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下午五點,葉家堂屋,老葉家正在召開家庭會議,商討葉辰的去向。


    “爸,這事你們做主就行,還跟老三商量什麽勁,有了這筆錢星兒彩禮錢就夠了,咱們村那可就是第一個娶城裏姑娘得人家,多牛逼。”


    “大哥說的對,老三拖累我們這麽多年,也該到他給家裏做貢獻的時候,這是打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有地還有錢,可遇不可求,要是被別人占了先機,咱們後悔都沒地方。”


    奶奶也說道,“別的都是扯犢子,娶城裏姑娘才是第一大事,就這麽定了。”


    屋裏四五個男女都跟著附和,“沒錯,沒必要商量。”


    一個瘸子聽了這些話,再羞愧中抬起頭,鼓足勇氣說道,“讓我兒子去當上門女婿配冥婚,這不是讓他往火坑裏跳,給咱們家丟人嗎。


    就算是娶了城裏姑娘,咱家也抬不起來頭。”


    迴應他的是一個響亮的大嘴巴。


    屋裏人全都露出活該的表情,一個廢物也敢發表意見。


    爺爺葉成功怒氣衝衝的吼道:“滾犢子,這些年我的人都讓你丟盡了,這個家有你說話的份麽?給我閉嘴,一個累贅還有意見是咋滴?”


    瘸子被打的一哆嗦,捂著臉低下頭不再說話。


    一個二十多歲青年抬起頭,一臉愧疚說道,“爺爺,都是我癡心妄想,就不應該找城裏的對象,要不我對象就不談了,隨便找一個村裏的姑娘算了,別讓葉辰去做冥婚女婿。”


    奶奶慈愛地說道,“大孫子,你可是咱們家的臉麵,找的對象都是城裏人,滿村數歲數差不多的沒有一個比你有出息。


    農村的姑娘配不上你,你必須說城裏的媳婦,反正葉辰就是個窩囊廢,他非去不可。”


    屋裏人紛紛對說話的青年投去讚許的目光。


    看看,能說城裏對象的人就是不一樣。


    青年低下頭,眼中都是笑,隨後抬頭就露出心疼弟弟的神色。


    葉辰恍惚地看著這一幕,腦子還不清醒,這是迴到自己給村長家女兒當上門女婿的那一天了麽?


    此時一個十八九的少女剛起身說一句我不同意,就被爺爺狂扇兩個大嘴巴,“滾一邊待著去,家裏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插嘴。”


    奶奶一臉痛心疾首,“孽種,還不跟你爺爺道歉,你看把你爺爺給氣的,怎麽就不長點心呢。”


    說著話還用手拍打老頭後背,讓老頭子順順氣。


    爺爺打完大姐,隨後一臉厭惡地看向瘸腿三兒子,“你這一房除了廢人就是笑話,一家四口都是拖累。


    葉辰今後也是打光棍的命,誰家姑娘能給他,結婚不但要伺候你這個瘸子公爹,經管一個傻子妹妹,背後還得被人說婆婆不檢點跟著野漢子跑了,就憑他怎麽說媳婦?


    讓他當贅婿有啥不好,死了以後還能有個媳婦跟著合葬,這是打著燈籠找不著的好事。


    你知道多出來五畝地,五百塊對家裏意味著什麽?


    你大侄子能娶城裏媳婦,給咱們老葉家光耀門楣開枝散葉。


    不然我還指望你?”


    瘸子沉默以對,他不敢忤逆老爺子,剛才頂嘴已經是他的極限,此時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麵對自己的兒子。


    葉辰有些恍惚,孤獨的身影像是流浪狗,“不愧是你啊,果然為了你的好大孫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能離開你們也挺好,不用假惺惺的商量,我同意……”


    大姐哭喊著說道,“老弟,你糊塗啊,這種事怎麽能答應,聽姐的話不能去。”


    爺爺轉身又是一個嘴巴,“閉嘴吧你,孽種!再敢插嘴我打死你。”


    大姐又一次被打,葉辰終於爆發,用手指著爺爺,“老家夥,你敢在動我姐一下試試!”


    葉成功伸手抄起板凳,“反了,敢跟你爺爺這麽說話,我一板凳砸死你個不孝子。”


    奶奶一臉失望,三孫子這麽說話讓他太寒心了,“葉辰,那是你爺,趕緊給我跪下道歉,你這樣還配當葉家的孫子麽?”


    葉成功給了瘸腿老爹一腳,指著葉辰鼻子罵道,“看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逆子!混賬玩意。”


    瘸子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像個無助的小狗。


    葉辰看到瘸爹挨打,心中沒有絲毫波瀾,他對瘸爹前世已經心死了。


    前世就是現在,他被爺爺葉成功一板凳打昏過去送到關家,五花大綁的跟死人拜天地。


    一切的起因就是因為今天上午,村長關山家的二女兒關薇薇爬山時候不慎跌落,當時就摔昏死過去。


    大夫趕來的時候,屍體都已經涼了,無奈隻能入殮。


    關家在靠山村是大家族,有錢有勢,自然不能任由女兒做一個孤魂野鬼,擔心鬼魂作怪家宅不安,一致決定給關薇薇找個人適配冥婚。


    按照傳統習俗,上門的冥婚對象死後是要跟配偶合葬的,主家不同意,今生也不能再婚娶,誰要是做了這種上門女婿,可以說這一輩子就廢了。


    見沒人應下這門親事,關山放出話,隻要誰同意,就給五畝上好的良田,再給五百塊作為聘禮。


    八十年代末,千元戶都是鳳毛麟角,不談那五畝上好良田帶來的收益,就這五百塊對於一般人家來講都是天文數字。


    財帛動人心。


    葉辰的爺爺聽到消息就坐不住,跟他奶奶商量一下,一致認為打鐵要趁熱,不能讓別人搶了先,必須馬上把三孫子送去關家。


    這樣就有錢給大孫子葉星的婚禮風光大辦。


    葉辰不清楚是不是老天爺可憐自己,讓他重生到了決定自己命運的這一天。


    既然一切都沒開始,那就先救人斬掉夢魘,之後跟家裏劃清界限。


    葉辰沒有讓人死而複生的本事,而是他知道關薇薇根本就沒死。


    他清楚記得,關薇薇下葬的時候,經過一番折騰,附近的人都聽到有很微弱拍打棺材板的聲音,差點沒把大夥給嚇死。


    葉辰當時玩命似的要求打開棺材,說人沒死。


    主持冥婚的神婆又是做法又是念咒的一陣蹦躂,愣說逝者對人間有留戀,鬼魂作祟,舍不得走,如今冥婚已經安排上,那就讓死者塵歸塵土歸土,必須火速埋了入土為安,遲則生變。


    關家人這時候哪裏管葉辰說什麽,都以為他瘋了,幾個年輕人強行把他拖走暴打一頓,其餘人忍著內心的恐懼,鏟子像是飛起來一般的填土。


    隨著黃土的落下,聲音隨著一起掩埋。


    可那微弱的敲擊棺材板的聲音,就像魔咒一樣不停地在葉辰耳邊響一輩子,弄得他接近精神崩潰。


    葉辰隻要靜下來,敲擊棺材板的聲音就會在耳邊迴響。


    為了尋求心靈得寧靜,他學會打坐冥想,修習氣功,可惜練了一輩子也沒練出個名堂。


    對於他神神叨叨的行為,所有人都認為他魔怔了。


    幾十年後病重的葉辰偷摸開棺驗屍,果然關薇薇屍骨扭曲的散落在棺材裏,顯然是活活憋死。


    探明真相之後,他笑著把關薇薇的屍骨給揚了。


    沒成想就是這個舉動,讓一口憋在身體裏的死氣向死而生,修出長生真氣。


    可葉辰並沒有欣喜,反而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一個恍惚間居然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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