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原來的莫曉彤,莫鑫楠的記憶與性格似乎占據了上風,但是很不幸,她並不適合這個世界。莫曉彤最大的牽絆,對莫懷淵的牽絆已經被自己親手剪碎,於是莫曉彤的世界變得支離破碎,逐漸被莫鑫楠取代。


    逃過一劫,接下來就是如何活下去,那麽之後呢?之後又要怎麽做呢?


    靠著樹幹,曉彤皺起眉,發泄了,說了那種與莫懷淵決裂的話,之後是內心空落落的沒有著落。即使是現在的曉彤,也不知道這樣之後自己要如何生活。


    曉彤隻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另外一個世界的記憶知識,現在幫不上她任何的忙,細細算來,在這個時代能夠養活自己的,還是之前積累的織布,繡花之類的技能。但是在京城這樣各類物品匯聚的地方,隻是這幾樣再普通不過的技能,能夠養活得了自己嗎?


    越想越不確定,情緒也就越低落,早晨因為沒有胃口並沒有吃什麽東西,現在肚子裏空空如也,恍然間曉彤的腦子裏竟然出現了自己饑寒交迫餓死街頭的場景……


    甩甩頭將這種想像甩開,曉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站起身。


    不管怎樣,先離開這裏再說,趁著消息還沒有傳到家裏,莫懷淵也沒有迴家,先迴去把自己的東西拿著,然後到樂姍家借住兩天,跟她商量看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啟德是王爺,以後有機會再去他的府邸找他就是了,關於他和自己到底是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曉彤還有很多事情要向他詢問。


    曉彤一直是個行動派,不喜歡坐在一個地方瞎想,大體做好規劃之後就會立刻行動。對著少年招招手,看著他膽戰心驚地接近,曉彤鬱悶地摸摸鼻子,她有這麽嚇人麽?


    “莫夫人……”少年輕聲開口。


    “不許這樣叫我!”惡狠狠地打斷他,曉彤現在對於這個稱唿極其敏感。看到那人又被自己嚇得一哆嗦,曉彤有點懊悔自己牽連無辜,不由放緩了語氣,“好了,告訴我這裏應該怎麽出去?”


    “夫……厄……您是要出園子麽?但是王爺吩咐奴才如果您要是平靜下來……就請您迴去酒宴用餐……”少年邊說邊怯生生打量著曉彤,像是生怕自己一句話說不對就惹她生氣一般。


    於是,盡管窩火,曉彤仍舊盡量語氣輕柔,“我不想迴去,我想出這個園子。”她才不想迴去再看見莫懷淵和五公主那兩張臉,再也不想看見。


    “但是您最好不要……”少年為難地皺眉,“您看,這裏是皇家的園子,門口把守的也都是聽皇家命令的侍衛,說不定現在就已經接到消息,您要是一去,還不知道能出現什麽麻煩……在這裏,能保您的就隻有王爺,夫……請您三思。”


    一連串的話砸下來,讓曉彤終於想到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句俗話,想來想去發現自己除了迴去沒有什麽別的辦法,曉彤隻能妥協,“好了……我知道了,我迴去就是了。”


    “多謝夫人!”少年大喜,連稱唿都忘了改,“奴才這就給您帶路!”


    看著少年像是完成一項艱巨任務一樣鬆了一大口氣的樣子,曉彤更加覺得抑鬱了,她真的是這麽不講理的人麽?


    由於心理上一點也不想迴去,曉彤的步伐很慢,少年卻也並不催促,隻是配合著她的速度,與曉彤保持著適當地距離,在前麵帶路。一路上,少年完全沉默,沒有一點準備開口的意思,由於不想讓自己多想,於是曉彤隻能自己隨便找個話題開口,“你叫什麽?”


    “奴才叫青楠。”停住腳步,少年轉身恭謹地迴答。


    “‘楠’?是哪個‘楠’?”聽到熟悉的字,曉彤不禁詢問。


    “是楠木的‘楠’,木南楠。”


    “竟然是這個楠,真是個好名字。”曉彤笑了起來,不知誇自己名字好聽,是否也是一種自戀?


    “多謝夫……您稱讚。”少年也露出一絲笑容,似是對自己名字也很喜歡,“這是王爺給賜的名字,說是一位王爺很懷念的故人也叫這個名字。”


    “……”曉彤愣住,不由默然,心底悵惘,幾分欣喜又帶著幾分失落。


    思緒紛亂,很久之前莫鑫楠與胖子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現在已經淡了下去。此時,胖子隻是她莫曉彤最重要的朋友,是死黨,而讓曉彤心亂的,則是將要當上駙馬的莫懷淵。


    即使是對他說出那種話,曉彤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同樣難以忘情。愛之愈深,則責之愈切,從前的莫曉彤對於莫懷淵的依賴與柔情,現在的莫曉彤亦感同身受。難以忘情,於是準備離開,等待這段感情自己冷卻下去,說實在的,曉彤害怕見到莫懷淵,她害怕自己如果見到他會把持,吐露出自己真正的心情。


    對拋棄自己的男人仍舊念念不忘,這是曉彤難以忍受的恥辱,於是她必須偽裝起來,偽裝地毫不在乎,瀟灑自在。即使曉彤什麽也沒有,她也絕不放棄自己的傲氣。


    “莫夫……厄……”想要開口稱唿,卻不知道稱唿什麽,青楠頓時有點尷尬。


    “直接叫我莫曉彤吧。”曉彤微笑,看著他。


    “奴才不敢!”沒想到青楠大驚失色,雙膝一軟差點就跪下,幸好曉彤手疾眼快扶住。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有點哭笑不得,曉彤搖搖頭,“叫我莫……厄小姐算了。”不知道為何想起了酒吧的那種‘小姐’,曉彤在心裏冷汗了一把。


    “是,莫小姐。”青楠躬身喚了一聲,“酒宴快到了,奴才鬥膽,可否允許奴才略微幫您整理一下儀容?”


    看了看自己肩上的花葉,摸了摸自己亂糟糟的頭髮,不好意思地漲紅了臉,曉彤尷尬地點點頭,“厄……拜託了。”


    “這是奴才應該的。”引著曉彤在一邊的石凳上坐下,青楠繞到曉彤身後,熟練地開始為她整理著頭髮。


    “不用太麻煩,要最簡單的那種未出嫁女子的髮式。”特意強調‘未出嫁’三字,既然說得出口,曉彤就要實際做到。既然馬上要見麵,那麽她就要告訴莫懷淵,她現在已經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是,奴才知道。”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青楠很快梳理好頭髮,又蹲下身為曉彤整理淩亂的衣擺。


    “好了,不用那麽複雜,差不多就行了。”對著青楠擺擺手,曉彤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氣,“咱們進去吧?”


    曉彤那壯士斷腕一樣嚴峻的神情讓青楠不由抿唇笑了出來,“莫小姐不用很緊張,有王爺在,沒有關係的。”


    默默點頭,曉彤在青楠的引導下,向前走去。


    曉彤一出現,基本上全場的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她,由於之前她潑辣粗魯超出眾人底線的言行,讓所有的目光都出奇一致地帶著鄙視與輕蔑,而其中最刺眼而無法忽視的,就是五公主。若無其事地向她瞟了一眼,同樣看到了坐在她身邊魂不守舍看著自己的莫懷淵。心髒猛然揪緊,他那種鬱鬱寡歡的神色,竟然到現在還會讓曉彤覺得為他難受。


    靠,自己真是沒救了。暗罵,曉彤無視眾人的視線,看向同樣望向自己的啟德。


    對著她揚揚下巴,啟德示意曉彤對坐在首座的皇上行禮。不敢違背,即使覺得變扭,曉彤也立即動作迅速地跪倒,“民女叩見陛下,陛下萬歲。”


    低下頭乖乖看著底麵,叩首,曉彤盡力表現出應有的禮儀與尊崇。


    “起來吧。”坐在高處的皇上點點頭,瞟了一眼此時安穩恭順的曉彤,又瞟了一眼神情緊張的啟德,終於緩緩開了金口。


    “謝陛下。”再次叩首,曉彤站起身,退到一邊,掃了一眼啟德的座位。


    啟德身邊有一個空位,大概是為了她而留的,不過因為這裏講究太多,曉彤一時也不敢擅自入座,直到啟德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對著自己身邊的座位努努嘴,曉彤才一屁股坐了下去。


    一入座,頓時就輕鬆了很多,雖然仍舊時不時有視線騷擾,曉彤卻著實鬆了口氣。


    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做工精緻的佳肴,與其說是食物還不如說是工藝品,不過腹中飢餓的曉彤已經管不了這些了。


    “可以吃了麽?”曉彤低聲做賊一樣詢問胖子。


    “吃吧吃吧,你願吃什麽就吃什麽。”大度地揮揮手,啟德笑眯眯迴答。


    “……但是在哪洗手?”作為一個曾經在實驗室裏整日跟細菌打交道的生物係學生,曉彤對於衛生方麵很計較。


    “開始的時候有擦手的,你錯過了。”略帶無奈,啟德翻了個白眼,“行了,別潔癖了,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胡說,我才不相信這個。”嫌棄地看了看自己的一雙手,曉彤做出一副厭惡的樣子,“你就讓我沒洗手直接抓著東西吃?”


    “大姐……你麵前這是什麽?這是筷子!”伸手指指曉彤麵前擺放的用餐工具,啟德同情憐憫地嘆息,“你這樣無視筷子的存在,筷子它會哭的……”


    “噗……”忍不住噴笑出來,曉彤受不了地瞥了啟德一眼,聳聳肩膀,不甘不願地執起筷子。


    看到她這個樣子,啟德迴頭,對一直在他們身後侍立青楠吩咐,“去看看有沒有多餘的手巾,拿來給她擦擦手。”


    看著青楠點頭,轉身離開,曉彤揶揄地瞅瞅啟德,“現在吩咐人吩咐地挺熟練啊?”


    “好歹咱也當了五年多的王爺了。”苦笑,啟德一隻手支在桌案上,托著下巴,眼神有點茫然,“不過即使五年了,想起來也像是一場夢一樣……正所謂‘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行了行了,你古文拽的我頭都大了,直接說莊周夢蝶多簡單。”撇撇嘴,伸筷子夾起一塊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填進嘴裏,曉彤搖搖頭,“原來已經五年了啊……對了,你是怎麽恢復記憶的?”


    “什麽恢復記憶?”奇怪地看著曉彤,啟德莫名其妙。


    “就是什麽時候你知道自己不是這裏的啟德王爺的?就像我,一直認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人,是莫懷淵的妻子,一點也不曾懷疑過。直到今天看到你突然一下子全部都記起來了,說實在的……到現在我都還沒真的緩過勁來,仍舊暈暈乎乎的。一下子被告知自己是另一個人,自己的丈夫又跟著別的女人跑了,要打擊也請一個一個來吧,這麽一加在塊兒誰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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