胳膊,撒嬌道:


    “額吉跟我們一起去見曾祖嘛?”


    “額吉要去見你郭羅瑪法。”


    林棠把根紮布多爾濟領到敦多布多爾濟跟前,溫聲道:


    “你先去見你曾祖。


    等額吉見完你郭羅瑪法,再陪你去書房看書,好嘛?”


    “好吧。”


    根紮布多爾濟蔫頭耷腦地答應後,突然想到康熙問他的話,他揚手再次拽住林棠的衣袖,不放心地交代道:


    “額吉,郭羅瑪法想帶我去京城,你可不能答應啊。”


    “額吉不會的。”


    林棠揉了揉根紮布多爾濟的腦袋,輕聲道:


    “你是額吉和阿布的心頭寶,我們不會讓你郭羅瑪法把你帶走的。”


    “嗯嗯。”


    根紮布多爾濟用力地點了點頭,他捂住嘴巴擋住銀鈴般的笑聲,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額吉說他是心頭寶,他好開心呀。


    敦多布多爾濟轉頭掃了眼傻笑的根紮布多爾濟,湊近林棠,附在她耳邊道:


    “公主,歐沃說一切都很順利。”


    “那就好。”


    林棠頷首道:


    “見過歐沃後,你帶他先用膳,不用等我。”


    “好。”


    敦多布多爾濟偏過頭,親了下林棠的臉頰,垂下眼簾道:


    “公主還沒哄過我。”


    “你多大了?”


    林棠抬手打了下敦多布多爾濟的後背,遮住眼底的笑意,沒好氣地道:


    “趕緊帶他走吧,皇阿瑪還在等我呢。”


    “好。”


    敦多布多爾濟趁根紮布多爾濟不注意,快速低頭又吻了下林棠後,才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


    林棠淡定地用帕子擦了擦額附親過的地方,麵色如常地道:


    “麥田,走吧。”


    額附屬狗的,她已經習慣了。


    “嗻。”


    麥田斂了斂臉上的笑,抬腳跟上林棠。


    公主與額附感情甚篤,最開心的就是她們這些跟公主從宮裏出來的人了。


    ——


    “兒臣見過皇阿瑪。”


    林棠掩住眼底的喜怒,不慌不忙地給康熙行了個大禮。


    “起來吧。”


    康熙站在窗前,伸了個懶腰,頭也沒迴地道:


    “林棠,你可還記得三十六年,你曾答應過朕的事嗎?”


    “兒臣沒忘。”


    林棠站直身子,略微低了低頭道:


    “兒臣答應皇阿瑪十年內讓喀爾喀蒙古真心依附朝廷。”


    “那你做到了嗎?”


    康熙眯了眯眼,語氣涼涼地問道。


    “兒臣無能。”


    林棠掀了掀衣擺,幹脆利落地跪下,語氣歉疚地道:


    “以往兒臣年少輕狂,說了大話,讓皇阿瑪見笑了。”


    “見笑?”


    康熙猛地轉過身走到上方坐下,目光如炬地盯著林棠,沉聲道:


    “倒也不全然是見笑吧。


    自你嫁過來,喀爾喀蒙古沒有再生內亂不說,歸化城和草原子民的口糧也有了保障。


    烏默客和朋素克喇布坦都主動開口求朕賜公主給他們了。”


    “皇阿瑪。”


    林棠抬眸瞧了眼滿臉皺紋的康熙,臉上適時地露出一抹心疼後,緩聲道:


    “兒臣愚鈍,都是皇阿瑪往昔的悉心教導,才讓兒臣勉強有幾分名就。”


    康熙瞧著林棠臉上的神色,聽完她說的話後,心裏稍稍熨帖。


    不管林棠再有能耐和本事,她都是他的女兒。


    就算不念著皇上對臣子的隆恩,那也該想著阿瑪對女兒的疼愛,合該多關心他啊。


    “是你幼時便聰慧過人。”


    康熙往後靠了靠,老懷大慰地道:


    “朕這麽多女兒中,你是最厲害的那個。”


    “兒臣當不得皇阿瑪如此聖譽。”


    林棠見康熙沒揪著三十六年的事不放,心裏悄悄鬆了一口氣,麵上誠惶誠恐地道:


    “皇阿瑪,兒臣隻是依您的教導做了該做的事。


    您……”


    “行了,別拍馬屁了。”


    康熙微微提高音量,指著林棠,笑罵道:“雖說近十年不見,但朕還不知道你?


    你嘴上說的天花亂墜,心裏指不定在罵朕沒事找事呢?”


    林棠麵色未改,一本正經地道:


    “皇阿瑪,您怎麽能這麽想兒臣呢?


    兒臣……”


    “嗯?”


    康熙打斷林棠的阿諛奉承,似笑非笑地睨著林棠,不鹹不淡地開口道:


    “朕聽說你半年隻賣給車臣汗部和劄薩克汗部一次糧,這件事你做的很好。


    但寒災頻生,草原子民也是朕的子民,日後你可酌情多賣些糧給他們。


    另外,草原子民並無太多進賬,糧價不可定的太高。”


    “兒臣遵旨。”


    林棠聽到康熙的話,真心實意地應了下來。


    雖說烏默客和朋素克喇布坦在歐沃的示意下,把兩個月能買一萬石糧食說成半年隻能買兩萬石糧食,來騙康熙。


    但康熙聽說草原子民吃不飽後,沒懷疑這話的真假,反而願意冒著喀爾喀蒙古可能屯糧叛亂的風險,讓她低價多賣些糧食救人。


    就憑這一點,林棠決定今日不說奉承話惡心自己,順帶惡心康熙了。


    “林棠,朕聽說你還帶人做了生意?”


    許是靠在椅子上不舒服,康熙微微坐直身子,抿了口茶問道。


    “皇阿瑪,兒臣都是鬧得玩的。”


    林棠屏住唿吸,漲紅了臉,不好意思地道:


    “兒臣剛嫁人時,清水縣地廣人稀,荒地裏又全是雜草和石塊。


    兒臣無奈,隻能用自己的嫁妝出高價雇人來幹活。


    等荒地規整好後,兒臣的嫁妝也花得差不多了。


    兒臣怕日後沒錢寸步難行,所以就琢磨了些賺錢的法子。


    偏巧九弟給兒臣來信,說皇阿瑪慈父心腸,支持他去行商,兒臣便寫信把那些不成熟的想法給九弟說了說。”


    “朕何時說讓胤禟去行商?”


    康熙冷哼一聲,硬邦邦地道:


    “朕就知道,胤禟雖貴為阿哥,但打小就市儈。”


    “皇阿瑪。”


    林棠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麵上驚訝地道:“難不成您不支持九弟行商?”


    沒等康熙迴答,林棠自顧自地繼續道:


    “九弟真是,竟然敢騙皇阿瑪。


    皇阿瑪放心,過會兒我便找九弟談談,讓他把年入百萬銀兩的商隊都交給我,看他還敢不敢欺騙皇阿瑪?”


    “交給你?”


    康熙差點氣笑了,他瞪著林棠道:


    “敢情壞人讓朕做了,好處都讓你得了?”


    林棠佯裝聽不出康熙話裏的怒氣,她做出一副無賴的模樣,語氣輕快地道:


    “皇阿瑪,兒臣是您的女兒,兒臣得了不就是您得了?”


    “林棠,說這話你虧心不虧心?”


    康熙敲了敲桌子,氣哼哼地道:


    “胤禟無錯,你不許去找他。”


    商隊在胤禟手裏,他還能時不時榨出點油水,若是給了林棠,那可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迴。


    “兒臣遵旨。”


    林棠怏怏不樂地應下,她躍躍欲試地看著康熙還要說話。


    康熙裝作沒看見她的欲言又止,他抬了抬手道:


    “時辰不早了,你跪安吧。”


    “…兒臣告退。”


    林棠頓了頓,失落地應聲後,做出依依不舍的姿態抬腳離開。


    等迴到寢殿關上門後,林棠臉上的神色瞬間消失殆盡。


    她坐在桌子前,伸手給自己倒了盞茶,大口大口地喝完後,暗道:


    不枉她東拉西扯地胡說八道,康熙這關總算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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